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鬆了一口氣的就是梁師曾,確認方圓兩百裏以內都沒有成群的魔物後,他就迫不及待地率令玄武宮門下回山去了。其餘各派見玄武宮走了人,也都相繼散去。唯有大慈悲寺留下了十八名弟子以防不測。

齊世武來視察時,與關天養密晤了一番,就又匆匆趕回中京了。

關天養本想回九夏城的,恰好李延極派了蘇千羽來請他去千陽山一行,便又取道東南而去。

許晉言本以為要將天罰煉製出來該是很容易的,沒想到在動起手來後才曉得難度超乎了想像,且又沒有煉製之法留傳下來,隻有一段記述和【成史】裏【天工誌】明確地記載了確實有這種東西的存在。想來那位重極門前輩是覺得這東西對修行界沒有任何的用處,所以也就沒有留下煉製之法下來。

許晉言、魯長恭經過數月的鑽研,總算煉製出了一個樣品,奈何威力遠不如記述中那般強大。李延極請關天養來,便是邀他一同參詳,商議改進強化之法。

到了千陽山,也來不及敘舊,就去參加了在清風峽舉行的試驗。

清風峽長五十餘裏,盡是荒石,生機了無。將炮架在這頭,最遠也隻能打出三十裏,距離上百裏差得遠得很。炮子的威力也是嚴重不足,即便是命中了,也不能將軀體強度也魔物相當的機甲傀儡給炸爛。

一連試了三十發,十次命中目標三丈以內,另外二十次都偏了,近的偏三到五丈,遠的偏起了十多丈。

看著這樣的結果,關天養也沉默了。

魯長恭懊惱地說這種情況很不正常。關天養愣了一會兒後卻笑了起來,說道:“是不正常。這東西頂多隻能算法器,卻要實現靈品法寶的威力,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呀……”

魯長恭歎道:“就算是靈品法寶,也絕沒有這樣挫磨人的……”見關天養拈起爆炸後的炮子細細地看著,便問道,“關兄弟,你可有什麽好的意見麽?”

關天養先是嗯,然後又啊了一聲,扭頭問道:“什麽?”魯長恭便知他剛才走神了,又笑著重複了一遍,“你的眼光獨到,想法別辟巧徑,不定就能破開這個難題呢?”

關天養拍掉手上的灰土,擰著眉頭想了片刻,“用的是火藥……”

“是,火藥。若用別的東西,朝廷製造的成本未免太大,承擔不起的。”

“是這樣。”關天養繞著直徑三尺有餘的炮坑轉了一圈,這才停了下來,看著魯長恭道:“前輩有沒有想過重新發明一種火藥?威力更大的那種……”

“重新發明一種火藥?”魯長恭也是極聰明的人,當下就明白了關天養的意思,“你是說,改變這種火藥的配方,讓他的爆炸威力更大一些?”

“對!”關天養眼中閃爍著灼灼的精光,神情很是振奮,“還可以用四級的【爆焰陣】來增強其爆炸時的威力,【暴炎符】到底差了很多,連二級【爆焰陣】都比不上……”

魯長恭說:“四級【爆焰陣】我也試過了,威力是要強上許多,但也強不了一倍。我算了一下,要將虎狼一類的魔物炸死或是炸成重傷,炮子的威力至少要比現在強上五倍。五倍呀,關兄弟,什麽樣的火藥能夠彌補這個巨大的差距?”

關天養忍不住苦笑了起來,“這個……肯定會有,隻是我們還沒有想到。相信其他的法子前輩也都試過了,唯有在這上麵才能尋得突破。我們還是一起來想想辦法吧。不能後人總不及前人強不是?”

魯長恭很是佩服關天養的想法,點頭道:“說得很是。後人總要比前人強才有未來嘛……”

即日起,進道院自魯長恭以下,所有弟子都投入到了火藥配方的改良上去。

冬天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當又一個春日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時,關天養才曉得又在昏天黑地中過去了四個多月。

火藥配方的改良收效甚微,進道院的好些弟子們都放棄了,隻是礙於師父,不得不裝模做樣的堅持。魯長恭是個很有毅力的人,也認定關天養說得很對,關鍵肯定在火藥上,是以沒日沒夜地研究。

這天醒來後,關天養見天氣晴好,且風中盡是各種花的馨香,很是醉人,便決定今日暫停研究,先休息一下再說。

顏憶白閉關了,千陽山上沒了個投緣的玩伴,一閑下來就覺得無聊得很。

曉月湖的風景雖然很美,但天天都看著,早厭了,便想著去鎮上轉轉。可到了天機鎮上後,又發現沒什麽可逛的,也沒什麽要買的,茫然了一回子後,就折回了山上。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黃庭觀前,正要進去,就見一名滿頭是血的弟子慌慌張張地從後山跑了上來,進了觀門就大叫道:“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便聽周章——也就是杜若叫的‘小六兒’——怒聲質問道:“嚷什麽,嚷什麽呢?說,又出什麽事了?”

那人道:“塌,塌方了,十幾個人被埋了……”

周章一跳三丈高,臉色都青了,“怎麽會又塌方了?怎麽會的?”也不待那人說清楚,就禦起風來,望後山而去。

那個哎喲了一聲,一屁股跌坐在這,抹了一把頭上的鮮血,差點就昏在了當場。

關天養走上前看了下眼他的傷勢,見隻是頭上被砸破了一條寸許長的口子,無甚大礙,就遞給他一粒【回春丹】,問道:“哪裏又塌方了?”

那人聞了聞丹藥的味兒,呀的一聲叫了起來,滿臉的驚喜,“小蓬萊的【回春丹】呀?好東西……”剝開藥衣,一口就咽了下去。這才打量起關天養來,狐疑地問道:“你不是本門弟子?”

關天養笑道:“是呀,我是來做客的。閑著無聊,便來山下走走。”

那人哦了一聲,翻身爬了起來,衝關天養行了個禮,“原來是遠客,恕晚輩失禮了。”

關天養見他不過十四五歲,一雙眼睛賊靈賊靈的,看上去很是精神。便問,“叫什麽名字?你師父是哪一位?”

那人嘿嘿一笑,“不敢勞遠客動問,晚輩複姓上官,單名一個絕,絕無僅有,冠絕天下的絕。合州人士。去年拜入山門,還沒通過外門考核,沒有師父呢!”

關天養哦了一聲,就又問塌方的情況。

上官絕去是閃爍其詞,總是不正麵回答。關天養一看就有鬼,盯著他問道:“老實說,是不是你們搞了什麽鬼?”上官絕嚇了一跳,忙連連擺手道:“沒,沒,沒,絕對沒有……”可他再奸,又哪能騙得過如今關天養?“哼……”關天養冷哼一聲,“我看你還是老實說了,說不定我還能幫你一幫。不然上麵追查起來,怕是有你好受的!”

上官絕臉色頓時有些發青,囁嚅了半天,方才道:“這個,這個……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

“說清楚,別吞吞吐吐的!”

上官絕哎呀了一聲,從隨身的袋子裏取出一包東西,小心翼翼地遞到關天養手裏,“就是這個,就是它惹的禍……”又擰緊眉頭,可憐兮兮地說,“你是不知道我們開礦的有多辛苦,為了偷點懶,可是法子用盡了。可惜這玩意兒威力太大了些,不好控製,要不然哪能三番兩次的出事故?我告訴你了,你可不能告訴人去,不然咱們一定得被逐出山門了。”見關天養愣怔著不答應,又作揖哀求道,“前輩,求你了,發發慈悲,行不?”

關天養這才回過神來,哪還有功夫去管心下的震撼呢?隻將那包金色的粉沫緊緊地拽住,問道:“這東西哪裏來的?”

上官絕見他凶巴巴的,脖子一縮,怯怯地答道:“我自己弄的……”

“你自己弄的?”關天養實在有些懷疑,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竟能有這般的本事。包括他在內,進道院上下苦苦折騰了大半年沒能配出來的火藥,竟然在這小子手裏尋著了。當真是踏破鐵鞋覓不著,得來一點功夫也不費呀。

“前輩不信?”上官絕懷似被針紮了一下,眼裏盡是不悅之色,若不是怕得罪遠客,肯定已經發作了出來。

關天養頓時笑了,覺得上官絕的脾性跟他很是有些相像,說道:“我不是不信,是問你這東西是你一個人弄出來的,還是與朋友一起配的?你怎麽會想到用金硝的?高明呀!”

上官絕嗬嗬地笑道:“我一個人弄出來的。這法子是從老家一名煉丹道士那裏偷來的書上看到的,不過我給改了一下,就是把丹硝換成了金硝。有一樣東西前輩還沒有看出來吧?”

“你是說龍膽粉麽?這東西雖然添加得少,也不顯眼,但還瞞不過我!”

上官絕驚得眼睛瞪得老大,問道:“前輩莫非是深通煉丹?倒是晚輩賣弄了!”

關天養強行按捺住心中的喜悅,笑道:“這東西用火是點不著的,你拿什麽來引爆呢?就指甲蓋這麽一點,怕就得把黃庭觀的山門都炸上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