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瑩出殯那日,皇後親自前來送行,她往棺內看了一眼,王瑩臉色慘白身穿壽衣,的的確確是死了。

她相信傅平野可能會為了抗婚,給王瑩下毒,編造克妻之說,可傅平野不可能偏激到殺人。

皇後跌跌撞撞上了馬車。

到了時辰,送殯的隊伍吹著喪樂,一路把棺槨送出城安葬。

長街上都是王家灑落的紙錢,謝見微擰眉望著送葬的隊伍,心中惴惴不安。

半個時辰後,謝見微叩響了太子府的後門。

片刻後,一個侍衛前來應門,他看了謝見微兩眼,連忙敞開門,後退見禮,“謝姑娘!”

正準備說明身份的謝見微不由得一愣,“你認得我?”

“府裏誰能不認得姑娘。姑娘請——”

謝見微跟著他走進府中,一路穿行來到正殿,淩北從庭中出來,見到謝見微連忙見禮。

謝見微:“傅平野呢?”

“殿下在書房,屬下帶您過去。”

淩北將她帶到後,便自行退下了,謝見微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回應,正打算直接推門而入,門便從裏麵打開了。

二人四目相對,傅平野展顏一笑,“晏晏!”

謝見微抿了抿唇,越過他走進屋中,“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傅平野合上門,乖巧地跟在謝見微身後,進了裏間,謝見微轉過身問道:“王瑩呢?”

傅平野:“還在京城,不過她今晚就走,否則夜長夢多。”

“果然是你的計劃。”謝見微長籲了一口氣,她不信傅平野會真的害死王瑩,不過死遁這一招也著實大膽。

她狐疑道:“你是怎麽讓那麽多太醫,都診不出王瑩生病的?”

傅平野:“多虧了周玉璋,他的確是神醫徒弟,一點破綻都沒有留。”

謝見微一驚:“周玉璋還沒走?他不是說要隱居山林嗎?”

“我尋到了他先師留下的幾本著作,同他約定好,他留下幫我五年,五年內五本醫書一一奉還。”

“怪不得……”

謝見微尋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又道:“王瑩什麽時候走?我跟她道個別。”

傅平野很不樂意,“跟她道別做什麽。你鮮少來一次我府裏,不是說公事,就是說別人的事。”

謝見微無奈,“說她的事就是為了你,你和她做了這交易,她雖自由了,可往後如何保證安全?她以後打算去哪裏?若不一一安排好,若是哪裏東窗事發,娘娘第一個找你算賬。”

“她會很安全。我已經告訴了她舅舅,到時她直接到南陝,可以在她舅舅麾下做事。至於能不能建功立業,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謝見微頷首,“你都安排好就行。”

傅平野上前,半蹲下身親了親她眉眼,溫聲道:“今晚不設宵禁,東街上有燈花節,我帶你去看燈花。”

謝見微指尖抵著他的肩,道:“我得親自去送王瑩,你帶不帶我去見她?”

傅平野不言,眸色鬱鬱,抓過她的手恨恨咬了一下她的指尖,不輕不重,磨得謝見微忍不住笑了笑。

“別鬧脾氣,看著她平安離開,我才安心。”

很快入了夜,因為燈花節的緣故,東街上的人尤其多,人來人往,摩肩接踵,路邊耍把式的有不少人圍觀,爭先恐後往那碗裏扔賞錢,孩童穿梭在人群中,走路時都得小心著別撞著人。

怪不得傅平野讓王瑩在這一日走,想來差役看著熱鬧也無心辦差,都不會細查出城之人了。

三人在城門前的一間茶樓雅間裏碰頭,王瑩裹著臉有些不耐煩,她本想直接出城,不知這太子多餘跟她見麵是為何事。

她喝了口茶,聽到門被打開,便起身走了過去。

“殿下總算來了,我……謝姐姐?”

謝見微看到王瑩,鬆了口氣,“你真的沒死,我這就放心了。”

王瑩看了眼傅平野,又看看謝見微,恍然間什麽都知道了。

傅平野對謝見微道:“你們聊,我在外麵等你。”

門合上後,王瑩道:“謝姐姐,你與太子難不成……”

謝見微笑道:“我今日執意來送你,一是為了確認你安全,二也是為了謝你。你幫了太子,就是幫了我。”

王瑩:“怪不得太子要作此下策,我還在想他是想娶何人不成,竟願意幫我撒這砍頭的謊。”

“我聽說你離開後,是去投奔你舅舅?可安全嗎?”

“舅舅早就想帶我走了,隻是王奇那老混蛋不讓。有太子幫忙,以後世間就再無侍郎之女王瑩,隻有孤女高月。”

“高月?”

“我娘姓高,其實我本叫王月,我娘死後王奇娶了個小老婆,名叫月娘,非說我與她重名是不敬,逼著王奇給我改名……哼,不過是想借名字來打壓我罷了。原先是螢火的螢,王奇怕被人知道丟臉,才欲蓋彌彰改成現在這個。”

謝見微想起今日王奇送葬時的哭,那不是哭他女兒早亡,是哭他不能靠姻親登天的仕途。

“你走了也好,以後便無拘無束了。祝你早日完成所願。若有機會回京,記得來找我和梨兒。”

“一定!”

城門前,謝見微看著高月順利通過城門使的檢查,策馬離開,心中十分感慨,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牽著她的那隻手力道越來越大,謝見微才無奈地抬眸看了眼傅平野。

傅平野放鬆力道,討好的揉了揉她的手。

謝見微失笑,牽著他往長街上走去,傅平野問:“去哪兒?”

“逛燈市。”

燈花節的煙花竄上天,絢麗的煙火照亮了漆黑的夜色,謝見微和傅平野站在橋上,觀賞著煙花大會的盛景,四周盡是百姓,擠得二人不得不緊緊貼在一塊兒。

傅平野將她護在懷裏,他高大頎長的身形和不好惹的氣勢,嚇得許多人退避三尺,竟也空出了一小塊地帶。

謝見微莞爾,踮起腳尖附在他耳畔道:“既然今夜沒有宵禁,勞煩殿下帶我玩個盡興,再送我回家。”

傅平野俯下身,微涼的唇瓣劃過她的耳廓,低啞的聲音帶著笑意,緩緩道: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