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候鳥天堂

王為聽吳為說遠大山水城的房子已經下來了,便說,我得去看看,是我選的看看究竟怎樣。吳為也說,真得你去看看把把關,我們也不大明白收樓有些什麽說道。第二天王為開著車接上吳為宋柔去了山水園。坐到車裏,王為拿著一疊報紙售樓宣傳品,說新房下來該買家具了,我收集了這些資料你們看看。我建議你們買實木家具,也不是很貴,主要考慮環保,又說了幾個家具城。

說著話到了地方,看了樓挑出一些瑕疵要求樓管員督促抓緊維修。返回南都路上,王為說,去接快下班的黎萍,到了飯店點了菜要酒,說要陪我大哥好好喝點,咱們兩個來瓶白雲邊,這邊認這個酒。

宋柔一看這架勢就勸道少喝,你們兩個都有糖尿病。黎萍也說,你們要不聽勸就考慮讓你們少見麵。

王為道,我看見大哥高興,你們別管,管也管不住。

席間嘮起一些事,王為說,大哥有許多優點,也有缺點,什麽人都包容,無原則包容就是縱容。

吳為則道,你們不知,那麽個小單位,許多問題必須親情化處理。原則是什麽?孟德斯鳩引用過一句話,人民的利益是最高的法律。原則常常是用來封堵別人擋住別人保護自己的東西,也是維護自己自由的工具,在有些人看來自己能夠為所欲為才是最高的原則。我尤其痛恨有些人,對別人講原則,到了自己那裏享受的是無原則的自由。寬容的邏輯,寧可寬容十個惡人,也不能委屈一個好人,寬容其實恐怕傷及好人,如果不能包容寬恕一切人,就無法使自己站在調停人的位置,扮演調停人的角色。

王為道。沒想到寬容裏麵還有這個道理。

王為說,我對初入職場華俊的姑娘講三點,第一點就是對領導要忠誠。

吳為卻感到仿佛有人對他說,你對上帝最忠誠。你的行為是對上帝旨意的最好踐行。

王為又道,你每次來,我都要接風和餞行,中間有事隨叫隨到。

南都的天氣讓人好奇。已經是10月底了,雨從頭天晚上開始下,整整下了一夜帶拐彎,現在依然在淅淅瀝瀝地不停地下著。吳為想起上次回家的車上,對麵坐著一位年輕的老鄉,嘮起在南都的感受,他笑道。真牛逼,雨整整下了一個月!這裏的臨街樓,雨搭長又寬,是考慮雨水太勤,為顧客方便路人避雨。吳為打著傘去逛芳草園公園。想是否有遊人,果然看到有零星打傘的遊人,亭子裏不時還傳來歌聲語聲。感歎的是,路麵平整少見坑坑窪窪,不會讓你不小心踩進去鞋裏灌包,又想起兒子小時趕上雨天穿上雨靴喜歡跑出去戲水,回來免不了挨上一頓打。打的就是你沒記性!邊打邊數落,剛刷好晾幹的鞋又弄成一下子泥水,不知道讓大人省心。花草樹木格外顯得鬱鬱蔥蔥。思緒漫遊到那年11月,到南方看到滿目青山綠水生機盎然的景象,想這樣的環境不出人才枉費了大自然的山水。如今自己也來到了這片山水,靠孩子打拚出站腳的地方。享受這裏大自然和人文的恩惠,是不是也該做出點什麽。

宋柔經過南國的洗禮,原本就漂亮的麵孔,辦完孩子婚事心情舒暢,剛看完新交工的房子。經過南國溫暖濕潤氣候的沐浴,看上去溫潤秀美飄逸,更加年輕精神,在家具城裏幫助選貨的小姐竟然稱她靚姐,去銀行辦業務,櫃員稱呼她小姐。

房子下來開始買家具。任何東西都在發生著分化,家具之母房屋已經發生了分化,家具市場自然也會分化,由雜貨店式的宜居、樂家,款式新穎美觀大方有著寬闊經營平台的金居、萬客來,到價格不菲更有讓人摸不著邊際看了令人眼花繚亂價格讓人乍舌的豪家,一套下來要上百萬。購置行為也在進化,吸取買房的教訓,簡化環節,少走彎路,縮短流程,不能把家鄉的選擇模式搬到這裏。

白雪問,為什麽?

吳為道,這裏太大,要象那麽比較去買東西,跑來跑去花的交通費比節省下來的錢還多呢。

孩子說,你們閑著也是閑著,多走走多看看,選到可心價格能接受的。

吳為道,你們不知,為了張羅你們的婚事,買糖至少先後三次走了三家大超市,反複比較價格,最後定了一家每斤少一元十斤少花10元,時間花費了三個半天。在金錢麵前,人的時間、精力、體力都不值錢,多耗費能省錢就等於賺錢。省錢的思維對人的驅動作用並不亞於賺錢。說到這,吳為恍然大悟,省不省錢能省多少,主動權在自己手裏,自己當家能做主,賺錢卻是三孫子,成了錢奴。

這裏的風味小吃都經過人們精心製作,不糊弄。吃的東西都能糊弄還有什麽不敢胡弄的。那個小餃子小雲吞小籠包子,太小了,耳朵眼子大,小裏麵有大製作啊。原來擔心孩子吃不好以為總出去吃就是應付,怕吃壞了,對身邊那些小吃店不屑一顧。從吃沙縣小吃、中華沙撈月,口感是太可吃了。習慣嗎,習慣從飲食開始,飲食太離不開了,你太離不開的東西都不能習慣相處,你還能長治久安地呆下去?這樣,他對這裏的飲食理解,由吃多了不撐、吃少了不餓又進了一層,對孩子的擔心也變成了放心,心境自由了解放了,在家鄉那樣的地方能夠愉快生活,在這裏就更能夠快樂幸福地生活,比習慣也進了一層。

家具開始進入新家,這天大衣櫃到了,安裝的小師傅不小心刮了地板,宋柔看了責怪吳為道,告訴你看著點,還是給刮出道子。又責問安裝工,怎麽搞的,我們還沒住進來地板就刮成這樣,你給別人安裝也這樣不注意,說刮了就刮了,再說了,我們怎麽辦?關鍵是我們自己不知道怎麽處理。我們要知道怎麽處理,就不同你犯話了。安裝小師傅說,刮了就刮了,我也沒辦法。那不行。我得同你們領導說。安裝工又說,你們可以拿筆在上麵劃一下。我們上哪裏找這樣筆的,又疑道,拿筆劃一下就行?那得什麽筆?小師傅也隻是道了歉,對不起,然後就那樣走了。有售後服務打來電話,宋柔一聽便說,我也正好要找你們,便把刮痕的事情說了,對方說要派人來處理。又要處理那個事故責任人。她又忙說,他不是故意的,我也說他了,你給別人安裝時多注意就是了。

又忙了一陣子,手機突然響起來。宋柔一接聽,原來是家具售後服務又來電詢問,宋柔一聽說道,本來我就想給你打電話,於是把地板被刮出痕的情況說了,對方態度很誠懇說馬上派人來。

很快來了一位地板維修工,脫了鞋進屋先看了看兩道刮痕。然後同售後通電話說明了情況,又仔細看看刮痕,然後放下肩上的工具包,先選了刮痕較輕的旁邊坐在地板上,把工具包裏的東西攤開操作了起來。吳為就站在旁邊觀察。再複雜的事情易分解開就簡單了,可簡單處就看功夫了。功夫會使簡單變得不簡單,讓人眼熱心生佩服。師傅先用膠管裏的膠用精巧的鏟刀逼著把刮痕細致彌實,然後用鏟刀平推著把上的膠凝固後產生的飛邊毛刺邊刮邊用手觸摸感覺,這樣反反複複地做,直到手感非常平整光滑了。這是為了處理刮痕產生的新痕跡。再用同樣的流程處理另一條比較重的刮痕,半尺長2毫米寬1毫米深的刮痕。這個過程竟然整整用了1個小時。一直站在旁邊觀察整個過程的吳為,想象用什麽詞匯來形容這個操作,詞庫裏形容功夫,少林功夫,真功夫,不大適用,啊,蹦出來的詞匯,毫末功夫,微末功夫,那是製作航天器的精度技術,這裏完全是手工操作人工感覺。看到師傅這樣的操作,有了感動,問師傅是否需要喝水,答道不喝。他還是把晾好的一碗涼開水端過來,說道,這個碗是我們還沒有用過的新碗。師傅也感動地站起來用雙手手背接過來一飲而盡。師傅又坐下開始上漆著色。先是用抹布蘸著漆料在帶來的破舊報紙上擦抹查看顏色與地板顏色進行比較,再在痕跡上不停地擦抹,這樣反複不斷的操作又用

去了整整一個小時。

吳為看師傅完工站起身來,便喊宋柔過來看看,她很挑剔地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道,還可以。師傅走後,吳為感慨道,難怪我們那裏下崗失業麵那樣大啊,幹起活來太馬虎了。我有一次去省城開會,晚上休息時看房間裏的衛生間地麵總是有水,請服務員來看看,她說,是剛剛清掃的結果,不一會兒,也沒有人去動地麵卻又出現水,隻好還請服務員來看。她又來擦了一遍後有了新發現,挺難為情地告訴我:地漏比地麵高,說這話的她和和聽這話的我都不約而同地笑了。初時覺得開心好笑,繼後卻覺得苦澀悲哀,怎麽會有如此拙劣的做工。

宋柔聽了也好笑道,沒聽說過地漏比地麵還高的事情,那地漏要它幹什麽,水多了直接從門檻子漏出去,那個地漏怎麽漏也裝不滿啊。

吳為笑道,你還挺幽默。

宋柔哼道,跟你說話不幽默還不弱智。

吳為又道,前些年有天早晨我在大街上散步,看到一隊軍人正在鋪人行道上的馬賽克,心裏可高興了,走到近前卻大失所望,鋪上去就坑凹不平,心裏挺納悶,怎麽解放軍幹活也這麽馬虎,義務勞動吧。有個學者到歐洲訪問,回來寫文章談感受,說那裏的工人,做事情極為認真。我們做事馬虎,也代代遺傳。有一次,我參加兒子上小學四年級時的家長會,老師批評,全班同學沒有一個不馬虎的。人家外地的民工幹活就不馬虎,難怪我們這裏的工程用的都是江浙安徽那一帶的民工。那年家裏維修,你想原來刷過油的地方也要全麵補刷,我當時反對,理由一是費時;二是油味太大,有損健康,尤其是請一位師傅看過後,他也提出,舊房子刷油,因為屋子裏麵東西多,油味會被吸收,不容易揮發,這也增加了我的反對理由,但我看你一個勁兒地堅持,我也就聽之任之了。趕上那天下午,知道家中刷油,我趕回去看看,一開門,就感到很奇怪,門窗緊閉,不通風。進到裏屋,看到一位師傅正在平放的一些櫃門上刷油,我問:為什麽不開窗門?師傅說,刷平放的家具,怕風吹起波紋,怕起灰塵。聽了這樣的回答,感到自己內心受到了一種震撼。因為家裏開始刷油,我和你晚上還特意到外麵找地方去住,以避開油味,每天早晨來開門窗,晚上再關閉。可是,油工師傅卻關門窗來刷油,豈不等於天天吸毒?!師傅們說,自己就是幹這個的。我當時蹲在師傅麵前,觀察他的操作過程。那位師傅每刷完一件,還自言自語、自我欣賞地說,看,象玻璃一樣!仿佛是在從事藝術創作。果然,看上去,刷過的平麵,象鏡麵一樣發出耀眼的反光。後來,刷屋地的地板,師傅每下一筆刷子,還自言自語道,不刷出水來還行?!我一看,確實在刷過的地方汪出一汪汪水來。我和師傅們說,刷油是不是可以分出三個層次、三個境界?油工、油匠、油師。師傅們也感覺好笑。我說,油工是好賴能把油刷上去,抹平刷到;油匠是非常熟練;油師就是刷出意境來,不僅關閉門窗,而且能夠刷的象玻璃,能夠刷出水來。後來,我的這個分等說法,一時成為師傅們的笑談。想起油工師傅們的工作生存環境,聯想起許多有損健康的工種,在尊重他們的勞動、敬重他們工作精神的同時,想一想,我們確實沒有辦法改變他們的工作和生存環境,但是,我們在表示無奈之餘,至少不應該漠視他們生存環境。

在吳為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著各行各業人們勞動的景象,使他沉醉在那種無邊無際的意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