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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下埃及社會狀況調查報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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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雖然很多現代人會感到難以置信,但古埃及人確實是執行了三千年的土地公有和計劃經濟製度。像中國古代常見的地主和自耕農,在古埃及根本就沒有!全國的土地大部分掌握在神廟集團的手中,小部分掌握在法老和貴族手裏。使得全國成為一個高度公有製,或者說“高度國有化”的社會。

在這個體係中,神廟相當於中國計劃經濟年代的國企和人民公社,祭司相當於“體製內”的官僚集團,貴族相當於軍隊的各級將校,法老的職務近似於“軍委主席兼國家主席(前者才是本職)”,有時候還能擁有大法官的權力。而普通的勞動者,則是人民公社裏的農民和國企的工人,而且世代不能改變職業,不能自由遷徙,隻能父死子繼地在同一塊地方從事同一種職業,類似於俄國的農奴製度或印度的種姓製度。

埃及人之所以這樣做,也是有著現實的考慮——首先,古代埃及農業的特點,就是依靠尼羅河的泛濫,在泛濫後要加高堤壩,蓄洪,然後泄洪,保持蓄水池的水位……這些工程的組織工作非常複雜,需要有嚴密的組織和領導。小戶人家自己實在是幹不了。其次,尼羅河每年都會泛濫、沿河耕地每年都要被洪水淹沒一遍,等到洪水退卻之後。地標田埂什麽的早就被衝沒了。如果搞土地私有的話,光是如何確認地界就得年年打官司,或者年年玩群毆。更別提尼羅河每年的水位高度都不一樣,今年還能種的上好水田,明年說不定就被淹沒到水底了,接著在後年又露了出來……像這樣隨時在變化的耕地,又該怎麽搞私有製呢?

所以。在現實狀況的逼迫之下,埃及人不得不團結協作,不是一家一戶耕耘自己的一小塊地——耕地的麵積和位置每年都在變動。根本沒法搞個體戶——而是以村莊為單位進行集體耕作,然後共同分配勞動產品。但這樣的集體農業顯然需要有人組織和領導,出現了矛盾也需要有人來裁決和評判,於是擅長忽悠的神廟祭司光榮上任。成了世襲的“人民公社生產大隊長”!他們向上承擔著繳納公糧的義務。向下把持著給農夫算工分,分配農產品的大權,可以說是每個村莊的土霸王。

不過,古埃及祭司可沒有現代共產黨員的奉獻精神和崇高理想,而是很喜歡打著神的名義享受信徒的供奉。同時巧妙低使用宗教來麻醉埃及人的抵抗情緒,把殘酷僵化的種姓奴役製度長期保持下去——對古埃及人來說,死亡隻是生命的中斷,而不是結束。人在死後並不就此消失。會進入另一個比今生更為美好的永恒世界。為了追求更加美好的轉世,在今生忍受的一切苦難都是值得的……

因此。嚴格來說,近現代世界上最接近於古埃及的社會,實際上還不是計劃經濟年代的中國,而是應該要數解放前的舊西藏。埃及宗教是古埃及傳統文化的主體。正如喇嘛教是西藏傳統文化的主體一樣。西藏的喇嘛活佛農奴主們具體代表了什麽樣的高尚品德,古埃及祭司就是什麽樣的道德楷模。藏傳佛教是怎麽阻礙西藏社會進步的,埃及祭司集團在曆史上就怎麽把古埃及文明帶進深淵裏。

從宏觀上看,埃及主要的社會生產幾乎全部歸屬神廟控製,祭司集團掌握著幾乎整個埃及的人力物力,法老則是依靠自己掌握的軍隊,跟祭司集團保持平衡。這樣一來,當法老能征善戰,軍力強盛的時候,對神廟的控製還比較有效。一旦法老的戰爭能力減弱,王權和神權的天秤,就會向神廟國企的神權傾斜了。更要命的是,古埃及法老政府的官員選拔,也都被神廟祭司控製——因為政府官員不能不懂得文字,而象形文字的語法和傳授都被神廟祭司嚴密控製,法老想要統治國家,就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神廟祭司。

麵對如此勢力龐大而又無孔不入的祭司集團,古埃及法老之所以還能勉強保持自己的權力,而不是讓埃及變成跟舊西藏那樣政教合一的神權國家,主要是因為埃及的神明太多了,總數多達兩千以上,每個地區都有不同的神明(底比斯是阿蒙神,孟菲斯是普塔神,下埃及一些鄉村是貓神),侍奉它們的祭司集團自然也是一盤散沙。崇拜不同神明的神廟之間通常沒有隸屬關係,反倒是有著嚴重的競爭關係,始終無法像藏傳佛教和歐洲基督教那樣,形成一個合力跟王權開戰。法老則可以從中挑撥離間,隨時捧起一個神廟打壓另一個神廟,同時讓王室成員擔任大祭司,以此來防止祭司集團膨脹失控。例如大名鼎鼎的圖坦卡蒙法老就曾經幹過一陣子的大祭司,等到前任法老埃赫那頓去世後才接任法老的職位。

但這種搞法也是有很多後遺症的,比如圖坦卡蒙法老的前任埃赫那頓法老,為了打擊首都底比斯地區勢力強大,幾乎架空了王權的阿蒙神廟,曾經進行過一次宗教改革。他先是把首都遷移到別處,避開阿蒙神廟在底比斯的“主場優勢”,然後樹立日輪神阿吞為主神,罷黜其它寺廟,以削弱宗教勢力。可是等到圖坦卡蒙即位後,由於頂不住阿蒙神廟祭司的巨大壓力,又重新樹立阿蒙神,恢複寺廟……這麽折騰來折騰去,古埃及的神靈隊伍迅速惡性膨脹。而按照古埃及的習慣,但凡是個神仙就需要蓋一座神廟設置祭司,以便於供奉香火、祈求神諭……搞到最後。古埃及這多如牛毛的神仙隊伍,簡直都要把國民經濟都給活活拖垮了!正如同西藏和蒙古的無數喇嘛寺,把這兩個曾經彪悍無比的戰爭民族給搞成了腎虛一樣。

在希臘人的托勒密王朝建立之後,同樣的問題也擺在了托勒密王室的麵前——不能得到埃及祭司團的承認和支持,就根本無法統治埃及。給埃及祭司團賦予全權,就又有被架空成傀儡的危險。

而托勒密王朝采取的辦法一方麵就是摻沙子,竭力從世界各地遷移其它民族定居埃及。改變埃及的人口結構。兩百多年下來,至少下埃及地區的民族成分已經被搞成了一塊調色盤,從猶太人到高加索人。差不多什麽民族的人都有,而這些外國移民都是不信埃及神明的;另一方麵則是千方百計地剝奪神廟的土地,盡可能地收歸國有——托勒密家族不信埃及諸神,所以對於祭司的憤怒詛咒完全沒有壓力——同時撥出部分款子修建豪華神廟。作為對僧侶祭司的安撫。

但問題是。就算把土地收歸國有,因為湊不出那麽多熟悉埃及鄉村的基層官員,在很多地方,尤其是移民稀少的上埃及,托勒密王朝最後還是隻能靠祭司集團來管理和征稅。

隨著托勒密王朝的衰微,原本飽受打壓的埃及祭司勢力再一次惡性膨脹,不僅拖欠稅款、中飽私囊,很多地方的神廟祭司還搖身一變成了起義軍首領。割據一方稱霸,讓托勒密王朝愈發風雨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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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看來。從微觀上看,埃及的社會結構有些類似於計劃經濟年代的中國,但更像是解放前的農奴製舊西藏。從宏觀上講,則類似於藩鎮割據的中國晚唐……呃,考慮到托勒密王朝是外來異族殖民政權,似乎更像是土邦林立、種姓製度千年不變的英屬印度殖民地?”

仔細閱讀了楊教授寫的《下埃及社會狀況調查報告》,又結合在孟菲斯城神廟裏觀察到的實際情況,王秋一邊伸手敲擊著桌麵鋪開的一張古埃及地區,一邊不由得如此嘀咕道。

在古埃及時代,整個埃及的領土大致劃分為四十多個“諾姆”,中文一般翻譯成“州”。但是請千萬不要把埃及的“州”跟美國的州聯係起來,因為在扣掉沙漠無人區之後,整個埃及的可居住麵積也隻有三萬到四萬平方公裏,比台灣島大不了多少,所以每個“州”也就是幾百平方公裏的地盤,頂多抵得上一個縣。

目前,在這四十多個“諾姆”之中,依然效忠克裏奧佩特拉女王的“諾姆”和獨立割據的“諾姆”,大概是一半對一半,前者略多一點兒,但優勢並不明顯。克裏奧佩特拉女王基本上控製了沿海的下埃及,在人口和經濟實力上占優勢。但上埃及內陸的士兵更加善戰,而且擁有地利——他們的整個地形就是沿著尼羅河穀地的一條綠色走廊,兩邊都是死亡沙漠,想要攻伐就隻能一路平推,沒有迂回和機動的戰略空間。上埃及起義軍完全可以沿著漫長的河穀節節設防,步步堅守,在連綿不斷的陣地戰之中耗盡入侵者的銳氣,把來自下遊的敵人“肥的拖瘦,瘦的拖死”,最終反守為攻,把敵人從河穀中驅逐出去。

在埃及內戰之前,托勒密王朝在上埃及還保持著一些要塞和據點,依靠尼羅河進行聯係,大致能夠對據點周邊的部分地區,保持著日本占領軍對華北淪陷區的統治力度——也就是定期的掃**和反掃**,外加進村搶糧食和挨伏擊什麽的。但此時除了以希臘移民為主體的法尤姆地區,整個上埃及已經丟失殆盡了。

幸好,由於上埃及的起義軍依然分成十幾股勢力,一盤散沙、互不統屬,所以他們在名義上還是對托勒密王朝保持稱臣,但實際上嘛……大致可以參考晚唐藩鎮跟長安朝廷,或者戰國大名跟室町幕府的關係。

總之,叛亂的上埃及地區雖然一時無力收複,但暫時也構不成什麽威脅。倒是勢力再次急劇膨脹的孟菲斯城神廟祭司,已經成了潛伏在女王轄區內的心腹之患——盡管宗教聖城孟菲斯剛剛慘遭劫掠和屠戮,祭司集團的損失十分慘重。但托勒密王朝的統治根基,沿海地區希臘移民紮堆的亞曆山大港、諾克拉提斯港和佩盧西姆要塞,同樣也全都成了一片廢墟。兩邊互相比爛的話,很難說誰的情況更糟糕。

確實,克裏奧佩特拉女王試圖實施本土化改革,跟神廟祭司達成妥協,吸納他們分享權力,擴大托勒密王朝的權力基礎,消弭埃及土著的反抗情緒……但妥協歸妥協,退讓歸退讓,要是讓對方大模大樣地騎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就如同結束種族隔離製度之後,黑人白人地位顛倒的南非一樣,那就不是什麽有條件的妥協和退讓,而是徹頭徹尾的投降了。

所以,在經過一番推敲之後,克裏奧佩特拉女王想出了一條釜底抽薪之策。

“……關於這個問題,本小姐經過這段時間的深思熟慮,總算是有了全盤的打算——說來說去不就是削藩嘛!隻要把當年德川幕府對付戰國大名的辦法拿出來,就應該沒問題了!”她一臉自信地如此說道。

次日,在有關此次戰事的善後會議之中,克裏奧佩特拉女王一口回絕了祭司團要求政府提供大筆撥款,幫助重建孟菲斯城各座神殿的要求,而是提出了一個讓他們目瞪口呆的反建議:鑒於孟菲斯城目前已經殘破不堪,修複成本實在是太高,並且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這裏將會成為下埃及女王軍與上埃及起義軍之間對峙交鋒的前沿陣地,實在是不適合繼續作為宗教中心使用。

因此,克裏奧佩特拉女王決定廢棄孟菲斯城這座城市和裏麵的神廟,任其風化頹敗,同時在北方的首都亞曆山大港附近興建新的神殿,同時熱誠邀請孟菲斯城的祭司們離開老家,前去新的神殿加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