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想不到你也來青樓,我還以為你多正經呢。”花子期看到杜蘅的那一刹那,確實有些訝異。

但訝異了幾秒鍾,眼神轉而輕蔑起來:“真不知道若顏看上你什麽。”

“哎喲,花公子來了。”老鴇揮著一把長滿羽毛的團扇,眉開眼笑的過來。

“蘇媽媽,季蘭姑娘今天有節目嗎?”

“公子稍等,待會兒季蘭會親自給大家演奏一曲。”

花子期來了興致:“哦,來了這麽久,還沒聽過季蘭姑娘奏曲呢。”

“公子,請。”

蘇媽媽請了花子期到了靠近舞台的位置。

隨即瓜果美酒端了上來。

花子期帶來的人,全部跪坐在他左右、身後的位置。

“喂,磨磨蹭蹭什麽呢?我們來是看季蘭姑娘的,把季蘭姑娘給我叫出來!”坐在杜蘅他們前頭的一個少年叫嚷起來。

迪麗娜紮低頭對杜蘅道:“這人是廣陵漕幫的四當家,章立早。”

杜蘅不由朝著章立早看了一眼,此人大概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穿著倒不是如何的華麗,但卻給人一種很威風感覺。

哪怕跪坐在地毯上,也是直挺挺的身板,腰間懸掛一柄直刀。

蘇媽媽急忙賠笑:“章公子,稍安勿躁,季蘭姑娘很快就出來了。”

“哼,我還不知道你們嗎?故作神秘,利用李季蘭吸引更多的客人。但女人嘛,脫了衣服不都一樣?”

跟著章立早的幾個少年,一起**邪的笑了起來。

“小爺此番是專程來看李季蘭的,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美。”

“趕緊把人叫出來,否則我拆了你們綺門樓!”

說著,章立早拔出了腰間的直刀。

一刀就將麵前的食案斬為兩段。

蘇媽媽嚇了一跳,當即不敢言語。

杜蘅盯著他手裏的直刀,又回想今日刺殺他們的殺手的直刀,都是精鐵打造。

大梁普通百姓也是能夠打造直刀的,但都要按照朝廷的規製打造,刀身狹長,不過二尺,可是一般都不會用到這麽好的鐵。

因為鐵屬於管控的資源,很貴,尤其精鐵更貴。

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精鐵。

但章立早身為漕幫的四當家,或許擁有這樣的實力。

“大膽章立早,本官在此,容不得你胡來!”

司戶參軍忽然站了起來,瞪視章立早:“喝了幾兩貓尿,又在這兒撒酒瘋。”

“喲,這不是楊參軍嗎?”章立早收起直刀,冷冷的笑道,“怎麽著?來青樓你還擺起官威來了。”

“放肆!”楊參軍沒料到章立早根本不把他一個朝廷命官放在眼裏。

這一點杜蘅也很奇怪。

東都的參軍可都是七品官,漕幫隻是一個民間組織,怎麽有這麽大的膽子?

當日趙參軍抓漕幫竇雲飛二當家的時候,竇雲飛也不敢說什麽。

在封建社會跟官吏對抗,那幾乎是自尋死路,除非你想造反,那就另當別論了。

二人正在爭執之間,就聽樓上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

眾人不由抬起頭來。

不知何時,二樓一個閣樓前麵的走廊,已經架起了一座古琴,一名妙齡女子,紅袖玉指,輕輕撚動琴弦。

從身段上看,確實稱得上是纖柔苗條。

但她臉上係著一條白紗,讓人見不到她的容顏。

“你們漢人的姑娘就是矯情,都淪落到青樓了,還遮遮掩掩的,不把容貌露出來。”迪麗娜紮嘀咕道。

杜蘅笑道:“這叫猶抱琵琶半遮麵,這樣更能增添神秘感,綺門樓是懂營銷的。再說了,你們胡姬跳舞,不是也經常在臉上戴麵紗嗎?”

“這個李季蘭,據說至今還沒有人看過她的真實麵目呢。”

“不能吧?”

“她立了一條規矩,除非有人能用才華打動她,她才會親手揭下麵紗。”

“還是營銷。”杜蘅倒是有些佩服綺門樓的老板。

畢竟古人能夠想到這些營銷方式,就比一般人更具商業頭腦。

現在似乎漸漸安靜下來,聽著李季蘭的琴聲,琴聲從一開始的悠揚,變得越來越低沉,如泣如訴。

仿佛一個少女正在訴說淒美的心事。

就連章立早這樣的刺頭,此刻也很安靜的坐下來傾聽。

片刻之後,一曲琴音結束,眾人久久不能回神。

“此曲名曰相思,送給大家。”李季蘭盈盈起身,雙手交握自然垂下,微微鞠躬。

楊參軍端起酒杯:“此曲精妙絕倫,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哪,不知老夫有沒有榮幸,能與李姑娘同飲一杯?”

“奴家聽說楊參軍是進士出身?”

“是啊。”楊參軍捋了一下胡須,似乎對進士這個身份還很榮耀。

“不知楊參軍能否以剛才的琴音為題,為奴家做一首詩?若詩做出來了,合了奴家的心意,奴家自會請你到閣中一敘。”說完,帶著身邊的侍女,緩緩進了閣中。

楊參軍臉色很不好看,訕訕的飲下杯中之酒。

蘇媽媽少不得要過來賠罪,親自倒酒,陪了楊參軍一杯。

“季蘭就是這個性子,恃才傲物,楊參軍可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啊。”

“嗬嗬,季蘭姑娘讓老夫作詩,老夫又豈會生氣?”

作為朝廷官員,若在青樓之中,因為吃醋之類的事,大發脾氣,這是很失體統的。

要被人參一本,這官可就做到頭了。

因此大多官員在青樓中,遇到那種不給麵子的青樓女子,也不好當麵發作,隻會回去慢慢再找機會算賬。

“諸位,剛才季蘭說了,以剛才的琴音為題,不僅是楊參軍,任何在場的客人,隻要能夠做一首詩,符合她的心意,就有機會,與她秉燭談論詩文。”

“就會做一些鳥詩,有個什麽意思?”章立早撇了撇嘴,似乎對此頗為不屑。

但台下不少人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

花子期對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拱手道:“李先生,這次我能不能見到季蘭姑娘,可全靠你們了。”

周漁是府學的學生,之前就挺巴結花子期的。

黃概這人杜蘅倒是第一次見,可能也是花子期的雇傭文人吧?

“欸,作詩不是你的強項嗎?”迪麗娜紮輕輕推了一把杜蘅,“要不要給你拿筆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