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後從皇帝的住處回來,剛坐下喝了口茶,身邊的姑姑便同她說:“娘娘,廣陽侯府的薛少夫人,在偏殿等著給您請安呢。”

“她?”

裴皇後送到嘴邊的茶盞又放了回去。

這段時間謝家發生的事,和五年前發生在裴家身上的何其相似。以至於裴皇後每每想起謝見微,都有種同病相憐的憐惜。

皇後頷首說道:“請她過來吧。”

謝見微在偏院坐了半個時辰才等到皇後回來。

由姑姑引著來到正房裏,她俯身行了個大禮,“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

“快起來,在外麵無需這樣拘束。”

裴皇後溫聲叫起她,並讓她坐到了自己對麵,打量著她感慨道:

“自從上次國宴上見你,至今也有四五個月了,怎麽瞧著身子愈發單薄起來,年紀輕輕的可要好好將養,別像本宮一樣。”

“妾身明白,多謝娘娘關懷。娘娘可還好麽?前幾日沒傷到吧?”

“沒有,也是萬幸。”

說起這件事,裴皇後自己都忍不住心悸,撫了撫胸口。

一邊的溫姑姑上前幫她拍了拍背,也許是看謝見微麵善,忍不住說道:

“這次的事當真是好險。若不是寺內算出非皇室宗親不得進偏殿上香,跟皇上一塊兒去的一直是我們娘娘。隻怕被橫梁砸著的就得是……”

謝見微溫聲道:“娘娘吉人天相,自然是不會有危險的。”

“承你吉言。”

裴皇後愈看謝見微愈覺得親切,聊著聊著謝見微便坐到了皇後下首,被她牽著不放。

裴皇後笑容燦爛,“怪不得小魚兒和淵哥兒喜歡你,本宮也愛和你說話,和你講話舒服。”

謝見微愣了愣,心中不由得一驚。

皇後知道她和兩位殿下來往密切,說出這話謝見微難免擔憂,是不是在敲打她。

“你別怕,本宮沒有怪你。”皇後看她變了臉色,笑著安撫。

“長枝都跟本宮說了,小魚兒那孩子性子皮,本宮還要謝你照顧他。上回搏揜的事,若沒有你,本宮真是要頭疼了。”

謝見微垂下頭,溫聲道:“妾身舉手之勞而已。”

裴皇後唉聲歎氣,“長枝與你交好,本宮拿你當自己人,不怕與你說句實話。太子後院無人,後宮裏又詭譎洶湧,本宮不能替他養著小魚兒和淵哥兒,長枝和駙馬也終有一日會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外頭私底下如何傳,你在宮外,應該比本宮聽得更清楚。”

裴皇後氣憤道:“他們竟說長枝和駙馬遲遲沒有孩子,是本宮和太子不許他們有,說來日要將小魚兒過繼給他們,好以此來轄製太傅!簡直荒唐!”

“咳咳咳咳!”皇後怒火攻心,猛地咳嗽起來。

謝見微聽得汗毛倒豎,幫皇後拍著背,心跳的厲害。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皇後竟然敢當著她的麵說,是真的沒把她當成外人。

可她不僅僅代表她自己,還有謝家,甚至還有廣陽侯府,皇後是真不怕她泄密,還是什麽目的?謝見微不敢吭聲。

皇後咳嗽完,看向她道:“讓你聽本宮這些哀怨之詞,難為你了。”

“娘娘不必為了這些混賬話煩心。其實隻要公主有孕,一切疑雲盡可消了。”

“你與長枝交好,想來有些事她應該和你說了。哎,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啊……本宮以前愁太子會無後終老,沒想到太子反而比長枝先有,真是……”

皇後笑著搖頭。

謝見微的確聽傅長枝提起過,太醫說她身子寒,很難孕育,隻是皇後跟前,她總不能說喪氣話。

“娘娘放心,都是遲早的事。”

“其實本宮也想通了,有些事並非隻有一個解決之法。皇帝上次還和本宮說,等太子征西回京,便要給他選秀。本宮冊子都備好了,誰知這混賬一聲不吭竟又跑南地去了!”

謝見微交疊在膝上的手指僵硬了一瞬,耳邊嗡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勉強對上皇後的眼睛,盡量揚起一個平靜的笑容。

裴皇後打開了話匣子,沒看出她的異樣,笑著說道:“你來的也好,本宮上次找跟你母親聊過,她似乎不清楚,本宮還正愁呢。”

“什麽?”謝見微有些魂不守舍,隻聽自己僵硬地應了聲。

裴皇後道:“本宮前陣子聽人說,太子吩咐手底下京衛指揮使司的人,多關照昌隆街上的一間學堂。聽著是小事,可卻是本宮是第一次聽他用權勢偏袒什麽人,就讓人多去查了一下。”

“後來又知道,他把以前手底下一些將士的子女,安排去了那間學堂,本宮是知道他的,如此便能讓京中其他學堂的山長忌憚,不敢動這間新學堂。這可真是稀奇,他從未對什麽人這樣上心。”

謝見微快撐不住笑。

“那娘娘的意思是?”

“本宮知道,那學堂是你妹妹開的。”

裴皇後歡喜的臉上都多了幾分血色。

“本宮看過你妹妹的畫像,也聽了她的事,的確是個個性斐然的才女,太子會喜歡也不奇怪。其實……若是能直接說成了,也不必再廢選秀了。”

如果不是因為謝家忽然出事,皇後早就已經請太後下懿旨指婚了。

“本宮知道女兒家臉皮薄,聽你母親說,謝梨與你十分親近,你又是長枝的好友,你若能去說最好了。若能成事,你也是太子與你妹妹的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