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的院門一打開,外頭站著的一幹身著官差袍製的人,一個個麵容冷肅地立在原地,為首的那人身形高大,正上前來敲門。

為首的官差一瞧見開門的慕雲霄時,平靜嚴肅的目光掃過了一眼,手裏頭拿著一道密令,冷聲詢問道:“慕雲霄和慕雲潮何在?”

一聽得衙役的話,慕雲霄的神色微微一凜,平靜暗沉的眼望了過去,俯下身來,不卑不亢地沉聲回應道:“罪民……慕雲霄,見過諸位差爺。”

聽得外頭官差的叫喚聲以及慕雲霄的回應聲,正在院子裏喋喋不休的、興奮又激動的慕雲潮陡然閉上了嘴,與家裏人麵麵相覷片刻,這才在祖母的目光示意下,趕忙往門口處走了過去。

宗姨娘與慕太夫人對視了一眼,她趕忙低垂下頭來,沉默不語地匆匆往屋裏頭走去,思索著先給從主城區遠道而來的一幹官差傾倒上一杯熱茶來。

他們慕家如今畢竟是戴罪之家,一切行事都務必慎重又小心,尤其是麵對越城這地方的衙役官差更是如此。

慕雲潮走上前去,學著自家大哥的模樣,客客氣氣地與俯身應和了那一群官差的話來。

他們全家人大都明白這一群官差前來的意圖,從他們身上的著裝服飾來看,明顯是從主城區來的,一過來便提及了慕雲霄兄弟二人的名字,這意圖自然不必言說。

瞧見兄弟二人,那為首的官差才微微一點頭,將手中的密令展開了來,垂下眼來,語氣肅然沉重地念了起來:“城主有令,自明日起,免除慕家兩兄弟慕雲霄和慕雲潮二人的勞役,明日午時準時到城主府聽候差遣,自有別處安排!”

越城是一處獨立的地界,相比起其他的城池自然是不同的,越城城主的命令也稱得上鐵令,因而這一幫官差冒著沉沉的夜色,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走了這一趟流程,專程為城主和老太爺傳達了命令。

慕雲霄兄弟二人自然是恭敬地接下了這一道命令,將那暗黃的密令供在了雙手間時,才緩緩地站起身來。

在越城,似乎傳達城主密令是一間尤為鄭重的事情,做完這一切後,為首的官差這才將麵上繃緊的臉色緩和了下來,目光稱得上溫和地看向了兄弟二人,這才特意又吩咐了一聲:“我們老太爺特意吩咐,讓你們兄弟二人明日到城主府後,先行和他老人家見一見再提其他事,他說要好好設宴招待二位。”

這官差也從暗中得知,眼前這流放犯人家的兄弟兩人不知道走了什麽好運,竟是成了他們老太爺的救命恩人,一躍飛上了高枝,如今也不是他們這一幫官差能夠隨便得罪了的人,態度自然也便溫和了下來。

不管手底下的人是如何的想法,他們一個個心裏頭跟明鏡似的,老太爺的救命恩人是得好好對待的。

盡管老太爺的脾性溫和些許,但他和城主父子兩人的關係甚好,城主得罪不得,老太爺更加得罪不得,他們自然是斟酌地明白。

一聽說是那神秘老太爺的命令,慕雲潮到底是少年心性,嘴角頓時壓不住地上揚,眨巴著的一雙亮晶晶的眼裏滿是激動,隻是礙於有官差在場,隻能強行壓住心裏頭的話,等著自家大哥發話。

聽得這話,慕雲霄平靜溫和地低啞一笑,淡然地將手中的密令鄭重小心地收了起來,而後看向了一眾官差,客氣地出聲詢問道:“好,多謝差爺傳令,行程辛苦,不如進來喝兩杯茶再走?”

話音未落,後邊的宗姨娘已經端上了一個大木盤子來,上頭穩穩當當地放置了一排十來杯沏好的茶水。

“不了,我們還有公差在身。”那為首的官差擺了擺手,目光隻掃過了那茶水一眼,一揮手,朝著身後的手下示意道:“走!”

聽得這話,慕太夫人麵上慈和的笑容不變,朝著杵在一旁站定的宗姨娘擺了擺手,繼而走上前去,道:“霄兒,潮兒,我們去送一送諸位差爺。”

他們一家子人站在門口處,目送著這一批官差騎著高頭大馬揚沙而去,這才轉身回了院子。

“嘎吱……”木門緩緩地關了起來,不知道為何,慕家一家子人都沒有出聲,安安靜靜地走進了屋裏。

聽著孫兒慕雲潮絮絮叨叨講了一個時辰都沒有太大情緒變動的慕太夫人卻是壓不住心裏頭的激動,她顫抖著一雙蒼老的手,輕扶著一旁厚實的木桌,抬起頭來,渾濁的一雙眼聚攏著星星點點的淚光,片刻之後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嗓音哽咽地說道:“潮兒,霄兒,我們慕家……終於要起來了啊……”

從侯府貴胄一夜之間變成了戴罪的流放犯人,如此巨大的落差,尤其是大孫兒慕雲霄身上背負著莫大的冤屈,如何不讓年邁的慕太夫人心中壓抑不已。

聽著兩個孫子說著他們救下了越城老太爺傳奇之事,慕太夫人尚且有點兒不真實感,半信半疑間,這一批官差的到來,將他們唾手可得的大人情明明晃晃地擺了出來。

那是城主府的老太爺啊!若是他們慕家想要起勢,單單隻是賺錢定然是不夠,商人再是富裕,也沒法與官家掰手腕,如今卻是不同了,得了越城城主府老太爺的青眼,他們慕家起勢也指日可待。

到時候……霄兒背負著的冤屈,他們慕家背負的冤屈,都可以盡數清白了。

宗姨娘注意到慕太夫人發紅的眼角,也是無聲地歎息了一聲,悄無聲息地走上前來,安撫般地輕拍了拍老人家的後背,也遞上了一杯溫熱的清茶,生怕太夫人她老人家過於激動而傷了身子。

慕雲潮樂樂嗬嗬地哼笑了一聲,頗為有些小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家人們,嘻嘻哈哈地出聲來:“祖母,這一回,你們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阮禾揚唇一笑,開玩笑般地打趣了一聲:“不錯啊,成了老太爺的救命恩人,這勞役直接給你們免了,明日可得好好過去表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