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直在燈花節逛到夜半子時,街上的人慢慢減少,熱鬧也快散了。

謝見微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手裏的糕點,拍了拍掌心的碎屑,看向傅平野,“回去了嗎?”

傅平野懷裏本來抱了不少東西,雜七雜八的什麽都有,他幹脆買了個包袱,一次性全背在身上。

“我送你回去。”

謝見微被他牽著,用另一隻手在他背上的包袱裏翻出一塊餅,慢悠悠地啃著,像隻緩慢進食的幼兔。

傅平野餘光看著她,眸色半帶笑意半帶幽深。

“喏——”謝見微忽然把餅遞到傅平野嘴邊,“你嚐嚐,這梅菜餅香得很,可惜當時就買了一塊。”

謝見微看他久久不動,歪了歪腦袋,“怎麽,嫌我咬過?那我撕一半給你……”

話音未落,傅平野就俯身在她方才咬過的地方,咬下一塊餅來。

他墨色的雙眸一直看著謝見微,意味深長,仿佛咬的不是她手中的餅。

傅平野:“味道不錯。”

他垂眸看著謝見微,勾唇輕笑,“還吃嗎?”

謝見微聽出他言外之意,收回手一臉鎮定的把梅菜餅吃完了。

幸虧她為了防風帶了兜帽,通紅的耳尖全隱在帽子底下,諒傅平野也不知道。

二人就這樣慢悠悠地散步到將軍府,謝見微拉著他進到巷子裏。

“不能走正門,會被我爹娘發現的。我知道一處地方可以進。”

北角門種了一棵大樹,枝丫旁生,一直延伸進將軍府中,順著粗樹枝可以踩上圍牆,底下是草地,挑一處鬆軟點的跳下去雖然疼些,但不至於傷著。

謝見微領著傅平野來到樹下,她仰頭看著樹,滿眼感慨,“這樹好像又長高了。”

傅平野笑道:“看不出晏晏經驗豐富。”

“……以前不知爬了多少次了。你不記得了嗎?之前我也帶你……”

謝見微一頓,她說的是九公子在將軍府暫住的日子裏,她帶人爬樹回府的事了,可她忘了她應該不知道九公子就是傅平野的。

不過傅平野似乎並不驚訝。

謝見微擼起袖子道:“爬吧。”

傅平野按住了她,他一手攬住謝見微的腰肢,謝見微隻覺得一陣風從耳畔刮過,再睜眼時,已經站在了樹枝上,將軍府內的風景盡在眼底。

謝見微不由得笑了,她忘了傅平野會輕功,有他帶著何須爬樹。

隻不過——

“你會輕功,那以前我教你爬樹,你為何還跟我一起學?”

謝見微現在都無法把九公子和傅平野聯係在一起,九公子雖然少言寡語,但那兩個月跟著她爬樹掏鳥蛋,下水撈魚,打馬狂奔,幹的皮事一點也不少,爹娘總說她帶壞了好人,謝見微始終不服。

她堅信九公子就是看著是個正經人,實際上藏著一顆狂野的心,也就教她騎馬射箭的時候正經。

謝見微笑著點了點傅平野的肩頭,“太子殿下,九公子,傅平野……你那會兒就對我不懷好意。你承不承認?”

“承認。”

傅平野目光幽幽,表情卻坦**無比,說話也很誠實:“我到現在,還是不懷好意。”

謝見微笑得站不住腳,傅平野帶著她翻上牆頭,又輕巧地落在地上。

謝見微拂了拂身上的灰,忽然想到:“不會乞巧節那天你帶我回來,走的也是這條路吧?”

傅平野:“是。”

再提起五年前乞巧節,謝見微已經沒有之前的抵觸和厭煩了,她被傅平野牽著跟在身後,喋喋不休道:“怪不得我爹他們直到薛蟾翻進來,才知道有人來了。是薛蟾那廝武功太差驚動了我父兄,你當時為何不幹脆帶我去父兄跟前賠罪?”

“一是怕給將軍帶來麻煩,二是行蹤被人發現,不得已才離開……”

“那若這兩種可能都不存在,你就會留下了?”

“會。”

“你不怕我醒來知道以後,拎刀把你砍死?”謝見微笑道。

傅平野回眸看向她,這一眼裹挾了太多情緒,他語氣平靜地說道:“若你不能接受,我不會讓你髒了手。”

謝見微加快步伐追上他,輕聲道:“我騙你的,若我那天就知道你救了我,即便不知我會懷孕,我也嫁你的。”

“當然了,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意外,你帶著聘禮上門,最好。”

謝見微捏了捏他的掌心,“若有機會,記得要彌補這些遺憾啊。”

傅平野牽著她的手掌心滾燙,他喉結滾動,默默嗯了一聲,垂眸斂下了微紅的雙眼。

知道謝見微現在不是為了得過且過,也不是為了孩子才答應嫁他,傅平野心頭的枷鎖才徹底解開。

他一路把謝見微送回廂房,屋內燭火已經熄了,恐怕是毓秀給她打了掩護。

謝見微回過頭在傅平野下顎落下一吻,然後便鬆開了他,打著哈欠衝他揮了揮手。

“殿下回去休息吧,夜安。”

在將軍府上,傅平野忍了把她扣在懷裏索取的衝動,將背上的東西交給了她:“進去吧,夜安。”

謝見微揮著手進了屋,摸黑回到裏間打開支摘窗,傅平野還站在庭院中。

謝見微衝他笑了笑,再落下支摘窗後,庭院中的人影就不見了。

翌日飯桌上,謝崇凜問謝見微:“晏晏,昨晚有燈花節,你去看了沒?”

“我……”

謝梨:“王瑩姐姐剛走,三姐還去送了殯,哪有心思看什麽燈花節啊。”

謝見微施施然點了點頭,王瑩沒死,她自然就有心思了。

謝崇凜也想到這茬,點了點頭,謝夫人歎道:“好好一個姑娘就這麽走了……真是作孽。”

“爹,娘,我聽說王瑩的病是太子克出來的,是不是真的啊?”

“胡說什麽!太子怎麽可能克妻!”

“可民間傳的有理有據的,從小皇孫的親娘,再到現在的王瑩,哦對了,還有那個假冒的也死了,這不就是克妻嗎?”

謝見微喝了口粥,麵不改色。

謝夫人憂心忡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聽說皇後娘娘並不死心,還想再給殿下娶妻。”

謝景之:“即便是真的,想當太子妃的人也一定還是絡繹不絕,畢竟眼下隻有王瑩出事,僥幸心理誰人都有。”

果然如謝景之所料,皇後再次散布要選太子妃的消息,仍有不少家裏把女兒畫像遞了上來。

雖然少了許多嫡出貴女,但庶出的仍然一大堆,皇後這次長了記性,先找了蔣成宣算哪個人好。

可算下來哪個都不行,皇後惱了,隨便指了一人。

好死不死的,正是管家的管湘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