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禾半眯了眯眼,目光透出幾分探究,她剛才瞧見的那背影,與那許久未曾見過的張氏有幾分相像。
尤其是,剛剛那無意間地一瞥,她好巧不巧地看到那人的半邊側臉,看得含糊不清,但也似乎正是張氏的臉。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阮禾還能勉強說服自己隻是看花了眼,但這是知州府,正好是那張氏的娘家。
隻是這裏頭,還有疑點,讓阮禾覺得古怪。
她顧不上仔細琢磨,趕忙小心地跟了上去,生怕自己跟丟了去。
所幸前頭那酷似張氏的人走得並不快,阮禾稍稍加快了步子,便在花園的轉角處遠遠地瞧見了她的背影。
在她拐彎的檔口,阮禾清楚地瞧見了她的一整張臉,還真是張氏!
既然張氏在這裏,那她的兩個女兒應該也在這裏……
張氏正步伐悠閑地往前頭走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後頭有人遠遠地尾隨著。
阮禾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頭,直到張氏敲了敲一個院落的大門。
“嘎吱。”木門打開時,阮禾下意識地循著大門的縫隙望了進去,清楚地看到了裏頭站著的慕青虹和慕青霜。
果然,母女三人都在這裏。
阮禾站定在不遠處,目光借著門縫,仔細打量著這母女三人。
距離有點兒遠,她也實在聽不清她們到底說了什麽,又不好打草驚蛇。
更古怪的是,張知州既然將母女三人都藏在了這裏,為什麽還那麽大方地將官差和犯人們全部招攬進府,也不怕撞見嗎?
而且從張氏的反應來看,她似乎一點也不怕撞見,走起路來大大方方、半點沒有遮掩的意思。
阮禾隻站在那裏看了幾眼,遠遠瞧見一個丫鬟走了過來,便裝作無事發生,自然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裏。
一進院子裏,慕太夫人正坐在院中的小石凳上,而暮雲霄和慕雲潮各自站在兩邊。
一聽到進門的動靜,他們同時望了過來,瞧見阮禾安然無恙地走回來,都露出了放鬆的神色。
石桌上,毛茸茸的小鼠盼達正在上頭上躥下跳,而慕太夫人正捏著一小塊饅頭屑逗弄它。
“小禾,你去哪兒了?怎麽一進門就沒見你身影。”
慕太夫人仰頭看向了阮禾,慈和的麵容上露出了輕笑,似乎也隻是隨口詢問一聲。
如今他們住在知州府,過的日子比起流放要舒坦不少,盡管可能隻住幾天,也不由得讓他們放鬆了下來。
阮禾抿了抿幹巴的唇,暮雲霄留意到她的小動作,將桌上的一杯清水遞了過去。
喝了一口水,阮禾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剛打算進門的時候,看到花園那邊走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就追了過去看看。”
她這麽一說,其他人立時都將目光望了過來,神色陡然間凝重了起來。
“我看到了……看到了母親和慕青虹慕青霜。”
在提到張氏的稱呼時,阮禾一頓,磕磕絆絆地說了出來。
“他們也在這?”慕太夫人神色平靜地重複了一聲,似乎是隱約早便猜到了。
這裏是張氏的娘家,她們母女三人若是失蹤,那麽最有可能便是到這裏來了。
又想到了什麽,慕太夫人輕搖了搖頭,眉頭微皺著,有些狐疑地嘀咕了一聲:“怎麽會這麽快?”
他們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也沒這一對母女過來得快,她們應該是被張知州接過來的。
“而且……我發現,母親吃胖了不少,應當是養了好幾日的膘。”
“她們應當早就到了知州府。”暮雲霄下達了定論,這也其他幾人的想法,他的話音一頓,平靜地沉著嗓音說出了一個思索了許久的猜測。
阮禾不由得一挑眉,自信的目光與他對上,篤定地說道:“不僅如此,她們在船上的時候就已經被接走了。”
言下之意,那劫船的黑衣人與知州府的關係不一般,否則怎麽會這麽巧?
“小禾,這話說出來,可要慎重。”慕太夫人輕搭了她的手,目光在四下瞧了瞧,提醒了一聲。
這裏畢竟是知州府,他們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但她說得有道理。”暮雲霄也是微微一頓,神色自然地重複了一聲。
他們幾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也隻能是含糊地說了幾句,心裏頭暗暗留了心眼。
隔牆有耳,尤其是那黑衣人還衝著暮雲霄來,他們言語之間定然要慎重。
這幾句話下來,他們得出了結論:不管張知州和那群黑衣人是什麽關係,反正他絕非善類,一定要小心。
盼達這貪吃的小鼠自然是不懂他們的對話,隻是伸著毛茸茸的腦袋,親昵地蹭了蹭慕太夫人的指尖,討要些吃食。
慕太夫人一低頭,瞧見這憨態可掬的小家夥,原先正經嚴肅的神情也褪去,露出了慈和的笑容來,樂樂嗬嗬地拿著小饅頭喂了起來。
阮禾垂眼注視著正忙著啃饅頭的小鼠,這會兒想起了它的特異能力來,出聲道:“祖母,今晚我想向你借一下小盼達。”
這裏可是知州府,這麽華奢闊綽的一座大府邸,定然會有藏寶庫之類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慕太夫人聽得這話,投喂的手稍稍一頓,點頭應了下來。
小禾將盼達要過去,定然是有道理的,想來應當是讓它去探探路之類的。
阮禾輕摸了摸盼達毛茸茸的小腦袋,輕笑了一聲,說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日裏沒少給你吃,這會兒用得上你了。”
盼達相當聰明地眨巴著黑豆一般的眼睛,發出了吱吱一道回應聲來,挺起圓滾滾的肚皮,小模樣看著相當自信。
慕太夫人看著小盼達那機靈的小模樣,也忍俊不禁,隻是有些擔心地輕撫摸著它順滑的皮毛,又再一次叮囑了一聲:“小禾,可要注意著點,別讓盼達受傷了。”
阮禾伸出一隻指頭,輕按了按盼達的肚皮,看著小家夥在桌子上打滾,含著笑意說道:“祖母,您放心吧,這小家夥機靈著呢,一遇著事兒,腳底抹油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