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算計

醫殿,酸枝木的桌椅雕工精細,讓人歎為觀止,黑石地麵亮的能夠照出人影,角落裏的紫金紋香爐上盈著嫋嫋的清茶香,氤氳一室靜謐!

陸正銘站在窗前,看向遙遠的天際,墨色的眼瞳深不見底。

“咚咚咚!”輕微的敲門聲響過,微閉的房門被推開,一名頭發,胡子皆花白的老者快步走了進來,朝陸正銘深施一禮:“穀主!”

陸正銘淡淡嗯了一聲,並未回頭,低低的道:“大長老,事情查的如何?”

“回穀主,老朽悄悄審問了幾名毒殿的弟子,冷少主確實在暗中與青龍國,白虎國,烈焰國有來往。”大長老輕輕說著,目光凝重。

陸正銘目光一凜:“如此說來,青龍國皇後,太子之死與冷絕情脫不了關係?”

“沒錯!”大長老點點頭,神色沉重:“楊浦,楊明兩人應該是受了冷絕情的指使,方才拿毒醫穀的食人白花,插手了青龍國的政事。”

“身為毒殿少主,他不以身作則,還帶著弟子們違反穀規,真是好大的膽子。”陸正銘眼瞳裏湧上狂風暴雨,低沉的聲音裏帶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穀主息怒。”大長老目光深沉:“老朽以為,冷少主年少輕狂,咱們應該勸他改過自新。”

陸正銘不屑輕哼:“怕隻怕,人家心心念念想著出穀,根本不想改過。”

“穀主可以讓冷副穀主前去勸解,他們是親生父子,冷少主總不會拂了自己親生父親的意。”大長老目光微沉,冷絕情是他看著長大的,很知禮的晚輩,他不想冷絕情受太重的懲罰。

“兒子煽動弟子們違反穀規,冷副穀主這做父親的會一點兒都不知情?”陸正銘眸底浮上一抹冷嘲:“說不定就是他授意自己兒子那麽做的。”

大長老目光一凜,確有這種可能:“那穀主的意思是?”

“帶上證據,隨我去毒殿,和冷副穀主,冷少主當麵對質!如果事情屬實,我會按照穀主,嚴懲不貸!”陸正銘眼瞳裏閃著少有的疾言厲色,看著人心驚膽寒。

“是!”大長老沉聲應下,心中暗道,冷副穀主和冷少主嚴重違反了穀規,受些教訓也好。

夜幕降臨,毒醫穀裏燃起了盞盞燈籠,沐雨棠端著兩碗熱粥,幾碟小菜,款款前行:清宇被毒蛇咬傷,流了很多血,紫米粥補血益氣,剛好適合他食用!

“白聖女。”一道清俊聲音突如其來的傳入耳中,沐雨棠抬頭一望,隻見冷絕情緩緩走進了水潭旁的八角涼亭裏。

白纖兒身著白衣,飄逸如仙,輕靠著花梨木的欄杆,看清水自山石上流進水潭,聽到呼喚,輕輕轉過身,正對上冷絕情深若幽潭的眼瞳,瞳仁裏清晰的映出她的身影,她呼吸一窒,一顆心砰砰亂跳,小臉浮現一抹霞色:“冷少主。”

“夜裏風大,小心著涼!”冷絕情輕輕說著,褪下黑金色的披風,披到了白纖兒身上。

披風帶著冷絕情身上特有的藥香,讓人心神迷醉,殘留的體溫透過衣服滲到白纖兒嬌嫩的肌膚,暖暖的,很舒適,她美眸裏浮上一抹羞怯:“多謝冷少主。”

冷絕情看著她嬌美的玉顏,微笑道:“咱們從小在毒醫穀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叫少主,聖女顯得太生份了,不如,我叫你纖兒,你叫我絕情可好?”

“好!”白纖兒點點頭,目光含羞帶怯。

“纖兒,我喜歡你,我一定會贏得第三場比試,娶你為妻。”冷絕情看著白纖兒的眼睛,重重承諾,強勁有力的雙臂輕輕環上了白纖兒不盈一握的小腰。

白纖兒美眸裏綻放著璀璨光芒,低低的道:“那我等你來娶我。”

細若蚊蠅的聲音,冷絕情聽得一清二楚,淡淡的女子香氣縈繞鼻尖,他眸底浮上一抹高深莫測:“好!”俊顏慢慢俯下,輕輕親吻白纖兒的櫻唇,修長手指探到她腰間,輕輕扯開了雪色絲帶。

白纖兒玉顏含怯,雙目含情,纖長的玉臂緊攀著冷絕情的胳膊,任他為所欲為!黑金色披風,紫黑色錦袍,雪色長裙一件件掉落在地,肚兜,裘褲也翩然落到了石凳上,強健的男子,嬌美的女子緊靠著亭柱坦誠相待,很快融為一體!

低低的痛呼聲傳入耳中,沐雨棠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這這……這也太快了吧,他們剛剛互表了心跡,就迫不及待的做成了好事,第三輪比試還沒有進行,誰也不能確定贏的一定是冷絕情啊,萬一贏的是陸斷情……

陸斷情還是不要贏,不要做穀主了,不然,還沒成親,他頭上已經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什麽人?”冰冷的質問響起,兩道身影瞬間來到沐雨棠麵前,嚴厲的目光,冷峻的麵容,赫然是穀主陸正銘和最有名望的大長老。

看著沐雨棠明媚的小臉,陸正銘的神色緩和了些,聲音依舊很冷:“世子妃在這裏做什麽?”

“我……”沐雨棠不自然的眨眨眼睛,冷絕情,白纖兒就在前麵的涼亭裏辦事,根本隱瞞不住……

“啊啊啊……”曖昧的輕呼帶著濃濃的情意傳入耳中,沐雨棠無奈撫額,不用她開口了,白纖兒自己把人吸引過去了,看到她和冷絕情……陸正銘肯定會氣炸肺吧。

悄悄望向陸正銘,隻見他麵色鐵青,眸底燃燒著熊熊怒火:“你們在做什麽?”憤怒的吼聲穿透雲層,響徹雲霄,震驚了身陷情事裏的冷絕情,白纖兒。

冷絕情身體一顫,瞬間離開了白纖兒,白纖兒沒了支柱,纖細的身軀歪倒在地,露出雪白肌膚上印著的一片片曖昧痕跡,青青紫紫的,讓人浮想連翩。

陸正銘怒火中燒:“你們一個是少主,一個是聖女,居然無媒苟合,恬不知恥,毒醫穀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我殺了你們!”

眼看著陸正銘凝聚了十層功力的手掌,就要打向冷絕情,白纖兒,大長老急忙拉住了他:“穀主息怒,他們兩個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陸正銘目光一凝,仔細凝望兩人,隻見冷絕情目光渙散,麵色酡紅,而白纖兒的麵色也紅豔豔的,目光迷離,眼瞳十分空洞,明顯是被人下了藥。

陸正銘利眸微眯,眸子裏的神色晦暗不明。

冷絕情迷蒙的眼瞳漸漸清明,看著滿地狼藉,以及不著寸縷的自己和白纖兒,眸子裏滿是震驚,撿起白裙蓋到白纖兒身上,抓過自己的衣服快速著裝,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出什麽事了?”

“冷少主和白聖女中了無色無味的媚香,做了荒唐事。”大長老仔細看過兩人,給出診斷結果,銳利目光四下望了望,走到一塊大石前,手伸進石頭縫裏,捏出點點粉末:“香灰還是熱的,媚香剛剛燃完。”

白纖兒的神智也漸漸恢複,看著地上淩亂的衣物,感受著身體傳來的痛楚,她瞬間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胡亂的抓著衣服包裹身軀,美眸裏盈滿了淚水:“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白聖女莫怕,有人燃媚香陷害你、我,穀主一定會給你、我討回公道的。”冷絕情輕聲安慰著,冰冷目光有意無意看向沐雨棠。

沐雨棠緊緊皺起眉頭,沒好氣的道:“你看我幹什麽?你們兩個出醜,可不關我的事。”

“我和白聖女離媚香這麽遠,都被它的氣息算計,你就站在媚香旁邊,卻毫發無傷,你敢說那媚香不是你燃的?”冷絕情冷冷看著沐雨棠,眸底閃著銳利寒芒:“別說你剛剛來到這裏,我中媚香的時候,恍惚中看到了你。”

沐雨棠挑挑眉,她就站在媚香旁邊,卻沒中媚香,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冷絕情見沐雨棠皺著眉頭不說話,眸子裏閃過一抹高深莫測,冷聲道:“沐雨棠,你無話可說了麽?”

“她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懂藥理,不知如何解釋。”清潤的聲音響起,蕭清宇闊步走了過來,雪色衣袂翩翩飄飛,高天孤月般的容顏如冰如霜,拒人於千裏之外。

冷絕情銳利的眼瞳微微眯了起來,冷冷的道:“蕭世子知道原因?”

蕭清宇走到沐雨棠麵前,看著她不解的目光,眼瞳裏浮上一抹無奈,拿過她手裏的托盤,遞給雪衣衛,漫不經心的道:“剛才黑衣刺客往我們房間吹迷煙時,雨棠服下了清心丸,十二個時辰內,媚香,迷香等等所有齷齪的香氣,對她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陸正銘,冷絕情,大長老聞言,皆是一怔,沐雨棠有清心丸?那可是天山玄機老人所配的藥,很少有人求得到!

“我這裏還剩下兩顆清心丸,你們可以檢驗檢驗?”蕭清宇輕輕說著,攤開了手掌,掌心裏躺著兩顆蜜色的藥丸,淡淡的藥香縈繞鼻尖,讓人精神百倍。

陸正銘極懂藥理,聞著氣息就知道,這確實是清心丸,蕭清宇是青龍國的祁王世子,求到玄機老人的藥,也不奇怪。

冷絕情看著陸正銘漸漸釋然的神色,眼瞳裏暗芒閃掠,低低的道:“沐雨棠有清心丸,燃媚香算計人,倒是更加方便。”

“冷少主是用毒高手,那些無色無味的媚香,媚粉應該都瞞不過冷少主才對,你剛才怎麽那麽輕易就中招了?”沐雨棠似笑非笑的看著冷絕情,她沒做過的事情,休想推到她身上。

冷絕情目光冰冷:“你什麽意思?”

沐雨棠瞟他一眼,悠悠的道:“我是怕某些人,得了便宜還賣乖,自己下藥做的好事,非要栽到別人身上。”白纖兒在白塔裏住了五年,極少修習醫毒,察覺不到無色無味的媚香,情有可原,冷絕情可是天天和毒物打交道,也沒察覺到媚香?

陸正銘目光一凝,腦海裏閃過一道什麽,快的讓他來不及抓住。

冷絕情猛然抬頭年看向沐雨棠,眼瞳裏閃爍著銳利寒芒:“沐雨棠,你少含血噴人。”

“我是不是含血噴人,你心裏最清楚。”沐雨棠說的雲淡風輕,眼角眉梢盡是嘲諷。

冷絕情麵色微沉,剛想說話,陸正銘搶先開了口:“你和聖女有了夫妻之實,聖女就必須嫁你為妻,到時,不必進行第三場比試,你就可以成為新任穀主。”

沐雨棠一怔,她一直以為,贏了比試,成為穀主,才可以娶聖女,沒想到事情還可以反過來,娶了聖女,就是贏了比試,可以直接成為下任穀主。

“如果是你對聖女下媚香,就是天理不容,按照穀規,會被處以極刑。”陸正銘麵色陰沉,目光冷銳:“如果媚香是沐雨棠下的,你和白纖兒都是受害者,事情怪不得你們,斷情就要後退一步,讓你迎娶聖女,成為下任穀主……”

“闖了禍的我也會被陸穀主,陸少主所不喜,趕出毒醫穀,你勾結外人,謀害青龍國皇後,太子之事,就會石沉大海,再也不會被查出來。”沐雨棠笑盈盈的接下了陸正銘的話,清冷的眼瞳裏閃爍著點點寒芒:冷絕情,好險惡的用心!

冷絕情劍眉皺了皺,瞬間又舒展開來:“這些都隻是你們的憑空猜測……”

“我們有證據!”陸正銘冷冷說著,拿出幾本冊子,狠狠扔到了冷絕情麵前:“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你往日裏和青龍國,白虎國勾結做的一樁樁錯事,你毒殿的弟子們已經招的清清楚楚。”

冷絕情拿起冊子慢慢翻看,眼瞼微垂著,一言不發。

陸正銘冷冷看著他:“還不肯承認你和外人有勾結?”

“我承認,我確實和青龍國,白虎國的人來往了,不過,我們是在合作,互惠互利。”冷絕情看著陸正銘,神色高傲,事情已經拆穿,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住口。”陸正銘麵色鐵青,厲聲怒斥:“你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還敢說互惠互利?”

“陸穀主,青龍國和白虎國有很多奸臣,我殺了他們,是在為民除害……”冷絕情說的雲淡風輕,仿佛沒將那些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陸正銘怒火中燒:“你是毒醫穀的少主,就要恪守毒醫穀的穀規,青龍國,白虎國惡人的生死,自有他們的皇帝定奪,輪不到你插手……”

“陸穀主此言差矣。”冷絕情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看著他:“眾所周知,學醫是為了治病救人,而學毒是為了教訓惡人,如果咱們天天呆在穀裏,一動不動,醫術,毒術再高明,又有什麽用處?”

“毒醫穀有醫有毒,咱們應該走出琅琊山,四處走走看看,將穀裏的醫術,毒術用於民間,發揚光大,而不是一輩子悶在穀裏,守著那些死醫術,毒術過無聊至極的日子。”

冷絕情曾出過琅琊山毒醫穀,見到了名山大川的壯麗,錦繡山河的繁華,他可沒興趣再死守在毒醫穀。

陸正銘看著他傲然的目光,麵色鐵青,怒道:“毒醫穀穀規規定……”

“陸穀主,別和我談穀規,穀規不止是用來遵守,還是用來打破的。”冷絕情滿目傲然:“身為穀主,不能隻想著自己,更要設身處地的為穀裏人多想想,您一人的想法,代表不了眾人的意思,如果您不信,可以問問弟子們,看他們是想死守毒醫穀,還是走出琅琊山……”

“出穀,去外麵……出穀,去外麵……”此起彼伏的高呼傳入耳中,陸正銘一怔,慢慢抬頭看去,隻見水潭旁,走廊裏站滿了毒殿弟子,振臂高呼著,滿臉興奮。

陸正銘麵色瞬間陰沉的可怕,毒醫穀的穀規,端端正正的寫著,毒醫穀不得與外界過多聯係,毒殿的弟子們顯然是無視了那條穀規,現在的毒殿已經不再是他的毒殿,而是冷氏父子的毒殿,毒殿在他們的帶領下,脫離了他的掌控,還想要脫離毒醫穀麽?

“既然你們想走,就馬上離開,出了毒醫穀,就休想再回來!”毒醫穀眾人的心已經不在這裏,他強留也無用。

喧鬧的人群瞬間寂靜下來,相互對望一眼,麵麵相覷,毒醫穀是生他們養他們的家,他們可不想被趕出去……

冷絕情目光閃了閃,悠悠的道:“毒醫穀,顧名思義,有毒有醫,陸穀主已經將毒殿送給小侄了,不如再大方一些,將醫穀也送給小侄……”

陸正銘瞟他一眼,不屑冷哼:“冷絕情,你直接說想做毒醫穀穀主不就行了,何必拐彎抹角?”

目的被拆穿,冷絕情沒有氣惱,微微笑道:“穀主,您的年齡已經大了,做太累的事情,肯定會力不從心,是時候退居幕後,將毒醫穀交給我們年輕人來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