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日,吳軍不僅沒能撼動昌邑城分毫,反而被李廣殺了個下馬威。吳軍將士目睹李廣的神威,士氣陡然之間變得低落,劉濞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又無可奈何。
這一天,劉濞正和應高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押糧官忽然匆匆趕來,帶著哭腔道:“啟稟吳王,周亞夫截了我軍糧草,我軍隻剩下三天的口糧了。”
劉濞大驚失色,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下去吧,此事千萬要保密。如若泄露出去,唯你是問!”
押糧官走後,劉濞看著應高道:“事已至此,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應高想了想道:“臣以為,應該立即退兵,回到吳國休整,再看下朝廷的態度。”
“好,現在也隻能這樣了。”劉濞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不一會兒,眾位將領被召集到中軍大帳,劉濞道:“起兵至今,睢陽久攻不下,昌邑也是勞而無功,長此下去,我軍恐怕難以支撐。為今之計,本王想暫時退兵,回到吳國休整,以圖後計,諸位以為如何?”劉濞已然悄悄的不再自稱朕,而稱本王。
眾位將領聽劉濞如此說,心知劉濞已經萌生退意,多說無益,紛紛道:“一切謹遵大王之令。”
劉濞心裏盤算,自己雖然沒能攻下睢陽和昌邑,但朝廷也沒有力量徹底擊敗自己。回到吳國後,隻要向朝廷上一道謝罪表,承諾削除豫章和會稽兩郡,或許還可以保住吳王之位。
劉濞也不愧是隻老狐狸,退兵之時竟沒有通知劉戊。他尋思,隻要劉戊還在,睢陽城內的劉武就無法和周亞夫合兵追擊,自己就可以保存實力。
然而,劉濞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撤兵途中竟接連有士兵逃亡,到最後連將軍們也逃了幾個,十五萬隻剩了一半。劉濞無法阻止,隻能加速撤退。
周亞夫探知劉濞的底細後,立即發布動員令,傾巢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攻擊。吳軍本就軍心渙散,怎經得起周亞夫的雷霆一擊,七八萬大軍竟瞬間土崩瓦解,劉濞隻帶著數千人逃往東越國。
擊敗吳軍後,睢陽城下尚有劉戊的近十萬兵力。周亞夫想了想,叫過李廣:“李廣,你拿著虎符去通知梁王,讓他立即出城和楚軍決戰,我會在城外接應他。”
“是。”李廣雙手接過虎符,又隻帶著他的三百隴西勇士,即刻趕往睢陽。
圍困睢陽的楚王劉戊渾然不知劉濞已然失敗,依然按部就班的虛張聲勢,劉武不知城外的底細,也不敢貿然出城,雙方倒相安無事了十多天。
李廣抵達睢陽城外,絲毫不顧及劉戊的近十萬大軍,徑直往裏闖。楚軍已經習慣了僵持局麵,哪裏料到突然有一支隊伍殺到,人數還那麽少,還沒等到反應過來,李廣已然衝到睢陽城下。
“快快開門,我是太尉麾下的李廣,麵見梁王有緊急軍情。”李廣對著城頭大喊。
那天,韓安國正在睢陽城頭巡邏,聞得呼聲後,一看果然是漢軍旗幟,當機立斷將李廣放入,然後放箭截斷劉戊的追兵。
“什麽?周亞夫已經擊敗了劉濞?”得知李廣的緊急軍情,劉武大驚道。
“千真萬確。太尉讓我來通知梁王,立即出城迎戰劉戊,他隨後前來接應。”
“哼,周亞夫還想命令本王?本王要做什麽,自有主張,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李廣無可奈何,隻得掏出虎符,對劉武道:“請恕末將無禮,這是太尉的調兵虎符,梁王三思。”
劉武沒想到周亞夫竟拿著虎符來壓他,恨恨道:“李將軍先下去歇息,本王自會出兵的。”
李廣退出後,劉武鐵青著臉,大罵道:“好你個周亞夫,竟然給本王來這一出!”
韓安國沉吟道:“周亞夫既然拿出了虎符,咱們斷然不能抗命。以臣看來,大王應該立即出兵,最好是趕在周亞夫到來之前大破劉戊。如此一來,大王的功勞將不輸於周亞夫。意氣之爭毫無必要,立下大功才是關鍵。”
劉武想了想道:“好,那本王就讓劉戊見識下我梁國將士的風采。”
“大王,臣看那李廣英武不凡,此番又隻帶著三百勇士獨闖睢陽,何不將他留下為我所用呢?”
“好,本王看他確實是條漢子,那就留下來吧。”
不一會兒,李廣被再次召入梁王大營,劉武熱情道:“久聞李廣將軍大名,可否留在睢陽助本王一臂之力呢?”
李廣本是行伍出身,視戰場如自己的生命,既然都是朝廷的軍隊,哪裏平叛不是一樣呢?二話不說,當即答應道:“保家衛國,是軍人的天職,李廣願為梁王效力。”
劉武大喜,立即拿過一顆將軍之印,說道:“好,本王就封你為先鋒將軍,明天淩晨隨本王出城殺敵。”
李廣有些猶豫,協助梁王破敵理所當然,他的將軍之印到底要不要接呢?但李廣是個粗人,也不知該如何拒絕,終究還是接過了劉武的將軍之印。
第二天,天尚未大亮,劉武集結了梁國全部兵力,以李廣為先鋒,直撲楚王大營。可憐的楚國士兵,大部分還處於未睡醒的狀態,匆忙之下,哪裏還有招架之力,不到一個時辰,已然全線瓦解。劉戊眼見大勢已去,喟然長歎,揮刀自刎。
兩天之後,周亞夫抵達睢陽城下,得知梁王已經擊敗了劉戊,高興之餘又有些落寞,歎息道:“終究來遲了一步。”
衛綰意味深長道:“末將以為,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梁王固守睢陽兩個多月,配得上這大功一件。”
正在這時,李廣從城中而出,對周亞夫道:“梁王命末將前來迎接太尉,梁王已在城外為太尉準備了營地,請太尉前往駐紮。”
周亞夫皺了下眉頭:“怎麽?梁王不肯見我一麵嗎?”
李廣有些尷尬:“梁王說,睢陽城內一片狼藉,不便駐紮,他身體疲憊,想好好休息幾天。”
“好吧,那咱們在此歇息一天,明日啟程。”
李廣雙手將虎符奉還,又有些忐忑道:“前日,梁王任命末將為先鋒,末將想著早日平定叛軍,沒想太多,就接受了他的將軍之印。”隨後交出了那顆將軍之印。
衛綰大驚:“李廣啊李廣,你怎麽如此糊塗呢?你是朝廷的驍騎都尉,怎可接受梁王的將軍之印?”
周亞夫不以為然道:“衛將軍過慮了,梁王不是別人,是陛下的親弟弟,何必如此緊張?李廣,這顆印你還給梁王吧。”
“是,太尉。”
衛綰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