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媽媽按著薛老太太人中,總算把險些厥過去的人救醒了回來。
孫氏等人一擁而上:“老太太!”
薛老太太眼前還花著,隻能看見一道模糊人影,晃動著胳膊抓住一人,磕磕巴巴道:
“快、快追……千萬不能、不能讓謝見微……回家……”
趙氏沒好氣道:“還追什麽呀,人早就走沒影了。我看她早就想回去了,我就知道這女人不安分。”
“咳咳咳!”
薛老太太氣得一陣猛咳,推開人四處尋找薛瑁:“瑁兒呢?瑁兒呢?”
正說著,薛瑁便走了過來,孫氏一看他臉上,嚇了一跳,“侯——老爺臉上這是怎麽了!是誰這麽大膽!”
後頭管家說道:“是謝家二少爺打的……”
“什麽!他憑什麽打大哥!大哥怎麽說也是他妹妹的公公!還是他長輩!他竟然敢如此無禮!”
趙氏破口大罵,還沒說兩句就被薛瑁瞪了一眼,她當即收聲,喏喏退回了三老爺身後。
薛瑁:“先把蟾兒的棺槨落葬再說。”
這一折騰,天就黑了,薛家人聚在大堂裏,麵麵相覷,氛圍十分安靜。
薛老太太恢複了許多,坐在上首,說道:“今天的事得罪了謝家,一定要想辦法彌補,無論如何也得把謝見微接回來。”
“怕她作甚,她再怎麽厲害,也是薛蟾的妻子。薛蟾屍骨未寒,她就回娘家,找人在坊間一傳,我不信她不回來。一個臭丫頭片子,給她那麽大的體麵做什麽……”
趙氏坐在位子上嘀嘀咕咕地說道。
堂內十分安靜,即便她聲音小,大家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薛老太太被她氣得頭疼,氣都短了,斷斷續續道:“好,好,你不怕謝家,你讓你趙家的人,去放消息去。以後謝見微不回來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你來扛,你想辦法,把薛家的爵位拿回來!”
三老爺瞪了一眼趙氏,她這才偃旗息鼓,喏喏閉上了嘴巴。
薛老太太看向薛又寧,“寧姐兒,明日你去接你母親。告訴她,就說是老身說的。棺材的事,是老身欠考慮了,等她回來,依舊是我薛府的當家主母,薛家往後絕不會虧待她。也沒有人敢輕視她!讓她,讓謝家隻管放心。”
“啊?我去接母親……”
薛又寧揪著絹帕,並不想攬這個差事,這裏這麽多人,怎麽就輪到她一個小輩去請了。
再說她是小輩,她去請人,也沒有誠意可言啊。
但薛老太太並不在意,直接定了她,“就這麽說定了,你明日一早就去,盡快把你母親帶回來。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今天的事,都把嘴巴閉緊了!”
……
謝府
謝見微沐浴後,靠坐在窗下,吹著夜風賞月,毓秀從屋外進來,給她端了盞茶和一碟點心。
打量著她的表情,毓秀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有心事?”
“七月了,父親兄長,還有太子,他們快回京了吧?”
謝見微有些出神,南地的戰亂已經平複,兩國簽了休戰書,各自的皇子戰將也都換了回去,聽聞兩國都有意向進一步議和,要商量互市,但這些也都是後續的事情了。
毓秀點點頭道:“是啊,夫人忘了麽,將軍他們的隊伍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想來也就一兩個月的功夫了吧。”
謝見微揉了揉心口,她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從薛蟾死後,她經常想起這件事,越想越覺得有些心慌。
毓秀看見她的動作,猜到什麽,笑著說:“夫人別擔心,回京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何況還是在咱們自己的地盤上,肯定不會再出事了。都說否極泰來,咱們將軍少爺剛死裏逃生,以後一定都走好運。”
謝見微深吸了一口氣,轉移了話題:“薛蟾的屍體處理了?”
“裴溫下午就將屍身丟去亂葬崗了,夫人放心,這會兒天熱,屍身已經開始腐敗,看不出模樣了。裴溫說他走的時候,還看到有野狗在啃噬屍體,腦袋都被叼走了。”
謝見微點了點頭,雖不能親眼看到他死無全屍的下場,但她已經很滿意了。
若她那兩個孩子,當初真的沒能逃過他們的毒手,也希望薛蟾的下場,能為他們出一口惡氣。
一夜好眠,天很快就亮了,謝見微答應了謝梨,今天陪她去女學看看,所以早早就起了。
姐妹倆正吃著飯,院裏進來一個婆子,行禮後道:“三小姐,薛家的又寧小姐來了。說想見您。”
說笑的二人停了下來,謝見微神情平淡,溫聲問道:“隻有她一個人?”
“是。”
“讓她回去吧,不必多說什麽,她自然知道。”
婆子應了一聲離開了。
謝梨撇了撇嘴,撂下了碗筷,一邊擦嘴一邊說道:“這薛家可真是……她們老太太做了對不起三姐的事兒,不說自己來接人,起碼也得讓做太太的上門。找一個小輩來,合著他們管事兒的都低不下頭。”
謝梨看著謝見微道:“三姐,要不然你就別回去了。反正薛蟾也死了,薛家的爵位也沒了,你要改嫁,他們還能攔著不成!他們家裏隻剩下一群老弱婦孺,男丁也不中用,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謝見微但笑不語,如果她回謝家,再不管薛家的事,薛家的確可能會一路走向衰敗,但這個過程起碼要再等幾十年,而在這幾十年裏,孫氏,薛瑁,薛老太太,薛又寧……這群人還能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即便是謝家出手,逼著薛家人滾回老家,他們仍然有祖宅,祖產,仍然能平安舒適地度過這一生。
可是憑什麽?
薛家現在的財富地位,都是娶了她得來的,上一世她的家支離破碎,薛家這些人踩著她家人的屍骨上位,過得風光得意,他們也應該嚐一嚐,上輩子謝家人的痛苦和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