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

外頭的月光如銀子一般傾瀉而入。

桌上的兩支紅燭晃動著訴說著夜晚的旖旎,橙紅的燭光映照出二人相視而笑的麵龐來,彼此又有些拘謹。

“娘子。”慕雲霄揭下蓋頭,黑眸滾動。

阮禾的臉在燭光的照映下更是紅了幾分。

一時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訥訥的回應,“我該叫你夫君嗎?”

“不然呢?”慕雲霄挑眉。

與平日裏簡約輕便的裝束不同。

阮禾身上穿著著正紅大氣的鳳冠霞帔,纖長的眼睫微微晃動間,胭脂紅唇微抿,清眸稍稍往上一挑,無端端地比尋常多了一絲嬌媚來。

原本按照朝廷律令,普通人家的女子出嫁是不得用大紅的鳳冠霞帔,但這裏是不受朝廷管轄的越城。

況且這一套大氣的鳳冠霞帔還是老太爺親自為她挑選而來的,說是為了將這一場成親宴辦得風風光光,新娘子也得換上最好的裝束。

慕雲霄沉著一雙如幽黑深譚般的墨眸,都看得呆了。

被美呆了!

“娘子你真美,好看的和天上的仙女一樣,先前你嫁給我,我沒回來,若是知道得嬌妻如此,我肯定插上翅膀回來。”他忽得張唇,似乎又說不完的話。

“你貧嘴是跟誰學的呢!”

阮禾啐了一句,但是睫羽輕顫,臉也更紅了些。

“發自肺腑!”

他的話落地有聲,隻定定地注視著她,似乎也不舍得挪開目光。

“咳……”

這人什麽也不做,盡盯著她一個勁兒地瞧看,讓阮禾都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她輕咳了一聲,下意識地垂眼看向了桌邊上擺著的兩碟新鮮果子。

慢慢的也就沒那麽緊張了,放鬆下來,垂眼晃神間,一側的床榻處陡然坐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來。

慕雲霄自然而然地往她的身側一坐,側目看過來時,溫和的目光裏仿佛藏著萬千深情,陡然探出了手來,輕輕地握住了阮禾垂在身側的纖細五指,啞聲而歡喜地說道:“娘子,夫人,如今這麽喚你,我這才有了踏實感。”

尤其剛剛在成親宴上飲了好幾杯清酒,吐息間彌漫出一股淡淡的酒味來,撲鼻而來的酒味混雜著慕雲霄自身的清淺氣味,讓阮禾越發僵硬了些許。

她自然是明白這洞房花燭夜要做些什麽,因而才不免莫名地騰生出緊張感來,與平日裏氣定神閑的模樣大相徑庭。

慕雲霄俯靠過來時,阮禾下意識地猛地一抬起清淩淩的眸子,微微愕然地注視著他,還沒來得及多說些什麽話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她正發愣間,驟然聽得了身側傳來的一道低啞的輕笑聲,**漾著寬敞的房內。

似乎是猜到阮禾誤會了什麽,慕雲霄俊朗眉宇間揮之不去的濃濃笑意,發出了幾聲毫不遮掩的笑聲後。

轉而將自己手中端著的一對酒杯遞上前去,頗為有些調笑般地打趣道:

“夫人,連交杯酒都不喝了嗎?”

似乎是覺得被這男人肆意取笑有些丟了臉麵,阮禾嗔怒地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而才接過了他手裏的雕刻著精致紋路的小酒杯,惱羞成怒地凶了他一聲:“喝就喝,你湊那麽近做什麽?”

隻是這話音未落,阮禾這才又意識到自己的話裏頗有不同的暗示意味,莫名又緊緊地抿了抿唇,塗抹了胭脂的唇瓣一片殷紅,被沉沉地往下壓了壓,不免又看得慕雲霄一陣陣恍惚了神來。

由於在這種稍顯曖昧的氣氛中,阮禾纖細長睫一顫又一顫,似乎是有些難以遏製心裏頭緊張的情緒,不自覺地不停摩挲著指尖的喜酒杯,又想起了什麽來,抬眸看向了慕雲霄,神色又是微微一滯。

酒杯裏已經傾倒著滿滿當當的一整杯酒液,搖晃的酒液映照出阮禾清麗嬌豔的容顏來,她稍稍抿唇一笑,越發晃了人眼。

阮禾還想著趁著良辰吉時將交杯酒幹了個徹底,也免得浪費了這上好的醇香酒液,是城主大人專程遣人送來的陳年好酒,是有價無市的值錢玩意兒。

不曾想,她一抬起眼,剛將手中的酒杯稍稍往高處舉了舉,又瞧見慕雲霄一動也不動地在發愣,阮禾疑惑地一挑眉,哼笑了一聲,反問道:“我發現你今日總是發呆……盯著我看做什麽?怎麽了,喝太多酒,醉了不成?”

這麽一句頗有挑釁意味的話落下時,慕雲霄回過神來,又是一陣啞笑不止,那目光卻是仍舊直勾勾地落在阮禾的身上,無論如何也不肯挪開,坦坦****地說道:“夫人生得如此絕色,為夫挪不開眼也是自然。”

這麽一句直白的誇讚下來,阮禾的唇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卻是佯怒地斜了他一眼,催促道:“別貧嘴了,趁著這酒液剛剛溫好,我們將交杯酒喝了再說。”

或許是今日抹了胭脂的緣故,她清麗嬌豔的麵容上即便是端出了嗔怒的神色,也讓人覺察不出多少惱意,反而是不自覺地被她的一顰一笑晃了眼。

“與夫人的交杯酒,自是要慎重而再慎重。”低啞含笑的嗓音從身側的慕雲霄口中吐露而出,他坦**而直白地盯著自己的夫人瞧看,暗沉的目光裏仿佛藏著疾風驟雨一般,裹挾著一團濃雲,似乎是要將阮禾整個身影盡數藏入其中。

說話間,他已然是側過身去,一俯身,一手自然而然地攔在了阮禾的身側,抬起了手中的酒杯來,一字一頓地沉聲道:“願與夫人百年好合、此生不渝。”

“哐當……”酒杯交疊間傳來了清脆的觸及聲響,二人的雙手交疊相扣,一同飲下了這一杯辛辣甘醇的交杯酒。

飲下交杯酒後,那一股濃烈的酒液循著喉口傾瀉而下,對於酒量奇差的阮禾來說,這麽一杯濃烈的酒液入肚,滾燙的熱意也隨之升騰而起,阮禾本就皎白的臉頰滲出了淡淡的紅暈來,越發襯著容顏絕色晃眼。

阮禾抿了抿濕潤的紅唇,正欲將手中的酒杯擱置下來時,空下來的那一隻手陡然被人握住,她抬眸望了過去,望進了一片濃黑的深潭裏,慕雲霄眼底滾燙的熱意幾乎快將她灼燒盡。

她微微一愣神的功夫,慕雲霄已經順勢接過了阮禾手中的酒杯,幫著她隨意地丟到了一旁的桌上。

“哐當。”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響,酒杯被人隨意而著急地隨意丟了過去,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