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早就過去了大半時間了,至從王遠的事情過後,賈明便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了,此時坐在辦公室裏手中一份馬西海早早遞過來還沒有看過的資料,誰都不知道,他現在是在看資料還是在發呆。在辦公桌上擺著一份還未拆開過的快餐,早以經涼透了,這是方月花中午給他送過來的,但是此時,他沒有一點的味口。

雖然王遠和他無親無顧,甚至這事之前,他們倆連麵都沒有見著,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對於王遠的死深感內疚,如果他能早早的認識王遠,或者將車間裏的這些事情有所了解一遍,也不至於如此,王遠的臨終前的那些話,也不斷的盤旋在他的腦海裏,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辦公桌上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要不是方月花這個時候走進來接聽電話,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電話以經響了不少五遍了。

“賈弟,這件事情並不怪你,你以經盡了你所應該盡到的責任了,你應該在如此責怪你自已。”方月花掛掉電話之後,看著依然目無神情的賈明,關心的說道。

“花姐,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當著你的眼前結束了,我不明白,為什麽廠裏沒有一點點的反應?甚至將這件事情悄無聲息的給隱瞞了下來,難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去關心關心王遠的家人嗎?他的妻子,他的女兒據說還隻有五歲,還有一個重病的老母親,如果他們知道自已的兒子,自已的丈夫,自已的爸爸以經在這個時刻永遠的離開了他們,這種痛苦誰能來承擔?他們今後的生活又能得到什麽樣的保障?難道廠裏就能這樣不聞不問嗎?我想不明白,我真的很不明白。”賈明雙手扶著腦門,一臉沮喪著說道。

“廠裏也是擔心這件事情會有所影響,先將事情壓到最小化,對於個人而言,王遠的事情確實值得同情,但是他同時不也把孫龍給殺害了嗎?對於一個這樣殘忍的人,值得你茶不思,飯不吃嗎?”方月花沉聲說道。

“可你不覺得,這事的起因完全就是因為管理方麵上的責任嗎?是什麽造成一個擁有才華的職工走向一條這樣偏激路,難道他以死來證明這一切事情還不夠嗎?”賈明看了一眼方月花,低沉著說道。

“賈弟,我說過了,對於個人而言,王遠確實是值得同情的,但是對於一個集體來說,他的死,完全就是微不足道的,他的死根本就不足讓廠部重視起來,如果照你所言,王遠根本就得不到廠裏的補助,倒是孫龍還有可能得到廠裏的慰問。”方月花歎息了一聲,微微說道。

話音剛落,賈明抬起頭看著方月花,低沉著說道:“難道就真隻有基層在吃虧嗎?我不信,我一定會為王遠討回一個公道的,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廠裏一定要給王遠家人一個交待,這是最基本的,我不能把他救下,但是我一定會為他爭取到他所應得的。”

說著,賈明便站起身直接往門外走去了,不管方月花在後麵如此喊叫,賈明連頭也沒有回。

方月花歎息了一聲:“小傻瓜,就憑你一人之力,又怎麽可能改變得了呢?雖然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誰會為一個沒有背景的小人物出頭呢?也就隻有你吧。”看著賈明離去的背影,賈明如此執著的態度,不禁讓方月花想起了當初她死去的丈夫,她同樣也是傷心欲絕,可是誰又會真正的體會她心中的感受呢?雖然她也同情王遠,同情王遠的家人,但是賈明現在的舉動,隻會害了賈明自已,因為他這微薄之力,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此時的煉鋼廠主任辦公室裏,以經坐著副主任範江海,行政主管韓世超,技術主管周普,資料主管熊劍,當然顧忠國還有顏福波此時也坐在角落裏。

劉鬆火將顧忠國還有顏福波罵了一頓之後,便一直坐在主位上點燃著煙,他雖對於顧忠國和顏福波感到有些不滿,但這二人必竟都是他一手拉上來的,何況這一次的事情,責任也並不全是顧忠國和顏福波的身上,當然,事情發生在二車間裏,他們二人是必然逃脫不了關係的,該罵的還是得要罵,但該解決的還是得要解決。

“都說說吧,現在這件事情怎麽善後,生產部現在是要求咱們把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化,特別是員工的情緒,接下來要好好去做做思想工作了,不能讓他們對這件事情有影響,這對生產不利。”劉鬆火微眯著雙眸,沉思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

見劉鬆火的火氣以經降下來了,韓世超見沒有人開口,輕咳了一聲,說道:“劉主任,你剛才提到的這兩點,前麵一點倒還是比較容易辦到的,這善後無非就是錢嘛,孫龍家裏以經通知過去了,相信明早就會趕過來,到時候隻要給他們一個滿意的數目,相信他們是不會鬧的,至於王遠嘛,現在還沒有通知他的家裏,照我來說,這王遠根本就不值得善後,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又不是咱們逼他的?現在還要害得我們來做這些善後工作,沒讓他家裏賠償孫龍的都算便宜他了。”

周普看了看範江海,隻見他從一進來之後,便一直雙眼緊閉著打盹,雖然想開口反駁一下韓世超的話,但是範江海都沒有先開口,他也不好說什麽,憑他這笨嘴,那也說不過韓世超,但是心裏對於韓世超的話還是很不爽的,誰都知道,這孫龍平日裏與他的關係有些親近,這個時候韓世超還不努力的給孫龍爭取一些補償啊?

熊劍自然就更不會反對了,他原本就和韓世超穿著一條褲子的人,韓世超得到孫龍多少好處,那他肯定也得到過不少的好處。至於顧忠國和顏福波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原本就怕去麵對孫龍的家人,現在韓世超用補償這方麵來緩和孫龍家人的情緒,這對於他們,那可是求知不得。

見沒有人反駁,劉鬆火抬了抬頭,示意韓世超繼續往下說。

“至於這第二點嘛,剛才劉主任也說了,員工的情緒。”說到這裏,韓世超賣起了一個關子,喝了一口水後,緩聲說道:“要說情緒最大現在肯定是二車間了,據我所知,在二車間裏,和王遠一樣的職工大概有一兩百人,而這些人沒有關係沒有背景的大概隻有五十多人,而這些人才是真正有可能對王遠流露同情的人,這些事情相信忠國肯定比我清楚,所以我認為,對於二車間善後的工作就交給忠國去辦,此時盡量的順從著這些職工,如果條件允許的情況,也是可以答應一些他們所提出來的條件,就像劉主任所說的一樣,千萬不能影響二車間的生產……”

劉鬆火打斷了韓世超的話,沉聲說道:“這事讓忠國去辦有些不妥,現在二車間裏那些職工對他有很大的意見,讓他去做善後的工作肯定是不行的,容易影響他們的情緒,不妥,不妥。”

聽到這話,顧忠國倒是高興了,他正苦惱著如何去做這樣的思想工作呢,現在倒好,劉鬆火直接否定了,不禁感到,還是老領導對他關心啊,事事都為他考慮的這麽周詳。

韓世超略想了一下,說道:“也有些道理,忠國確實不是搞思想這塊方麵上的材料,讓他去可能還真會把事情越搞越亂,可除了忠國之外,那派誰更合適呢?”

一時之間,辦公室內的氣氛又沉澱了下來,誰也不想把這件事情給擔負下來,這可是真正的吃力不討好,做領導的人還要低聲細語,放下麵子和那些基層職工交流,這他們可做不到,太窩火不說,沒有做好,反而會被責罵。

“你們覺得賈明怎麽樣?這小子頭腦靈活,這一次的事情他也在其中,據職工所說,賈明確實在各方麵都安排的非常妥當,這一次也在二車間裏積累了不少的職工對他的好感,讓他去可能會更好一些。”劉鬆火剛彈滅了一根煙後,又從煙盒裏取出了一根,淡然的說道。

坐在一旁的範江海突然聽到賈明的名字,一時之間好像睡意全無,頓時雙眸睜開,劉鬆火還以為範江海有話要說呢,不過範江海挪了挪身子,並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陷入了沉思當中。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這種燙手的事情,能不接誰都不願接,倒是顧忠國冷眸子裏突然閃爍著一絲陰冷,賈明這個副主管今天確實在二車間裏是大大露臉了,平時裏看他一副無所是事的樣子,這才一次就讓他賺得這麽多職工的支持,這要是讓他多在車間裏轉悠著,那將來二車間的職工豈不是得全聽他賈明的話了?不過,這一次他是確實不敢管這種事情,既然現在交給賈明去管,那他也嘮得一個自在,反正到時候事情沒有處理好,一切責任都在賈明的頭上,一想到這些,顧忠國的心裏又感到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