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請支持哦*罒▽罒*

正在此時,李德全麵如菜色、一臉惶恐的走進殿來,顫抖著身子跪倒在地,小心翼翼的回稟道:“啟稟皇上,永和宮的穆常在出了大事……”

李德全說到此處突然住了口,恍然想起劉聲芳尚在殿內,於是又接連向康熙磕了三個響頭,顫抖著聲音回稟道:“奴才實在不敢說……”

劉聲芳見一向鎮定自若的大內總管李德全都如此慌張,頓時心中一緊,知道宮中必定出了極不尋常大事。而那個令李德全都不敢宣之於口的宮廷辛密,自己還是不要聽到為妙!

劉聲芳正欲告退,卻聽康熙淡淡地說道:“劉禦醫剛剛為朕診完脈,待會兒還要仔細斟酌一個妥帖的補方為朕調理身體。劉禦醫的為人,朕一向是信得過的。你無需有所避忌,有什麽話,直言便是。”

康熙此言一出,李德全與劉聲芳同時愣住。片刻之後,兩個同樣精明之人幾乎同時想明白了康熙的用意。

李德全心中一喜,為自己找到一個同甘共苦的盟友而開心不已,心中甚至有些許幸災樂禍的意味。李德全暗想:這下可好了!倘若一會兒皇上知曉此事以後龍顏震怒,決定將所有知道此事的奴才們盡數滅口,那麽黃泉路上,有幸能得太醫院醫術最為高明的劉禦醫相伴,自己心裏多少也能平衡一些。

與李德全相反,劉聲芳此時則大歎倒黴。劉聲芳不禁懷疑是否由於近來自己出門沒有看黃曆,又或是犯了什麽太歲,因此才會如此悲催,被皇上強留在此處,聽他向來避之唯恐不及的宮廷秘聞。劉聲芳心中苦笑,這下可好了!皇上哪天若是看他不順眼,便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劉聲芳心中十分清楚,康熙做此安排,表麵上看是對他的器重與信任,其實卻也暗藏著試探與警告。而他若是想要保住小命,繼續留在太醫院當差,便要絕對忠於皇上,不可有半分異心。

既然已經避無可避,劉聲芳索性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李德全的回稟。畢竟是冒著性命之憂聽來的宮廷秘聞,自己倘若不仔細聽個一清二楚,豈不是對不起自己的祖先?

盡管如此,李德全依然低下頭去,不敢看康熙的臉色,微微顫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惶恐與不安:“啟稟皇上,前去永和宮捉拿穆常在的侍衛前來回話,稱穆常在衣衫不整,於永和宮偏殿纏著一名小太監……行那汙穢之事……那名小太監羞憤欲死,已經咬舌自盡,然而穆常在卻依然……奴才實在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如此肮髒汙穢之事,實在有辱聖聽……”

李德全原本以為康熙聽聞此事之後,必定雷霆震怒。卻沒想到,康熙隻是緊緊的擰著眉頭沉聲問道:“穆常在現在如何?可還活著?”

李德全身子一抖,小聲的回稟道:“或許是由於身上的藥力未能及時解除的緣故,穆常在如今已經吐血身亡。”

康熙怒極反笑:“真真是好本事、好計謀!這招殺人滅口倒是幹淨利落。難道朕會相信,如此精妙細致、連消帶打的詭計,會是一個瘋子的所為?”

康熙閉目沉思片刻,冷聲吩咐道:“穆常在雖然該死,但卻不能是此種死法。李德全,即刻帶著三尺白綾,前往永和宮傳旨,穆常在不守宮規,膽敢對熙嬪不敬,以下犯上、罪無可恕,奪其封號,貶為庶人。並禦賜三尺白綾,命其自裁。”

康熙沉默片刻,又緩緩說道:“穆常在之事,朕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道。相關的侍衛與宮婢,一個不留。對他們的家人,倒是可以給予適當的撫恤。你這便去辦吧!”

李德全恭敬的點頭應諾,弓著身子退出殿外,腳步匆匆的辦差去了。劉聲芳此時已經滿臉冷汗,偏偏又不敢擦拭,模樣實在是狼狽至極。

康熙淡淡地瞥了劉聲芳一眼,“去開方吧。仔細開些上好的補藥,給朕好好調理調理身子。關於滋補的藥方,你要仔細記錄在案,以備日後其他禦醫查證。”

劉聲芳此時方才覺得康熙的帝王心術如此可怕,既知人善用,卻又時刻提防著每一個人。

劉聲芳一邊寫著藥方,一邊心中暗討:按照皇上如今的身體狀況,倘若當真喝下這些補藥,隻怕就要虛火上升,甚至都要流鼻血了!

於是在將所開的藥方呈給康熙禦覽之時,劉聲芳又不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此藥方所用的藥材乃是大補之物,皇上服用之時,宜慎重。”

康熙微微點了點頭,冷聲道:“你今日便留在翊坤宮待命。朕不放心熙嬪,等會兒你再去為她診診脈。”

劉聲芳心中暗自咋舌不已,心中對於年兮蘭受寵的程度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許是年兮蘭真的被康熙累壞了,竟是整整睡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華燈初上也未曾醒來。

若非劉聲芳再三向康熙保證,年兮蘭之所以會睡得這樣沉,一是因為太過疲累之故,其次是因為所喝的安胎藥中有安神助眠的成分。而她的脈象平和、胎息安穩,此時可以安穩的睡眠,對她和腹中龍胎大有裨益。否則,隻怕時刻擔心年兮蘭的康熙還不知道會將劉聲芳和太醫院折騰成什麽樣子。

然而盡管如此,康熙依然令讓劉聲芳每隔半個時辰便為年兮蘭診一次脈,這讓一向對自己的醫術十分自信的劉聲芳再一次對自己的醫術水平產生了懷疑。

由於年兮蘭一直尚未醒來,令康熙心中牽掛不已,隻將一些要緊的奏折批閱完之後,便無心處理政務。就連晚膳也隻是隨意用了些,用膳之時還時常盯著年兮蘭近來十分喜愛的醋溜魚段和翡翠豆腐兩道菜品默默的出神。

既然無心忙於他事,康熙索性坐在床邊陪伴年兮蘭。

康熙見年兮蘭白皙的手腕上那些猙獰的指印雖然已經用了上好的傷藥,但是襯著年兮蘭瑩白如玉的肌膚,依然顯得十分刺眼。康熙皺了皺眉頭,命芳婉將剛剛為年兮蘭塗抹的傷藥取來,又仔仔細細的重新為年兮蘭抹了一遍藥,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康熙見年兮蘭即使在熟睡中,依然不自覺的微微皺著眉,心中湧起難言的愧疚與憐惜,伸出右手輕輕的執起年兮蘭柔軟的小手,擺弄著她細白修長的手指,與她十指緊扣,微微用力小心握住。

康熙低頭看著自己與年兮蘭十指交握的雙手,微微勾起唇角,深邃的鳳眸中滿是融融的暖意。

在等待年兮蘭蘇醒的過程中,康熙閑來無事,索性將自他第一次見到年兮蘭之日起,他與年兮蘭之間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重新細細的回想了一遍,除了越發喜愛憐惜年兮蘭以外,又發現了一件極為不同尋常的事情。

康熙雖然以前早已發現與年兮蘭同寢之時格外暢快美妙,事後更是覺得體力充沛、精神爽利,然而卻隻當自己由於得了可心的美人,因此心情舒暢以致百病自然消褪之故,卻從來不曾想過此事或許尚有其他的緣由。

然而自從上次佟貴妃怒賜墮胎藥一事之後,康熙已經發現了年兮蘭具有不同尋常的百毒不侵的體質,而經曆今日之事以後,康熙又驚訝的發現年兮蘭身上的血液竟然還有著驚人的解毒功效。再聯係起之前的種種往事,康熙心中不免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雖然此事說來萬般不可思議,然而康熙卻不免覺得年兮蘭似乎被他……采陰補陽了。

康熙恍然想起前些侍候,年兮蘭剛剛提及想要盡快看到盛開的蓮花,不成想沒過幾日,浮碧亭與澄瑞亭附近的蓮花果然次第開放,竟比往年整整提前了一個月有餘。彼時想來是天降祥瑞,如今康熙卻覺得此事或許與年兮蘭有著莫名的牽連。

夜深人靜,明月高懸,明亮的宮燈散發著橘色的溫暖光芒。

康熙坐在床榻旁邊,手裏正拿著一本《搜神記》看得津津有味,身邊還擺著《山海經》、《淮南子》等記載神靈怪異之事的話本。

“及其著述,亦足以發明神道之不誣也……”康熙微微眯起雙眼,喃喃低語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除卻仙靈妖異之外,世間亦不乏能人異士……”

康熙神色複雜的凝視著兀自沉睡的年兮蘭,心中設想出無數種可能,最終腦海中卻隻剩下年兮蘭嬌俏可愛的笑臉以及向他討六安瓜片時的調皮模樣。

康熙伸手摸了摸年兮蘭滑嫩的臉頰,忽然莞爾一笑,輕聲低語道:“你這個小丫頭笨成這樣,想必不會是什麽神仙的。而若說你是妖,就更加不可能了!試問世界又怎會有如此無用的妖怪,不僅不會吸人精血、修煉妖術,反而將種種好處皆給了他人,唯獨卻傻傻的不會照顧自己,時常被人欺負的滿身傷痕……”

康熙望著年兮蘭手腕上的瘀傷,眼神一暗,輕輕的抬起年兮蘭的手腕,低下頭去,在青紫色的指印上落下輕柔的一吻,深邃的鳳眸中滿是歉疚與憐惜,還有著濃鬱得化不開的情意。

康熙目光灼灼得的凝視著年兮蘭,輕柔的在她的耳邊低語道:“小丫頭,朕不管你是神是妖,你都注定隻能是朕的女人。乖乖的待在朕的身邊,好好的陪著朕。朕必會好好待你,寵愛你一生一世。朕知道你這個小丫頭向來不會照顧自己,以後,便由朕來照顧你,可好?”

依然昏睡不醒的年兮蘭自然不可能給康熙任何回應,然而康熙卻微微勾起唇角,溫柔的輕聲道:“你不說話,朕便當你答應了!”

康熙說罷,又輕柔的吻了吻年兮蘭的唇瓣,然後才心滿意足地直起身子,將幾本誌怪話本放到一邊,取來幾本白天尚未批完的奏折,坐在距離床榻不遠處的桌旁,凝神批閱起折子來。

康熙剛剛批閱了兩本奏折,便聽嚶嚀一聲,接著又從床榻處傳來起身的聲音。康熙心中一喜,連忙抬頭望去,隻見年兮蘭揉了揉額角,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

“小丫頭,別亂動!”康熙一邊說,一邊放下奏折匆匆奔到床榻旁邊,輕輕按住年兮蘭的肩膀,柔聲道:“你才剛剛醒來,當心起身急了頭暈!”

年兮蘭突然被康熙按住肩膀,身子不自覺的微微向後一縮,清澈的眼眸中極快的閃過一抹懼意。

然而不過片刻,年兮蘭已經回過神來,盡力的放軟身子向康熙靠過去,仰起頭微笑著望著康熙,柔聲問道:“妾身睡了多久?皇上竟然一直都在妾身身旁陪著妾身嗎?”

一直注視著年兮蘭的康熙自然將年兮蘭眼中一閃而逝的懼怕看在眼裏,心中不禁猛然一緊,竟然也跟著升起一股莫名的懼意,生怕年兮蘭因為今日之事就此懼怕疏遠自己。

康熙正欲開口解釋,卻見年兮蘭已然放軟了身子,乖巧地依偎在自己身邊,語笑嫣然的、輕聲細語的與自己閑話,仿佛先前的種種暴力與傷害全然不曾存在過一般。

康熙望著年兮蘭清澈見底的雙眸,心中再次湧起難以言喻的酸楚,情不自禁的傾身上前將年兮蘭擁入懷中,輕輕撫摸著年兮蘭柔順的長發,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憐惜與淡淡的愧疚,以及不容拒絕的霸道與堅持:“丫頭,不要害怕朕。朕不是有心傷害你和孩子們的!永遠不要害怕朕……”

年兮蘭微微一愣,沒有想到康熙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語氣雖然一如既往的霸道強勢,但微微顫抖的語調中卻透著些許惶恐與無奈。

年兮蘭心中一軟,伸出手臂輕輕環抱住康熙的腰,抬頭凝視著康熙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妾身並沒有害怕皇上!隻不過,剛剛妾身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醒來後依然心有餘悸,因此才會有些驚慌,並不是因為懼怕皇上。”

年兮蘭一邊說,一邊將頭靠近康熙的懷中,耳中聽著康熙微快的心跳,微微垂下眼簾,輕聲說道:“皇上雖是天下之主,是至高無上的大清帝王,但卻也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和孩子們終身的依靠。妾身永遠都記得,皇上曾經答應過妾身,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妾身和孩子們,不會讓妾身和孩子們出事。妾身一直都對皇上的話深信不疑。皇上果然沒有食言……”

年兮蘭微微停頓片刻,忽然有些哽咽難言,水潤的雙眸中溢出晶瑩的淚水,潤濕了康熙胸前的龍袍,“皇上果然沒有食言,即使在那種情況下,卻依然聽見妾身的祈求,及時的清醒過來……多虧皇上及時醒了過來,妾身和腹中的孩子們才得以保全。皇上沒有對妾身食言,妾身心中很是歡喜!”

康熙聽了年兮蘭的一番傻話,同時感到自己胸前的衣衫漸漸濕潤,不由得身子一震,越發收緊了雙臂,緊緊的將年兮蘭擁入懷中,同時卻又小心翼翼的側開身子,留出一定的空間,避開年兮蘭碩大渾圓的腹部。

康熙擁著年兮蘭半晌,才微微鬆開懷抱,伸手抬起年兮蘭梨花帶雨的臉頰,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喃喃低語道:“鹹鹹的味道,朕很不喜歡。朕以後都不希望再看到你的眼淚……以前,朕一直以為朕已經給了你足夠多的保護,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和委屈,卻沒想到此次依然被奸人逮到機會鑽了空子,險些讓你和孩子們出了事。朕恨透了那些膽敢算計你的人,但卻更加懊惱自己未能如承諾般好好保護你和孩子們。”

康熙微微停頓片刻,凝視著年兮蘭清澈的雙眼,明亮的雙眸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讓你在朕的保護下受傷。至於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朕必會讓她們後悔活在世上!”

康熙說道最後,聲音愈加低沉,銳利的鳳眸中掠過一抹極為明顯的殺意。

年兮蘭想起自己奇異的身體狀況,擔心會引來康熙的猜忌,便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今日之事當真是十分凶險呢!隻是,妾身有一事想不明白。妾身也曾懷疑穆常在於自己的手上做了手腳,因此皇上才會中了催情的藥物。然而妾身此時細細想來,又覺得此事尚有許多疑點。倘若穆常在當真將藥下在自己的雙手上,為何同樣碰觸過穆常在雙手的妾身並未中藥?由此可見,穆常在或許是被冤屈的!對皇上下藥乃是重罪,按照宮規當處以極刑。茲事體大,皇上可要仔細查證清楚,切莫冤屈了無辜之人!”

康熙眼中微光一閃,柔聲勸道:“穆常在哪裏算什麽無辜之人?朕知道你心地純善,但是像穆常在這樣的下賤之人並不值得你去憐惜!劉聲芳早已診斷出此種催情之藥雖然極為霸道,但卻隻對男子有用,對於女子並無影響。因此你雖然曾經被穆常在碰觸過雙手,但卻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年兮蘭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驚訝的歎息道:“原來如此!也多虧得此藥對女子並無半點影響,否則,同樣身中此藥的穆常在還不知要受多大的苦楚呢!”

康熙聽聞此言,頓時想起李德全向他稟報的關於穆常在的醜態,心裏隻覺得厭惡惡心至極,卻不願對年兮蘭提及這些醜事,汙了年兮蘭的耳朵。

康熙微微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殺意,輕柔的將年兮蘭的頭按入自己的懷中,認真而霸道的說道:“這些糟心的事情,留給朕處理便是。你隻需想著朕和孩子們,好好養好自己的身子要緊!你睡了這麽久,也沒有吃什麽東西,如今一定餓了吧?朕吩咐禦膳房為你備了晚膳,都是你愛吃的菜品,各色精致細粥和骨湯、燉菜,都在灶上用小火溫著呢。朕這便讓芳婉她們給你端來。雖然如今早已過了晚膳的時辰,然而你懷有身孕,餓著了反而不好。你多少吃一些,別餓壞了你和腹中的兩個小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