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蟻人

吳為宋柔帶著西部遊玩的餘興回到家中,卻依然還要麵對冷漠和苦情。

吳為對宋柔道,我們是有福的人,也具備享福的條件,要學會享各種福。

宋柔道,你想學姨夫啊。也怪,都85歲的人了,還能說出那樣的話。

吳為道,他思維特別敏捷,經曆了人間大災大難,悟出了許多道理。哪天看到你哥嫂也說說姨夫的觀點。

宋柔道,他們要能聽得進去,還能象現在這樣。你願意說,你去說。

宋柔從姨夫說的話中受到了啟發,回到家中就去超市,給吳為買他特別喜歡吃的開心果、糖酥餅,願意喝的補酒,吳為心中湧現出強烈的幸福感,也開始加倍地嗬護妻子。

兩人聽說宋學禮夫妻又搬家了,前去探望。宋柔說,從南都回來二十多天了,又去都城遊玩了一趟,感覺時間過得挺慢,身體也感覺特別累。

吳為道,回來也沒有消停,總是這事那事的,訪親會友忙個不停,早晨去早市又跳舞,白天打麻將,晚上再去跳舞,經常在湊夥打麻將,又收拾屋子洗衣服。

大嫂對宋柔道,這是提醒你呢,我也是開始覺得累,不久就發現得了這種病。你要注意了。

吳為宋柔聽了這話,沒有接話。

大哥對大嫂道,以後你就養病,別的事別的人,什麽也不要想。

吳為道,不想不對。都是自己的姑娘外孫,怎麽能不想?不想看見才是沒想開。真想開了什麽人都敢見。大嫂要想怎麽把心放下,現在是不是難放下啊?

大嫂歎了口氣道,是啊,咋放下啊。

吳為道,你光想把心放下不行,還要想把心放到哪兒啊。我聽了你們家的情況。覺得都有理又都有委屈,感到憋屈。依我看,家庭不是講理的地方,是講親情講感情的地方,如果真有感情,許多事情根本不會成為問題。餘兵的事,你們還沒有放下。

大嫂哎了聲,道,他可把我們坑苦了。

吳為道,你要總是這樣想。是想不開的,也沒法想開,這裏就有個往哪個方向想的問題,我上次來就說,餘兵被抓進去了,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對你們這個家庭,都是一種解脫,不然。他那樣騙來騙去何時能有個了斷啊。這也是他應該受到的懲罰。再說了,有他這樣問題的甚至比他問題更嚴重的,多了。我這次回來,聽到同事朋友們講。a行最近接二連三出了好幾起內部員工作案的案件,打黑彩、非法集資、行賄受賄。

大嫂聽了,驚訝道,是嗎?

吳為道。現在的人都想發財,又都心存僥幸,一夜暴富。一次幸運翻本。一旦務上那條道,就陷進去難以自拔。不但自己拔不出來了,行裏的主管行長、業務經理、經辦人員,凡是相關的人員,一律開除。

大嫂聯想到自己的二姑爺,歎息道,作孽啊。

大靜把午飯準備好了,喊他們去廳裏吃飯。吳為宋柔說,已經在家裏吃過了。

宋學禮卻不上桌,說剛吃完藥,穩定一會兒。陪著吳為坐在裏屋沙發上,嘮起國際國內形勢。廳裏宋柔與大靜小聲嘀咕道,家都成啥樣子了,還有這份閑心,操心國家大事了。

宋柔喊他過去吃飯,說吃完了大靜一起收拾,他卻沒動,等到大嫂吃完回屋裏**躺下,他才過去吃飯。

吳為就同大嫂嘮起他在單位經曆的一些事情,說臉上掛霜的事情,他也常遇到,遇到了就要想法麵對,要想辦法解決。又說,現在有人說,官場通墳場。我從職場上平安順利脫身,就屬於萬幸了。

大嫂道,你這樣的人也不會遇到什麽危險的事情,再說了,你看著危險也不會去做,那些沒好臉子的人也不會是衝著你的。

吳為道,不是衝著我的,我也要想法化解啊。

大嫂道,你也不容易。

吳為道,大嫂得了病,這個時期能夠悟出一些道理出來,你把悟出的東西給大哥和孩子們講,事情就會變好的。

宋柔道,你別聽他的那一套。

大嫂道,我聽著呢,我覺得妹夫說的有道理。

吳為宋柔看大嫂挺疲勞的樣子,告辭出來,大哥也跟著出來,要回租房處。又與兩人議論起來,無非是他的苦境艱難,窩裏還互相看著不順眼。我為什麽同她們不一起吃飯?人家說了,不願意看到我哭喪臉。

又嘮了一會兒賣房子的事情,宋柔忙張羅分手回家。

吳為與宋柔回到家中,還繼續嘮著在大哥家的話題。

宋柔笑道,大嫂還說我也要注意呢。

吳為道,我聽了也覺得挺瘮人的。還同我嘮起十年前懷疑你子宮肌瘤的事情,我說,當時領你去省醫院找到博導,人家一看你就說沒事,也不用檢查,藥也不用吃,經過我們再三要求,做了b超,還是沒事。象現在的醫院,恨不得給你查個遍,沒病也讓你把錢多花點。你猜,我那時想什麽了?

宋柔好奇道,想什麽了?

吳為道,我想,我媳婦怎麽能攤上這種病?

宋柔道,瞎想。

吳為道,姨夫就說他得的癌症,就是想出來的,然後又想割掉就沒了,果真就沒了。

宋柔道,他說的,我不信,癌症怎麽會是想出來的,得了又想就想沒了。

吳為道,不過,與心理狀態還是有關係,維護好的心態,對人還是非常重要的。

宋柔道,那還你總氣我。

吳為道,你是自己給自己造氣,如果我象他們那樣,會使你氣上加氣,我是給你順氣消氣解氣。

宋柔嗔道,又來你那一套了。

吳為道,你大哥都說,拿我當偶像呢,你二嫂聽了還對你二哥說,拿人家當偶像。怎麽不象人家學呢。你姐還有你那些外地親屬,嘮起我,也都豎起大拇指。

宋柔道,你那是在外邊裝好人,回來跟我拔橫橫。

吳為道,我如果裝好人,狐狸尾巴早就讓人家看出來了,人家又不傻。

宋柔道,不跟你嘮這些了,又開始吹了。煩。說完。拿起一本刊物讀起來。

吳為給她訂閱的讀者知音愛情婚姻家庭婦女之友期刊,她漸漸上心一本接一本地讀起來。吳為調侃道,你是不是也受了兒媳婦的鼓舞,想做一個讀書人了。

宋柔道,她是她,我是我。

吳為也做在電腦旁寫起東西來。

宋柔讀著竟然抽泣起來。吳為知道動了情,便道,又感動了?

宋柔定了定神,道。你也看看人家寫的東西,說完,走過來把手裏的刊物遞給吳為,吳為一看。題目是蟻人,翻閱了一下,明白了大概,一個女人二婚找了個酒鬼。這個女人就想通過自己努力蓋一棟小洋樓,打短工幹零活也掙不多少錢,有人成立了麻子隊。專給喪主抬棺材,這個女人竟然也報名參加,一個女人去幹本應是男人幹的活,頂著非常大的心理壓力,她又嫌賺的少,幹脆做起了穿死屍的活,專門給死人穿衣服。不料,她的男人卻站出來堅決反對,嫌她做這個太磕磣。她說,等你住上小洋樓,就不嫌磕磣了,繼續頂著壓力幹下去,錢漸漸地積攢起來,樓也開始建起來。她的男人卻依然貪酒難以自拔。她把自己想象成蟻人,卻從螞蟻的行為中悟出大道理,螞蟻雖小,力量卻驚人,可以舉起超過自己體重20倍的重量,她從中受到鼓舞和激勵,連想都不敢想的蓋樓大事情,竟然漸漸成了型,此事又進一步鼓舞起她的信心,以蟻人為題,用記日記的方式,把自己的一步步做的想的寫了下來,斷斷續續堅持寫下來,也寫了幾萬字,直到有一天,被她男人發現,大受感動,幡然悔悟,決心忌酒,浪子剛回頭,卻不幸查出癌症,激發出抗擊癌症的勇氣,並執意支持妻子寫下去,終因不治即將告別人世之際,妻子的蟻人也完成了。蟻人的故事,在當地引發強烈反響。

吳為道,我們中國人,從貧窮苦難中剛剛走過來,還有很深的戀苦情結。

宋柔不解地問道,啥叫戀苦?

吳為道,你知道咱們兩個戀愛,卻不知道人還有戀苦?

宋柔道,問你正經的事,又扯起亂七八糟的。

吳為道,戀苦就是對苦難的依戀,想把苦難展示給人們,贏得人們的同情。

宋柔道,戀苦原來是怎麽回事啊,難怪過去每次去你家老三那裏,他總是不厭其煩地給你們講小時苦難的往事。看他還挺陶醉的樣子。

吳為道,他那不叫戀苦,那叫憶苦思甜。現在象你大哥那樣,才叫戀苦,是把自己現在正在經受的苦難展示給人家,甚至人為渲染放大苦難,以引起別人的同情。如果一個社會總是存在這樣的戀苦情結,說明這個社會太不正常了,至少說明不健康,一個社會如果有許多人的生活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個社會的進步體現在哪裏?建設來建設去,依然沒有脫困,又如何去追趕那些先進富裕的民族國家啊。其實,從我們國家的實際看,已經脫離了那個非常貧窮落後困難的曆史階段,社會整體發展已經取得了很了不起的成就,追趕發達國家有了非常好的基礎和起點,社會保障又已經不留死角地實現了全麵覆蓋,有了大病也有大病救助,不會再餓死人了,能夠保證每個人比較體麵的生活,大嫂應享受的醫保,她卻用醫保報不了藥,這樣的困難就有人為的因素了,至於發生餘兵那樣的事件,是他們一家人甘願上當受騙,再有那種戀苦情結,就顯得不合時宜了。

宋柔聽了,覺得挺有道理,少有地點點頭,表示讚許道,你這麽說,我能理解。以後多說點人家願意聽的,能聽得進去的。啥時你對大靜講講這個道理,讓她也想開些。

吳為道,大嫂為什麽放不下?我看,她是自己的命放不下,剩下自己丈夫孩子的事情,統統都能放得下。

宋柔道,我也感覺,她的心太狠。

吳為道,她那是對別人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心也狠,對自己卻柔。

哪像你,把柔情蜜意送給了我。

宋柔嗔道,又來了,說說就下道了。

吳為道,我得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啊,不然,享了人家送給自己的福,還裝糊塗,豈不惹人家生氣。

宋柔道,就顯得你會說。

吳為知道,她聽了自己這話,心裏高興,卻裝作氣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