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蕭兒和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幫王娡安排好早餐,然後陪著王娡一起到院子裏曬太陽。時值深秋,北方的上午,太陽暖洋洋的。

“蕭兒,你之前說想出宮,是真的嗎?”王娡忽然問道。

蕭兒愣了一下,前幾年她確實有過出宮的念頭,但每次王娡都讓她留下來陪自己。如今,她已經二十四歲了,出宮後還能嫁給合適的人嗎?前幾日,她出宮見母親,母親的身體大不如從前,暗示她不如一直留在宮裏。

“娡兒姐姐若是不需要蕭兒了,蕭兒就出宮吧。”蕭兒想了想道。

“傻妹妹,我怎麽會不需要你呢?但也要為你考慮啊,我不能隻想著自己。”王娡笑道。

蕭兒歎了口氣:“在宮裏呆久了,莫名的對宮外有些害怕。”

“我跟你說件正經事兒。幾個月前,我嫂子去世了,哥哥一直沒有續弦。如果願意的話,你做我嫂子如何?”

蕭兒有些意外,以王娡今日的地位,她的哥哥王信也算得上皇親國戚,如果能嫁給他,自己這輩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她感動道:“承蒙娡兒姐姐厚愛,蕭兒感激不盡。”

“你陪了我將近十年,我怎舍得隨便放你出宮呢?之前一直將你留在宮裏,一來是舍不得,二來是沒有合適的。”

“謝謝娡兒姐姐。”蕭兒眼泛淚花。

“以後不要叫姐姐了,我還要叫你嫂子呢。”

“不,您永遠是我的姐姐。”

幾天後,臧氏和田蚡入宮,王娡特意和母親商議了此事。漢景帝登基後,放開了對他們的限製,臧氏又得以和往常一樣時常入宮。田蚡今年已年滿十八歲,再也不是當年的調皮少年,狡黠之色依舊,卻多了幾分沉穩。

臧氏見過蕭兒多次,對她印象還不錯,況且當年王娡能夠入宮,她是幫了大忙的。於情於理,臧氏都沒有理由拒絕,欣然同意。

說好之後,婚事就定在了年底。出宮前,王娡特意賞賜了蕭兒百金,對她說道:“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定要記得榮辱與共。”

蕭兒重重的點了點頭:“妹妹記住了,姐姐在宮裏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會時常來看您的。”

對於這門婚事,蕭兒的母親黃婆更是樂開了花,也了卻了她的一塊心病,逢人就誇王娡是個好姑娘,難怪有這麽好的福氣。

過了春節之後,王娡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她清楚的記得,受孕是在先帝駕崩前的幾日,也就是五月底。按照正常的孕期計算,應該是在三月左右生產。

從懷孕之時起,王娡就感受到了這一胎的異常之處。懷孕不久,王娡夢見一顆太陽鑽入自己的懷裏,她將此事告訴了漢景帝,漢景帝笑道:“這是吉兆,你要給朕生個兒子了。”

這些年來,栗姬和程姬冷嘲熱諷,她是敢怒不敢言。薄皇後雖貴為皇後,卻從不敢在後宮大聲說話,什麽事都退讓三分。慎夫人的遭遇,讓她領略到了後宮的殘酷,沒有兒子,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

今年,她將年滿二十七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過了三十歲,基本很難再有生育的機會。如果這一次,她再不能生下一個兒子,後果將不堪設想。

懷著忐忑的心情,王娡一天天的盼望著,盼望著上天能可憐她這個命途多舛的女人,讓她的後半生不再仰人鼻息。

然而,直到三月過完了,王娡還沒有生產。十月孕期已過,為何還沒生下來?王娡慌了,請來太醫為自己診斷。

太醫署不敢怠慢,太醫令親自出馬,詳細問過王娡的孕期後,又反複把脈,這個年逾六十的老太醫滿腹狐疑,沉吟道:“從脈象來看,胎兒已經成熟,隨時有可能生產。”

這一天,臧氏剛好也在宮中,一臉凝重道:“可否試試催產藥呢?”

太醫令搖搖頭道:“不妥,瓜熟自然蒂落。如果是難產,可以試試催產藥。娘娘如今毫無動靜,萬不可如此心急。”

王娡略加思索:“太醫之前遇到過孕期超過十個月的嗎?”

太醫令想了想:“超過十個月的比較少見,但也不是沒有,一般最多會延長一個月。娘娘不妨再等一個月。”

一個月後,王娡還是絲毫沒有要生產的跡象,太醫令仔細檢查後,也是大惑不解,自言自語:“奇怪啊,怎麽一個月過去了,脈象沒有一點變化呢,仿佛胎兒停止生長了一般。”

王娡大吃一驚:“你是說胎兒已經死了?”

太醫令慌道:“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胎兒好像睡著了一般,竟然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唉,造孽啊,你這真是要急死為娘了。”王娡看著肚子一臉無奈。

“娘娘不要急,胎兒一切正常,或許真的非一般人呢?”

“我隻願他能平安生下來,哪敢奢望其它啊。”王娡苦笑道。

就這樣,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王娡終於在七月初七那天產下了一個男嬰。生產的那一天,幾乎整個後宮都前來圍觀,見證這聞所未聞的一刻。

新生兒看起來和其他孩子沒有太大的區別,也沒有因為在娘肚子裏多呆了幾個月,而顯得個頭更大。看著這個姍姍來遲的孩子,王娡又氣又喜道:“你是專門來折騰為娘的嗎?”

除了王娡,最高興的當然是臧氏,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念念有詞:“感謝高禖神,感謝高禖神。”宮女們想笑又不敢笑。

不過,王娡很快就發現了孩子的異常。生下來三天後,除了偶爾吃奶外,孩子一直處於睡眠狀態中,還發出類似小豬的呼嚕聲。

王娡犯愁了,和漢景帝抱怨道:“你說,這孩子前世是不是豬啊?”

漢景帝笑道:“朕的兒子,前世怎麽可能是豬呢?不過,倒可以以此取個名字。”

“取什麽名字?你幹嘛笑?”

“既然你說他像小豬,就叫劉彘好不好?”漢景帝壞笑道。

“劉彘?不就是姓劉的豬嘛。”王娡樂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很久以前,豬就是龍,龍就是豬。”

“真的嗎?陛下不會又騙娡兒了吧?”

“朕乃九五至尊,騙你幹甚?”

“好吧,就叫劉彘吧。彘兒,彘兒,怎麽聽起來和臣妾的名字那麽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