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站在穀頂,借著吐穀渾士兵的火把,看到穀中黑點一般的人馬。
竟然全部都是騎兵,足有五六百人。
這要與他們硬拚,損失必然慘重,好在選擇了一條比較穩妥的策略。
“怒海,等到他們行進穀中過半,準備拋石。”
“是。”
怒海立即召集手下脫衣。
此刻雖然開春,但天氣還比較寒冷,因此吐蕃士兵很多身上都穿了皮衣皮裘,動物皮製品的韌性不錯,綁在兩棵樹木之中,就可以做一個兜。
兜裏放置石塊,就像一個巨型的彈弓,將石塊射入穀中。
頓時穀中一片混亂,人仰馬翻,馬嘶和人叫混在一處。
對麵的許安見到杜蘅那邊已經出手,他也立即吩咐吐蕃士兵拋石,兩麵夾擊之下,吐穀渾士兵哭爹喊娘。
“有埋伏!”烏紇大驚失色。
西門獅畢竟是繡衣樓出身,稍稍冷靜下來:“大家別慌,跟著我往前麵衝!”
先帶自己的人馬,朝著穀口狂奔。
躲在叢林之中的陳骨,冷笑一聲,一箭射出,西門獅的一名護衛應聲落馬。
緊接著,穀口兩邊的冷箭嗖嗖的射出。
穀口比較狹窄,最窄的地方大約也就兩丈的寬度,所以留給對方躲避的空間不大。
“前麵也有埋伏,撤!”西門獅調轉馬頭,又往回跑。
兩側的穀頂,除了拋石之外,吐蕃士兵也分配出了兩隊弓箭手,居高臨下的放箭。
“他們……他們怎麽會出現在穀頂?”烏紇驚慌失措,“他們既然已經逃到了盲牙穀,為什麽不走?”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杜蘅根本沒走沙陀地。”披頭散發的方顯,忽然仰天大笑,“好你個杜蘅,不愧是杜老將軍的嫡長孫,哈哈,天佑我大梁,有此英才!”
“你說什麽?你不是說他走沙陀地嗎?”西門獅恨恨的盯著方顯。
“沒錯,他是跟我這麽說的,可是現在我才明白……他根本沒來沙陀地……”
“沒走沙陀地……難道,走的是黑山道?”
西門獅難以置信的搖頭:“怎麽可能呢?黑山道那麽陡峭,馬匹根本進不了山,他們身為潛使,帶了那麽多送給契丹的國禮呢。”
這麽玩是吧?
杜蘅就是一個瘋子!
西門獅汗流浹背。
這不是在中原啊,這可是在苦寒的北地,沒有馬匹,難道準備徒步走向契丹嗎?
“馬匹?”
西門獅忽然醒悟過來。
看著穀中被襲擊之後,受驚亂跑的駿馬……不就是現成的馬匹嗎?
為了追趕杜蘅,他們都是騎兵,五六百匹的馬匹,被杜蘅收繳了之後,給他們每人分配一匹,還有富餘。
西門獅瞬間崩潰。
“撤,跟著我往後撤!”烏紇騎在馬上,想要撤出盲牙穀。
忽的,一塊巨石從天而降。
轟的一聲,烏紇倒地,腦漿迸裂。
吐穀渾士兵群龍無首,更是亂成一團。
“副使,我護送你殺出去!”蔣校尉來到西門獅的身側。
西門獅看了一眼方顯:“把他一起帶走!”
立即兩個手下過去,拽著方顯一起想從山穀後方撤退。
一路箭矢紛飛,石頭轟炸。
西門獅騎著高頭大馬,一塊巨石直接砸在馬頭,那馬連嘶鳴聲都沒有,轟然栽倒在地,連同西門獅也被甩了下來。
陳骨已經從穀口的叢林出來,帶著金吾衛的弟兄,一路狂射。
此刻敵方已經丟盔棄甲,根本無心戰鬥,黑暗之中隻有逃命而已,瞬間又被射殺了一片。
陳骨他們箭矢用盡,又從地上的吐穀渾士兵身上,拿了他們的裝備,繼續幹仗。
杜蘅看著穀中混亂的場麵,覺得差不多了,帶著一隊人馬,從穀頂衝了下來,直接切斷了西門獅等人的後路。
“放箭!”
杜蘅身邊的吐蕃士兵,搭弦上箭,又射殺了一片。
蔣校尉揮舞著直刀,招呼身邊幾個兄弟:“弟兄們,跟著我衝殺過去,殺出一條血路!”他騎著一匹駿馬,快速就向杜蘅的陣型衝來。
杜蘅麵無表情,舉起了燧發槍。
砰!
蔣校尉直接就從馬上落地。
其餘幾個騎兵,嚇的隻能落馬,跪地求饒。
杜蘅抬了抬手,讓吐蕃士兵先停止射箭。
穀頂兩邊的伏兵,也都暫時停了下來,吐穀渾士兵仍舊不敢輕舉妄動,他們已經被嚇破了膽。
而且,隻要他們膽敢反抗,穀頂的亂石和亂箭,就會再度落在他們身上。
前麵是杜蘅,後邊還有陳骨的金吾衛。
“告訴他們,吐穀渾士兵,放下兵器就可以走了。”杜蘅找了一個會說吐穀渾語的吐蕃士兵出來。
很快,一群吐穀渾士兵紛紛丟下兵器,並且對著杜蘅躬身行禮。
杜蘅把手一揮,讓身後的吐蕃士兵讓出了一條路,絕境逢生的吐穀渾士兵也顧不上西門獅,瘋狂逃竄。
西門獅這邊隻剩四五人了,這讓他也有些恐慌,瞬間抓過方顯,將到橫在方顯脖子,衝著杜蘅喊道:“放我們走,否則我殺了他!”
方顯破口大罵:“西門獅,你個北齊的雜種,你現在大勢已去,還敢負隅頑抗!”
“你是北齊的人?”杜蘅緩緩走上前去。
西門獅挾持方顯,退開了幾步,走到一匹棗紅馬的身側,說道:“沒錯,我是繡衣樓的人,我潛伏在南梁已有十年,你們朝廷昏庸無能,竟然任用敵國的細作為官,真是可笑至極!”
“你的身份蔡太師知道嗎?”
“嗬嗬,杜蘅,我知道你的意圖,是想通過我來彈劾蔡太師,可以你現在的實力,你能撼動得了他老人家的地位嗎?”
“蔡金虎已經在我手裏了,我想他一定會招供出很多內容。”
西門獅麵容掠過一絲窘迫,但他仍舊昂起頭顱:“我不跟你廢話,讓我走,否則我殺了方顯,他可是使團的正使,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嗬嗬,大丈夫死則死矣,何足道哉?”
方顯仰天大笑:“杜子芳,你是好樣的,陛下選你作為潛使是對的,我方某人無能,養虎為患,被這狗賊牽著鼻子走,以至於使團全軍覆沒,我沒臉活在這個世上!”
“回去告訴吾皇,禮部左侍郎方顯為他盡忠了,大梁萬歲,大梁皇帝萬歲!”
說完,脖子直接劃過西門獅的刀刃。
一蓬熱血灑在黃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