岑歡送陸母下樓,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打破沉默,“您見到的也不是所有,我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家裏生活條件不太好,其中還有很多複雜的事,我不想跟陸燃結婚以後,這些成為我們婚姻生活裏的疙瘩。”

陸母反問,“不想,可畢竟存在不是嗎?”

岑歡笑笑說,“我也不會否定原生家庭的存在,您可以跟陸燃談談,他想要放棄,我絕不會糾纏,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我上一段婚姻失敗,不是因為我的家庭影響的,是純粹我們兩個的問題,我希望您談的時候,不要以我上段婚姻的失敗作為參考。”

陸母牽起岑歡的手拍拍,“你是好孩子,阿姨很喜歡你……有些事情我們是過來人,過來人才看得清楚。”

岑歡已經讀懂了陸母咽下去的那句話,可是你的家庭不合適,我再喜歡你也沒用,現實擺在眼前。

“伯母慢走。”岑歡替陸母拉開車門。

陸母上車,隔著車窗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岑歡無奈的笑笑。

陸母費盡心思的突然襲擊,見到最真實的一幕,恐怕也是被嚇傻了,還消化不了事實。

這個年代寒門出貴子的不多,陸母可能做夢都想不到,她能做律師,名牌大學畢業,會生活在這種窮的窒息的環境下。

恐怕更想不到,她岑歡是被當成千金小姐養大的,短短二十年的富貴生活,岑歡從來不想作為人生的高光時刻主動提起,她有羞恥心。

這本來就是偷來的人生,怎麽會成為談論的資本。

“你婆婆身體不舒服,你要適當關心關心,別那麽木訥,婆媳關係要相處的,你奶奶跟我就相處蠻好,我每年都會去鄉下看她。”

蔡梅在那兒還不知道陸母為什麽不吃飯就走,是嗓子不舒服嗎?是嫌棄她家裏的碗碟筷子髒。

岑歡抬眸看著髒亂差又擁擠的出租屋,哪怕你把碗筷刷的再幹淨,在陸燃母親眼裏,多豐盛的晚餐,都難以下咽。

她突然想為這個家做點什麽,買個房子?暫時無能為力,需要時間。

而且買了以後呢,其他人會不會覬覦這套房子,金錢觸及到親情,堪比輪船觸礁的效果。

“媽,你最近看看房子,房租預算在八千以內,租個寬敞點的房子,這裏就不要住了。”

蔡梅摘圍裙的動作變慢,終於察覺出什麽,“是不是你婆婆嫌棄我們家了?你沒跟她說,你以前可是岑家的千金小姐,你也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

岑歡說,“別多想,跟她沒關係,我隻是看現在人多了住的擠了,我有能力就幫幫你們。”說完岑歡輕嗤一聲,“什麽岑家的大小姐,本來就不該是我的,沒有必要告訴他們這些。”

岑歡雖然這麽說,蔡梅心裏也不舒坦,想到剛才她給親家母倒水,她的眼睛就一直盯著玻璃杯看,最後放下。

她態度客客氣氣的笑著說,“我不喝生水燒開的水,滬市自來水不幹淨,你們家裏人多,最好要裝個淨化器和軟水器,這樣健康。”

這兩樣東西,直接區別開了階層不同。

蔡梅心疼的看著岑歡,體諒的說,“你賺錢辛苦,人多是擠,我們也住習慣了,七千塊幹嘛不好?你馬上要結婚了,家裏也幫不了你什麽,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以後有孩子了開銷更大,結婚以後就要管好自己的小家。”

岑歡的心軟下來,她有時候還挺羨慕岑婧雨的,這樣的家庭雖然沒錢,但是給的關愛絕對是拿得出手的。

“七千塊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我幫你尋房子,住了那麽多年,換換位置。”岑歡懶散的開口。

她的小家,能不能組建成功,還是個未知數,她相信今晚對陸家來說,絕對是個不眠夜,一家三口徹夜長談。

心疼陸燃,要麵對這些,這都是沒辦法避開的事情,她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事。

岑歡留下吃過晚飯才離開。

“我今天沒給你添麻煩吧。”還沒看到人,聲音先到。

岑歡尋找聲音抬頭。

這麽冷的天黎璟深也沒開車,站在她樓棟頂下,一身黑色的長款呢子大衣下的身材,挺拔卓越。

“你怎麽在這兒?”岑歡走近他,冷的呼吸間帶出白氣,“特意為了問我這句話?不需要你關心。”

黎璟深也想問自己為什麽來這兒,聽岑歡的婆婆要去登門拜訪。

岑歡家這個門,不太漂亮,他擔心岑歡,會不會受委屈,聽了什麽不招人聽的話,她性子要強,又好麵子。

“怕被欺負,看來是我多心了,岑律心情還不錯的樣子,你沒事就好。”

岑歡問,“你車呢?”她主動提到,“搭個順風車吧。”

今天人很累,她不想那麽別扭,為了劃清距離,順風車也不做。

“我沒開車,讓司機走了。”

岑歡冷了黎璟深一眼,比外麵的冷風還要刮人,“我叫車,黎先生你出現的次數太頻繁,是公司很空?”

黎璟深跟岑歡並排站著,“不算有空,纏著你的時間還能擠出來。”

黎璟深明顯調侃的玩笑話,岑歡聽的認真了,“何必呢,你有一本書,當垃圾一樣的丟到了垃圾桶裏,有一天你又被聽來的內容吸引到,想去垃圾桶把書翻出來,翻出來以後你才發現那本書已經看不清楚原來的文字,再想讀都不知道怎麽修補,除非換新的。”

黎璟深劍眉微蹙,“你想讓我重讀一本,轉移注意力,如果有這樣的一本,我為什麽還要再撿原來的。”

岑歡差點脫口而出的承認,覺得黎璟深或許需要找個人談戀愛,不至於這麽幹三岔五的出現在她麵前。

網約車開到小區門口,岑歡先開門上車,車門被黎璟深抬手擋住,高大的身軀彎腰上車,坐到岑歡身側。

岑歡屁股稍稍移了位置,看窗外也不跟黎璟深眼神接觸。

黎璟深嗓音暗啞,“你這麽怕我幹什麽?我又不能把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