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步江衙門劫夏進 鄭府深房又見鬼火
話音剛落,一陣狂風卷起,一個人影閃進衙門內。“還不放人!”“大膽狂徒!擅闖廣陵知府衙門!給本官拿下!”眾衙役也不管地上的夏進,將夏進如一個破麻袋般丟在一邊,全都撲向人影,又是一陣狂風,眾衙役哀聲躺地,“哼,這些人還不夠塞牙縫的!”語畢人影掏出一方黑色鐵令,上麵赫然刻了三個大字:鐵律衙!“鐵律衙明司江南行走!還不放人!”廣陵知府看到令牌麵色一變,對師爺密語:“告訴王文昭,這個夏進,我們是留不住了。”語畢,廣陵知府抬手行禮:“下官李青華,遵鐵律衙行走令,將案犯轉交於鐵律衙明司!師爺交接文書、罪詔,放人!”人影冷哼一聲:“小小廣陵知府,亦想坐實罪名,也不知道這夏進是誰家的少爺!”李青華不卑不亢:“下官是秉公執法,依律行事。”人影冷哼一聲將昏迷過去的夏進抗在肩上,從師爺那裏接過文書,走出衙門口,單腳一踏,又是一陣狂風,轉眼間人影和夏進都不見了蹤影。
夏進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鬆軟的雕花大**,自己背上的傷口已被人細心包紮好,心想,如今算是脫險了麽,不要剛脫虎穴又入龍潭。想到此處,房內走進一人,此人正是剛才在衙門劫走夏進的人影,人影戴一生鐵麵具,麵具青麵獠牙凶惡無比,眼看著夏進醒來,低聲詢問道:“夏公子可醒了?在下鐵律衙明司行走沈步江。”夏進艱難爬起身來拱手作揖:“多謝這位兄台相救!”沈步江擺擺手:“夏公子客氣了,倒是在下沒有及時趕到,讓夏公子多受委屈,差點命喪於官府。”夏進連聲稱謝,自己如此小人物竟能有如此人物相救,不禁奇怪。沈步江又言:“是鄭總司傳訊於廣陵分堂命在下來救公子和一位姑娘,嘶,但還有一位姑娘人呢?”夏進聞言也是一陣心焦,想來這鐵律衙也未能尋到小葵。夏進一一將昨夜和今日在衙門之事細細告於沈步江。沈步江咋舌稱奇:“這廣陵死牢,當年是太祖皇帝關押功力全失的明教光明獅王唐複光的,但是這唐複光數十年前便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傳你大獅子吼,真是一樁奇事。王長清一案且有蹊蹺,我看這裏麵另有文章。”
夏進聞言又問:“敢問鐵律衙是……?”沈步江哈哈一笑:“鐵律衙之事,尋常人知道了也是殺身之禍。夏公子早晚是鐵律衙的人,告訴夏公子又何妨。鐵律衙本是明教。”夏進聞言大驚:“明教不是邪教?我朝開初不是滅絕殆盡了麽?”“是也不是,太祖皇帝朱元璋,他……就是明教中人!亦是明教扶持他奪得天下,開國立業。明教勢大亦有國教之資,太祖皇帝心思,若是明教能扶持一個朱元璋,不能扶持下一個朱元璋?便囚盡四大護法天王,*的教主隱退。而明教五行旗,卻被其化為己用收編為五司,如今成為朝廷的江湖衙門——鐵律衙!十數年前,當今聖上被亂反正,咱們鐵律衙有幫兄弟卻投了朱允炆,如今君臣離心,錦衣衛才會勢大如斯。你且好好休息,待我上街打探小葵小姐的消息。”夏進掙紮起身,“如今小葵生死難料,我怎能放心的下,沈大哥,讓我與你一起打探消息去吧!”深步江長歎一口氣,“行吧。”“多謝沈大哥!”
沈步江轉過身去脫下鐵製麵具,又從隨聲的布袋中取出兩物,夏進定睛一看,不覺汗毛聳立,這是兩張人臉!“沈大哥!你這是何物!”沈步江嗬嗬一笑:“鐵律衙暗部所製易容麵具,取的是南洋膠製成,如今你乃是朝廷命犯,不做一些喬裝打扮又怎能行!”語畢,自個先戴上了麵具,幫著夏進別別扭扭換上了麵具。雖說不是真人皮,但是夏進對此物仍心中不是很舒服,戴上之後有一股怪味,有些氣悶,十分不適。再觀銅鏡,如今自己不是原先的白麵書生,細眼薄唇顯得尖酸刻薄,倒像是一方奸商。徐步江又從布袋取了兩件短打衣物讓夏進換上,雖說是粗布衣服,卻也比夏進原先滿是補丁的衣服舒適了多。換上衣物,夏進搖身一變成了一名江湖中人,沈步江滿臉褶皺,佝僂起身子,又從房內花盆中抓了些土,往自己臉上抹了些,裝起了一介老農。
沈步江對夏進語道:“夏公子,昨日事發是在鄭總司府中,不如先去鄭總司府中一觀。”夏進應了一聲,兩人便上街尋向鄭參家中。兩人走到漱月樓門前,眼見門前一群人圍著,沈步江三兩步上前左閃右讓擠進人群,向人群中心觀望探去,夏進擠了片刻,好不容易稍微進去了點,又被人群擠出。
人群中一白眉老道,開壇做法,一手高舉黃銅招魂鈴,一手提把桃木劍,隨著鈴聲“叮鈴叮鈴”,老道突然大唱起咒歌,咒歌內容不盡清晰,卻是頗有韻律,人群漸漸平靜。老道身前地上豁然有一人形黑灰,灰中夾雜著燒焦的碎布和未燒完的碎骨。沈步江拉了拉身旁的農婦:“姑娘,你可知道這裏是鬧了啥事啊?”農婦小心翼翼細聲低語道:“聽說昨夜,漱月樓鬧了鬼了,一個著了魔的大男人在門口平白無故著了火,燒的連骨頭都沒了。如今漱月樓請了五代觀的老道士來此做法。”有聽聞旁邊的人說道:“想來是漱月樓那幫狐狸精造得惡,偷腥的男人活該被燒死,看誰還再來漱月樓。”一時間眾說紛紜,沈步江靈機一動裝作一個不慎,跌坐在老道士身前,老道見狀:“何處來的老漢,切勿耽誤了法事,擾了仙去的魂靈。”沈步江突然嚎啕大哭:“兒啊!你怎麽死得那麽慘啊!”周圍人聞言皆是一愣,沈步江也顧不了那麽多,話語間就撲到了黑灰之上,哭著雙手狠命抓著那灘黑灰,一隻手偷偷抓著黑灰往自己布袋裏塞,“兒啊!爹帶你回去!爹帶你回家!”語畢又哈哈大笑,一副癲狂狀衝出了人群,老道探手作鷹爪狀狠命一抓,沈步江輕輕抖了抖肩,老道士猶如抓到一塊油布,滑不下手,沈步江刺溜一下左搖右晃的竄出去了人群,夏進在人群外看著沈步江,擠不進人群無計可施。慌亂中沈步江對夏進使了個眼色,夏進會意,兩人快步離去,走了幾條街,沈步江又細細問了昨夜之事,問完沈步江沉吟一聲,卻不答話,繼續讓夏進引著自己尋向鄭參家。
兩人快步走向鄭參家中,進了大門,發現原本鳥語花香的大院一片狼藉,鄭參院子內養的花花草草全部焚毀幹淨,隻留下發黃的金剛竹,沈步江細細看了金剛竹,發現金剛竹上布滿細小裂紋。又用手探了探地上的草木細灰。沈步江蹲坐在地上看著草木細灰一個人開始喃喃自語。夏進看其樣子,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這是做甚。一炷香的功夫,沈步江站起身來,向鄭參屋內走去。屋內僅有幾幅鄭參自己收藏的字畫,一張床和一個木桌。夏進經常拜訪鄭參加,未覺有何不妥,家中仍是這幾個物件。沈步江看這幾幅字畫出了神,細細觀摩,夏進也不禁上前,這幾幅字畫,其中一副是自己幼時題字贈與舅舅,雖說寫得不盡如人意,但是依舊被自家舅舅掛了十多年,其餘幾幅自己懂事到現在便見舅舅掛於此,一副寒江墜釣圖,一副春江泛舟圖,一副秋江夜雨圖,自己閉上眼睛都知道這字畫是何樣,但今日卻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之感,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夏進不禁上前撫了撫其中一副,這不模不要緊,一模卻嚇了一跳。讀書人有個曬書曬畫之好,年中必有一天要曬自己的書畫,為的是去灰防黴。但自己舅舅亦不是讀書人並無此好,這幾幅字畫常年積灰。再者說,自己舅舅雖說是個愛幹淨的人,但不會連這幾幅字畫都常常擦一遍,若是擦字畫,婦孺皆知,這字畫上的筆印必定會淡去。除開自己的字,剩下這幾幅畫卻全然無灰,想來必定是被人動了手腳!
“夏公子快來看!”沈步江蹲於地上指著一灘白色細粉大聲呼道。夏進細細一看,這灘白粉正巧落在一副字畫前的地上。沈步江探出手指,沾了半點,兩根手指細細一磨,又嗅了嗅,思索了半天,從懷中取出了火折子,往粉末上靠了一下,還未靠到,一團綠油油的火苗悠然而生,詭異地發出噗噗的爆炸聲,幽幽地往房頂升去,此火,不就是昨夜那王長清周身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