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霄一手緊握著自家夫人的纖細素手,另一隻手則牽著二人相連的紅繡球,穩穩當當地與阮禾行了拜堂的大禮。
司儀響亮而稍顯尖銳的聲音在寬敞的大堂四周回**開來,沾著眾人的喜氣洋洋,也顯出了幾分悅耳來。
所有的來賓都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注視著正堂中正在進行的成親儀式,莫名地透出了嚴肅來。
“一拜天地!”
紅綢帶隨夫婦二人的走動而不停地晃動著,按照司儀的話,慕雲霄和阮禾轉過身去,緩緩地往下腰來。
此一拜,敬天地,敬這一段天生姻緣。
阮禾心裏頭無比地清楚,若非天地異變,若非自己的魂魄穿越到了這一具身體上,她必不可能會遇到慕雲霄,自己還是那個肆意自在的基地女戰士,不過無緣相逢,也體會不到心潮澎湃起伏。
而對於慕雲霄而言,他並不知道阮禾早已經換了內芯,畢竟他從未與以前的“阮禾”見過麵,隻是隱隱約約覺得,若非天定姻緣,這樣的女子又怎麽可能拘束於他的身邊。
此為敬天地,他們兩人都心甘情願,彎下腰的那一刻思緒翻飛,連接著的紅綢帶將兩人的情緒緊密地牽動在了一處。
“二拜高堂!”
長輩主位上的慕太夫人笑開了花,一左一右的張氏和宗姨娘也是溫和地看著這一對新婚小輩,他們一家人自是無需多言,默默地彎腰一鞠躬,再無旁的思緒。
“夫妻對拜!”
紅綢牽動下,阮禾聽著耳邊司儀的叫喚聲,紅蓋頭遮擋下的麵容處浮動著淡淡的笑容,兩人默契地同時轉過身來,紅繡球晃了又晃,二人齊齊伏下身來,對著即將成為夫婦的雙方行了一禮。
祝以後的日子相敬如賓,和和美美!
“禮成!送入洞房!”
慕家一家子人,最不缺的就是招待客人的,尤其是有老太爺坐鎮下,來賓們一個個推杯換盞,相處得愉快又和諧。
用不著慕雲霄去招待客人,他早早便被慕太夫人推搡了幾下,催促他到新房裏去陪伴新娘子,而不是在這裏喝到一身酒氣熏人。
慕雲霄原本也不打算多喝上幾杯酒,也是怕酒氣熏人,無端端招惹了自家夫人不高興,他隻應付地飲了幾口清酒,已然是悄無聲息地不見了身影,直往新房而去。
老太爺的酒量一向很好,年輕時也是能夠和弟兄們怒灌一大壺烈酒而麵不改色,隻是如今上了年紀,城主顧忌著老爺子的身子骨,幾乎很少答應讓他沾太多的酒。
這一趟趁著慕家小子成親的大喜日子,老太爺得以痛痛快快地大口喝酒,他正與幾個熟人熱熱鬧鬧地喝酒時,突然想起來什麽來,惺忪的醉眼四下瞧了瞧,卻是沒有看見慕雲霄的身影。
老太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恍然大悟地哎呦了一聲,嘴裏頭打趣似地嘀咕了一聲:“這小子怎麽這麽著急啊?”
賈越也坐在他的身側,看著老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裏不要命地倒酒,無奈地製止了一下,勸說道:“老太爺,您少喝點,身子要緊。”
“沒事沒事!”老太爺大大咧咧地一擺手,老臉上已經是漫上一片醉酒的紅來,又恍惚間想起了什麽來,拍了拍賈越的手,高高興興地招呼道:“賈家小子……你!你也早點成親,讓老爺子能再痛痛快快地喝一趟喜酒哈!你爹天天跟我念叨,你連個姑娘都不肯帶進門,媒婆也不招待,這可不好哈!”
聽著老太爺已經顛三倒四的話語,賈越知道這老爺子已經徹底醉了,無奈地笑了笑,從他手裏拿過了酒杯,往桌角處放去。
……
燭火明亮的新房裏,相比起熱鬧哄哄的正堂而顯出安靜冷清來,阮禾可不管那麽多規矩,早已經將厚實的紅蓋頭掀開來,長呼出一口氣來,側躺在鋪著喜慶大紅被褥的床榻上,微合著眼,正閉目養神著。
興許是外頭太過吵鬧,以至於阮禾沒有聽到走進來的沉沉腳步聲,她抬眸望過去時,正好對上了慕雲霄暗沉的墨眸,兩相對視之下,莫名也不說話,安靜了下來。
慕雲霄也顧不上招待客人,隻一個勁兒地著急往新房裏趕來,隻為了瞧見新房裏自己的夫人安靜等待著,如同多日夢裏的場景一般,將這些時日以來虛無縹緲的不踏實感穩固下來。
讓他得以真正確定下來,自己是當真與小禾成了親,成了真正的夫婦,而非之前的有名無實。
不過,讓慕雲霄沒想到的是,一進來瞧見的反而是阮禾側躺在大紅喜被,懶散地打著哈欠的一幕,反正更加生出幾分真實感來。
阮禾與他對視了片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如今這一副模樣實在有點兒不雅,她窘迫地微微一笑,佯裝輕咳了一聲,這才翻身坐了起來,順手從床側摸過了剛剛隨手拋下來的紅蓋頭,往自己的頭頂一蓋,招呼出聲。
“來,揭蓋頭吧,大家都是第一回成親,總得有點兒儀式感。”
阮禾這一係列的舉動如行雲流水般順暢,反而讓一旁看著的慕雲霄微微錯愕,喉口處發出來一聲低啞的輕笑聲來。
他的夫人為何這般獨特又……可愛……
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補救措施透出了幾分拙劣來,阮禾惱羞成怒地拉下了紅蓋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才將紅蓋頭又重新蓋了回去,嘴巴裏毫不客氣地訓斥道:“有什麽好笑的!我發現你最近動不動就笑,都不知道在笑什麽?”
真的很奇怪啊,她發現自己如今都看不明白,慕雲霄無端端地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還未等阮禾催促他揭蓋頭,她的眼前陡然間一亮,慕雲霄看也不看一旁揭紅蓋頭的杵子,直接將那紅蓋頭取了下來,溫聲細語地說道:“沒事,夫人不喜歡蓋,便不蓋了。
這些無端端的儀式感,並沒有任何的用處,在瞧見自家夫人安然無恙地待在房裏時,慕雲霄已然覺得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