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泰聽話的退到一旁。

張逸上前走了兩步,蹲在了駱明的麵前,蹲下來之後才看清躲在黑暗中的駱明,此刻身體是有多麽的糟糕。

黑色的霧氣圍繞著他的身體盤旋,他的整個人可以說隻剩下了一個腦袋,其他地方全都在氣化狀態。

而他顯然對這些圍繞在身邊血肉氣化成黑霧沒法完全控製,隻勉強將它們凝聚在身邊,保證它們不會散逸出去。

這種樣子,真的跟那個被他殺死的黑影族沒什麽兩樣,無非就是黑影族能夠很好的控製黑霧,而駱明卻不能罷了。

雖然張逸近在咫尺,可駱明因為懼怕陽光,此刻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一雙眼睛充滿毒怨的望向張逸。

宛如野獸般,露出尖利的牙齒,朝著張逸咆哮,“你不要得意,再過幾個小時天馬上就會黑下來,到時候,你昨晚的好運可就不會再有了,我會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掉你!”

張逸聽得跳了挑眉,“昨天晚上的事情,還真是你幹的啊。”

回想起那個手工粗糙到了一定程度的鐵瓶,倒是很符合駱明這種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公子哥的手筆。

“駱明,你怎麽說話呢,張逸是過來幫你的!”駱泰生怕駱明的話激怒張逸,連忙喝止。

駱明卻根本不領情,冷哼一聲,直接無視了父親,隻是朝張逸道:“就是我幹的,可惜你走了狗屎運,竟然被你提前發現了。”

駱泰連忙道:“張逸你別介意,他現在是被那股力量給控製了,神誌不清,胡言亂語。”

“我沒有!我清醒得很。糊塗的是你這個老家夥才是。”

駱明惡狠狠的盯著父親,眼睛中浮現出無數的血絲,“弟弟被他害得變成了白癡,我們駱氏的明輝集團也被他強行奪走,就連我現在這不人不鬼的模樣,也全都拜他所賜,你竟然,你竟然還要來嗬斥我!執迷不悟的是你,拎不清的是你!”

“我駱明,就算是死,也不會像你這樣窩囊!”

駱泰被兒子罵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駱明已經完全沉浸在仇恨中。

從小就比身邊的任何人都要優秀,讓他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感覺。

因為這種優越感,他將繼承家業的權利大大方方的送給了弟弟,這是強者對弱者的贈與。

駱輝變成白癡的時候,他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並不覺得弟弟可憐,反而覺得弟弟會變成這樣,隻能證明他是個失敗者。

如果換成他,一定會將所有人踩在腳下。

可當他真的站在舞台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時候,卻屢屢受挫,最後甚至搭上了整個家業,這絕對是讓他無法接受的事實。

我這麽優秀,怎麽可能失敗?

他惡狠狠的盯著張逸,陰冷的目光如同嗜血的凶獸,想要將他吞吃入腹。

張逸嘖了一聲,有些不耐煩的看了駱明一眼,這家夥,真是沒救了。

若不是看到一旁駱泰滿臉憂心的模樣,他覺得自己會立刻轉身就走。

以駱明現在這種模樣,就算他不動手,他也不會活太長時間了。

他的身體,被黑影一族的力量侵蝕的太厲害了,黑影族的能力是侵蝕,他在被侵蝕的過程裏雖然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卻是以破壞生機為代價。

張逸覺得,以他目前這個狀態,很可能都挺不到夜晚,可能就要灰飛煙滅了。

“你呀,還是少說兩句吧,說實話,我是真的不想救你,要不是你父親來求我,我真是理都不想理你。”

駱明哼哼冷笑,“誰要你理了?現在來裝好人,當初你是怎麽對我們駱家的?你最好洗幹淨脖子等著,隻要等到天黑……”

張逸截口道:“等到天黑,你就玩完了。”

“笑話!”

駱明瞪著他,睚眥欲裂,自己的威脅難道就這麽弱嗎,為什麽這家夥完全沒有一丁點害怕的意思?

當那神秘黑影找上他,自稱可以給他強大的力量時,他就察覺出黑影要對付的張逸,不是普通人了。

可就算他不是普通人,在絕對力量的麵前,也應該多少表現出一些緊張的感覺吧?

難道自己以生命為代價的力量,在他麵前根本不值一提嗎?

這個認知,讓他更加的憋屈。

“張逸,明兒的情況真的這麽糟糕嗎?”

駱泰聽聞張逸說,天黑駱明就要玩完,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張逸觀察著駱明身上不斷散發的黑霧,“情況不太樂觀。”

剛剛看到駱明的時候,他雖然不能完全控製黑霧,但至少是可以將黑霧控製在身體的周圍,但是這才過了不一會的功夫,已經肉眼可見的出現了散逸的情況。

一絲絲黑霧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周圍,穿過木板,散逸到周圍的空氣當中。

“那,那……”駱泰一臉焦急,顫著聲一連說了幾個“那”字,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其實不用張逸說,駱明自己感受得最清楚,“滾開,我不用你救,就算是死,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憐!”

“駱明,你不要這樣,就算你體諒體諒爸爸吧,你和駱輝,是我最寶貴的財產,爸爸老了,已經不能承受再失去你們的痛苦了。”

駱泰垂淚,幾乎撐不住身體的頹倒在地上,用著哀求的目光望向駱明。

“哼。”

駱明還在死撐,可滿是仇恨的眼睛卻回避了父親的視線。

張逸看向駱泰道:“他現在這個情形,我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你也不要報太大的希望。”

駱泰感激的點頭,不管怎麽樣,張逸已經是他唯一能夠依仗的一絲希望。

“你給我滾,我不需要!”

張逸根本不理會駱明的咆哮,而是平心靜氣的閉上眼睛,思索了一下從歌月那學來的祝吟之術。

那是森羅族大祭司代代傳承的祝吟之術,隻適合用來驅散邪穢的。

從歌月那裏得來祝吟之術後,這還是第一次實際應用。

在謹慎的回想一遍祝吟之術的內容,確認沒有什麽遺漏之後,張逸睜開眼睛,麵容肅穆莊重的開始吟唱了起來。

宏大莊嚴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聽起來像是某種輝煌的樂曲,可卻聽不清他吟唱的都是些什麽內容。

駱泰緊張的望向張逸。

駱明將自己躲藏在陰影更深的地方,他不想接受張逸的憐憫,可求生的本能卻讓他沒有再說出拒絕之語。

隨著張逸的不斷吟唱,祝吟之術將駱明身上,黑影族的侵蝕力量不斷的拔除。

淡淡的黑氣,從他周身的黑霧裏艱難的散逸出來,每一次的散逸,駱明都發出痛苦的呻吟。

黑影族的侵蝕,腐骨蝕心,滲透入每一分血肉。

當初融合的時候有多麽痛苦,如今拔除之時,就會有多麽的煎熬。

駱泰心疼的看著不斷哀嚎的兒子,哆嗦著在旁邊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駱明,駱明,你忍著點,忍著點……”

可這哪裏是說忍就能忍得了的?

駱明的哀嚎聲,一聲比一聲痛苦,一聲比一聲淒厲。

一遍祝吟之術吟唱完畢,也隻是拔除了一少部分而已。

張逸又吟唱了兩遍,到最後駱明已經發不出聲音,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黑氣並沒有完全拔除幹淨,還有差不多一半殘留在他的身體中,很多氣化的血肉也隨著黑氣的拔除一同消散,此刻的駱明,大半個身體幾乎都成了骨頭架子。

那些**在外的骨頭上,一根根血絲在蜿蜒跳動,非常的恐怖。

“不要唱了,不要唱了,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駱明艱難的嚎叫著,太痛苦了,太痛苦了,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駱明,你忍著點,你忍著點啊,爸爸不能失去你啊……”駱泰跪倒在地,看著兒子痛苦的模樣,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駱明的每一聲嚎叫,他都感同身受,恨不能用自己去替他。

這樣下去不行。

張逸停止了吟唱,看著駱明奄奄一息的模樣,也很無奈。

以駱明的狀態,隻怕再吟唱兩次,黑氣沒有完全拔除,他就已經先死了。

他蹲下身,拿出“生死路”按在駱明已經化作白骨的手臂上。

駱泰問道:“這是……”

張逸不答,臉色有些難看的將“生死路”收了回去。

駱明的狀態,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連治療利器的“生死路”都對他不起作用。

駱泰見張逸臉色不好,不由慌張起來,“明兒他還有救嗎?”

張逸看了一眼成了半副骨架模樣的駱明,凝眉沉吟道:“黑氣拔除不能繼續進行了,他現在的狀態非常的糟糕。不過我還有最後一個辦法可以試試,隻不過結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證。”

“請一定要試試,不管行不行,也要試一下!”

張逸點了點頭,手掌一翻,空無一物的掌心忽然出現了一隻骨手。

——白斯的骨手。

心念一動,就見一股白煙從骨手上彌漫而出,在白煙散去的同時,一個白衣少年出現在了三人的麵前。

“遇到了什麽麻煩事,怎麽這麽快就叫我過來啦?”

白衣白褲的少年,雙手揣兜,懶洋洋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