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蟾蹭得站了起來,即刻想飛奔回侯府,又想起正事,坐下平複了心緒,對孫氏道:
“您這幾日消停些,別再去找謝見微的麻煩,她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孫氏不甘:“娘是怕你心軟!她擺明了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她害了一個齊哥兒,保不齊會對你如何!現在想辦法拿捏住她是要緊!”
薛蟾輕蔑一笑,“她能對我如何。她若敢早就下手了。”
謝見微分明在知道當年真相的時候,就已經恨死了他,可是她不也沒做什麽。
她若真氣瘋了,當時就該像康親王妃那樣捅他一刀,再不濟也會鬧一鬧和離。
以薛蟾之見,謝見微兩者都沒選,不過是因為她也害怕,想報仇卻沒這個膽子,所以又何足畏懼。
薛蟾信誓旦旦:“您放心,她不敢對我如何。”
……
很快到了第二天,天不亮謝見微便被叫了起來,梳妝淨麵,換上吉服。
她望著窗外黑壓壓的天,溫聲詢問:“大殿那邊,祈福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吧?”
“應該是,奴婢去取早膳的時候,看見許多錦衣衛在巡邏,僧人進進出出,應該都打點好了。”
毓秀替謝見微翻好了袖口,笑著說道:“夫人今日仿佛很高興?”
雖說謝家沒事以後,謝見微表麵上也恢複了往日的沉靜,更沒有再多計較兩個孩子的事。
可毓秀總是覺得,謝見微有濃濃的心事,所以即便臉上有笑,眼底也是空空的。
但今日她能感覺到的,是謝見微一身輕鬆,好像卸下了什麽擔子。
“今天是大好的日子,自然要高興。”
謝見微整理著袍袖,輕飄飄的說。
毓秀懵懂頷首。
二人來到大雄寶殿前,除卻皇帝皇後,隨行官員都已經靜候在此。
謝見微一行人作為官員家眷,站的離寶殿還有一段距離。
時至晌午,天還是陰沉沉的,隨行官員交頭接耳,議論道:
“看這天氣,像是要下雨啊。”
“是啊,若是下雨可怎麽辦……”
“也不知皇上拜到何處了,還是得趕在這雨下來之前,把香供上是最好。”
正說著,皇帝身邊的近侍公公小跑著過來了。
裘大人忙問:“可是皇上娘娘要過來了?”
“是,皇上剛拜完萬佛殿,這就來了。”
裘大人立即讓人向下通傳過去,一時間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準備迎接皇帝的儀仗。
薛蟾站在人群中,視線不時瞥向大雄寶殿旁的偏殿,不知在想什麽。
身邊湊過來一人,悄聲說道:“薛兄,恭喜了啊。”
薛蟾看過去,輕笑一聲,頷首示意,“於大人這話從何說。”
禮部員外郎道:“薛兄主持大雄寶殿偏殿修築,如今偏殿落成,皇上更是要親自帶宗室王爺在偏殿上香祈福,可不是薛兄的福分麽。皇上一高興,薛兄還愁沒有升官之日?”
於大人本意是想奉承薛蟾,沒想到薛蟾聽到這話臉色大變。
“皇上要在偏殿上香?為何不在正殿裏?”
於大人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訥訥道:“皇上聖意,我怎會知曉……薛兄,你這是……”
薛蟾臉色變幻,很快調整回去,解釋道:
“啊……我是,過於激動了。本以為皇上會在正殿上香,沒想到……會選小小偏殿……”
“嗐,這更說明薛大人你好運氣啊!”
於大人並未多想,笑著說道。
薛蟾笑容艱難,二人沒說兩句,一道莊嚴聲音從殿前傳來,皇後皇後的儀仗到了。
大殿前跪了一片,僧人合掌鞠躬迎接,皇帝和皇後並肩走到大殿前。
“都起來吧。”
皇帝看向住持,“殿內事宜都準備好了?”
“回皇上,都已準備妥當,請皇上進殿上香。”
皇帝大步往偏殿走去,慎王和傅意歡緊隨其後,山寺內敲響大鍾,禪音莊重,縈繞著整個山頭。
謝見微遙遙望著大殿,遠遠和了空的視線撞在了一塊。
他麵容有些憔悴,心事重重的樣子,謝見微隻看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抬眸望向雲層中。
雲間攏了一團灰,隱約有白光閃爍,轟隆隆的悶雷時不時響起。
大殿之中,皇帝捏著香站在佛前,慎王和傅意歡分別站在他身後兩側。
皇帝喃喃:“願北越國運昌盛,朕江山穩固,百姓安居樂業……”
他鞠了鞠躬,正打算將香插進香爐裏,那燃得好好的香忽然斷成了兩截。
慎王和傅意歡瞧見此景,驚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吹過一陣風,定是天氣所致,皇兄,您再供一盞。”
慎王趕緊把自己的香交了過去。
皇上眼皮跳得厲害,濕熱的天氣令人焦躁不安,空中又打起一聲悶雷,好巧不巧的蓋住了殿內一聲細微的動靜。
皇帝接過香,飛速默念了幾句,插進香爐之中。
這次的香並沒有斷。
近侍鬆了一口氣,回身打了個手勢,候在殿外的眾人馬上跪了下來,齊呼萬歲。
謝見微臉上一涼,反手抹了一下,是雨。
她抬眸往天上看去,隻見大雄寶殿偏殿上空,不知何時聚攏了一團雲,雲間電閃雷鳴,忽然,隻聽轟——一聲響,一道雷從雲間劈下,震耳欲聾。
緊接著,偏殿內喀嚓一聲劇烈地響動,佛像邊上的紅柱攔腰斷開,銜接著的房梁不堪重負,轟的一聲砸了下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等眾人反應過來時,好好的偏殿已經化成了廢墟!
近侍尖嘯:“皇上——”
“救駕!快救駕!快來人啊!”
殿前亂哄哄的一團,人擠人人踩人,雨點撲朔朔地落下,謝見微站在雨幕之中,長舒了一口氣。
“老夫人!老夫人!”
謝見微耳畔傳來婆子的驚呼,她斂眸望去,隻見薛老夫人靠在婆子肩頭,早已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