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真的想好了?你明知李大小姐對你……”
方立誠的聲音有些低沉。
他頓了頓,也對,自己用什麽立場來說這句話?自己不願娶,還要攔著她嫁人不成?
隻是他想不明白自己這個二弟到底是怎麽想的。
“對我無意?大哥,你知道的,我做事從未後悔過,再然,我同她在棲霞山上過了一夜,女子名節為重,她清白都給了我,不該嫁給我?”
方立瑾說完後輕笑了一聲,抬起手理了理身上的緋紅色暗紫紋錦衫,緋紅色的新衣帶著喜慶。
“二弟!婚姻大事豈是能如此草率的!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早早想明白為好!”
自從方立瑾同許君彥扯上關係後,方立誠就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二弟了。
“大哥焉知我對她無意?就當做我心悅於她,如今心願達成罷了,今日是我的好日子,大哥還要我去退親不成?。”
“你……跪了兩天祠堂還是沒想明白?”
“莫非……大哥對李大小姐回心轉意了……”
方立瑾十足不正經的調笑語氣讓方立誠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二弟!這是終生大事,豈可玩笑?!你好生想一想吧。”
方立瑾撣了撣袖子,俊朗的臉上笑意融融,喜氣不減,跟著方立誠往前院去了。
“呀……”
見人走遠了,江錦言用手掩著嘴從芭蕉樹後走了出來,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
怪不得這次定親匆匆忙忙,看來不僅僅是為了避開選妃一事,還是為了遮掩二人之間的這樁事……
自己絕對沒有看錯,李茜雲對方立誠的情意兩世都沒變過,那方立瑾同她之間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個方立瑾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雪硯站在江錦言身邊也聽了個大概,低呼了一聲後道:“小姐!這……”
江錦言微微搖了搖頭,此事還是暫且放在一邊為好。
她回身正色道:“此事不得聲張,況且同我們並無關係,當做不知曉就是。”
雪硯看自家小姐一臉正色,捂著嘴使勁兒點了點頭。
這事兒怎麽能聲張,除非自己不想好好活了。
“表小姐,老夫人讓奴婢送些點心來,沒曾想您在這兒呢。”一個麵目清秀、衣著不一般的丫鬟手持著攢盒找到了亭中。
“勞煩甘露姐姐了。”
江錦言自然認得出這是方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甘露。
甘露是伺候老夫人的,自然是臉麵非凡,當的起這聲姐姐,即便是李氏也得給她幾分麵子。
“哪裏的話,若不是表小姐帶孝,老夫人怎舍得表小姐避席。”
說完她笑著擺了幾盤點心在石桌上,幾盤子翠玉豆糕,栗子糕,雙色豆糕和豆沙卷,精致異常。
而此刻荷塘斜對麵的回廊拐角處,靜靜立著一個身著寶藍色暗紫紋錦衫的男人。
他那張俊美的臉龐上滿是驚豔之色,一雙桃花眼微眯,視線停留在對麵亭中的一抹素影之上。
亭邊的池水碧波**漾,殘荷林立間更襯得那如玉的麵容淡雅出塵,四下光景均不如她淡淡一笑,嫣然明媚。
素淨的衣著絲毫壓不住她的顏色,那麵容更是清麗不俗,吸引著視線。
何謂佳人,隻有天然雕飾出的氣質溫婉如蘭。
美人他看的實在是太多,除了一張好皮相,真正動人的女子都是要有一番風韻的。
“方家竟然還有如此佳人……”他低低地說了一句,語氣裏的驚豔溢於言表意猶未盡。
“王爺還沒歸席,可是身子不適?”
方立誠見他久久未歸,尋到了這裏,竟是看到他立在抄手遊廊的拐角處久久不曾走動。
祖父和父親聽聞端王駕臨都是沉默了許久,但李茜雲到底同端王有一層表親關係,他以此為由頭也
是無可厚非的。
不過到底是個不得先皇的寵,如今又體弱多病的閑散王爺,也沒什麽好忌諱的。
方立誠心裏暗暗忖度了一番。
他抬頭遠眺,看了眼端王駐足久盼的方向,一抹身影映入了眼底,他眼前頓時亮了起來,亭中之人竟然是江錦言。
“無礙,本王不過是略透透氣罷了。”周承瑞笑著搖了搖頭,擺手示意回席。
說著便往前院走去。
方立誠想到他視線久久定在荷塘對麵的人身上,微微蹙起了眉頭。
回到前院,周承瑞見到遠遠而來的許君彥便頓住了腳步。
哦?沒想到,他同方家還有來往,看來王昭這次也沒能離間他同方家。
“沒想到許將軍剛從江南趕回,就來方家坐席了。”
周承瑞擺著慣有的隨和笑意走上前去。
“許某回洛陽便聽聞王爺身子抱恙已臥床多日,沒曾想能在將軍府見到王爺。”
許君彥語氣裏平淡至極,但周承瑞明明白白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
身子抱恙臥床多日……
若說自己還是身子不好那就是來方家找晦氣了,若是說自己好了,那多日閉門就有些值得深究了。
他心裏思量了片刻後忍著不悅笑道:“本王也是多日養病,這身子剛好就趕上方二少爺的喜事,茜雲也是本王的表妹,本王自然要來,倒是許將軍千裏迢迢從江南回來,沒想到立瑾竟然有這麽大的麵子。”
方立瑾聽到廳堂外的動靜,快步出了大廳,對許君彥笑道:“已經開席許久了,許將軍可算是來了。”
許君彥輕笑道:“軍中瑣事,耽擱了些時辰。”
方立瑾自然知道最近許君彥忙著著手玄武大營之事,二人說了幾句後便都入了大廳。
坐席後,周承瑞對方立瑾笑道:“立瑾今日可是去過李府了?”
方立瑾看著一臉隨和的周承瑞,臉上喜色更甚,“一早便去過了,多謝王爺關心。”
周承瑞擺擺手道:“你娶了本王的表妹,便是本王的表妹夫了,客氣什麽。”
周承瑞麵容柔和,笑起來更顯平易近人之感。
方立瑾笑容真摯,眉眼間盡是人生得意之樂。
一旁的方立誠看到這個場景握著杯子的手都頓了頓,若不是自己心中清楚自己這個弟弟同端王並無交涉,又對李茜雲無意,恐怕這還真是一副兄恭弟友一派祥和的場景。
這定親宴到底還是喜氣洋洋地結束了,在方家擺了一日酒後,下一場便是月餘後的李都督府擺酒了。
周承瑞品著杯中的醇酒,倏地想到了方家後院那個美人,心思也飄到了園子裏的荷塘邊。
“本王聽聞方府的秋菊可是洛陽城一絕,不知今日有沒有這個福氣一睹為快了。”
方立瑾酒勁上來,臉上有些微紅,笑道:“王爺好眼力,我們府上還有不少幽州運來的秋菊,說來倒真是不如去園子裏走走,也解解酒。”
他說著又看了眼一旁不動聲色的許君彥道:“許將軍,我可是知道你對紫竹頗有興致,我們府上的紫竹林也是不錯,不如一道走走?”
許君彥聽到方家的紫竹麵色一柔,淡淡一笑道:“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方立誠倒是覺得驚訝,一向有些冷麵的許君彥也有這麽隨和的時候?
在院子裏逛了許久後江錦言算著時辰道:“這會子程哥兒也該醒了。”
雪硯笑道:“那小祖宗醒來見不到小姐又該纏著乳娘哭了。”
說著二人便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卻不料剛拐過一段回廊就看到了周承瑞為首的一行人。
竟然是他?!
看著周承瑞一身雍容華貴、氣度非凡地緩緩走來,江錦言眸子裏瞬間一片冰冷,腳步一頓卻是怔在了原地,心裏的滔滔恨意翻湧不止。
他還是那副俊美溫和的樣
子,前世自己初見他時心裏便是悸動不已,還真的當做他隻會對自己如此溫柔。
可那種種、那件件不過是表麵動人的毒藥罷了!
真是可笑!自己當真認為三生有幸得此良婿,可最後呢?
他功成名就,一步登天,自己從踏腳石變作被他視如草芥的存在!
隻恨自己識人不清!
雪硯察覺到自家小姐突如其來的顫意,嚇得手足無措,驚呼道:“小姐!你怎麽了?!”
這一聲喚回了江錦言的思緒,也引來了周承瑞的注意。
“沒事,許是累著了。”
說完江錦言見那一行人都望向自己這邊,這時也避不開了,她隻好緩緩走上前行了一禮。
見到江錦言,方立誠隻好介紹道:“王爺,這位是我們府上的表小姐。”
說著方立誠又放緩了語氣對江錦言道:“表妹,這是端王殿下。”
她一向膽子不大,見了權貴大概會驚慌吧。
江錦言看了眼一旁的方立誠和方立瑾,定下心神。
“臣女見過王爺。”
她一瞬間的確是有些無措,但凝神後垂首中規中矩地行了屈膝禮,端正到尋不出一絲錯來。
她微微掃了眼對麵的人便緩緩開口道:“大表哥,二表哥,錦言還要去給去外祖母請安,就先行一步了。”
方立誠笑著點了點頭。
“錦言表妹來賀喜,表哥可是受寵若驚啊。”方立瑾笑眯眯地望著江錦言,眸子裏卻始終帶著一絲審視。
對於這個表妹,他可不像大哥一樣,隻把她當做嬌弱女流。
“二表哥哪裏的話,隻是錦言守製坐不得席,賀喜是應該的。”
她帶著笑,卻是不冷不熱的。
再抬頭時卻意外地對上幾人身後另一雙如墨般深沉的眸子,她心裏一緊,隨後又覺得莫名的放鬆下來。
那眸子深沉卻極其平和,仿佛深潭,竟讓自己有種被撫平了不安的錯覺。
他居然也來了?
他這麽快就從洛陽回來了?
這次他平定宣王作亂功不可沒,若王昭沒有從中作梗,大概是要平步青雲了吧?
想到那幾盒子蘭溪毛峰,她瞥了眼許君彥,臉上開始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見許君彥望著自己,嘴角微揚,連忙低著頭避開,咬著唇帶著雪硯轉身離開了。
許君彥望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自然不會認為自己會看錯,這丫頭看到周承瑞時的那種異樣的神情,完全超出了她慣有的淡然……
她……對周承瑞有意?
端王周承瑞樣貌不凡,又是個詩情滿洛陽的王爺,更何況至今尚未婚配……
他垂下了眼簾,眸子裏的一抹黯然盡被遮掩。
自己從幽州回來,理所當然又不容她拒絕地做了這麽多,可到底還是自己的一己私欲罷了。
能掌控的東西裏,畢竟人心難掌,更何況這丫頭一向心性不凡……
若有那一天,自己舍得放手嗎?
許君彥臉色暗了下來。
而此時的周承瑞確實眼睛一亮,沒想到近看這女子又是一副不同的美,溫婉淡雅,氣質出塵。
方府的表小姐?又是自稱錦言?
那便是了!
隻是沒想到,這樣的絕色女子竟是前段時候在坊間一度被傳無用和狠毒的江錦言!
也就是母妃想讓自己娶得人。
原來是個如此佳人,更何況那氣度就不是一般的閨閣小姐所有。
倒是有些意思了……
周承瑞嘴角帶笑地看著她方才還帶著慌亂,轉瞬卻能走得如此淡然的背影。
有這份心性,假以時日,這個女人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他隻隱約估量著,若能得此佳人,對自己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