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49 一眼望不到頭的出租車隊
打頭的還是那輛白色的捷達,風馳電掣直衝過來,一聲刺耳的刹車聲,捷達一個甩尾,橫著停在眾人麵前,四門同時打開,從裏麵鑽出四個拿著開山刀,帶著墨鏡的漢子。
緊接著是一輛老款本田雅閣和一輛嶄新的馬六,也挨著捷達急刹車停下,再後麵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紅色桑塔納出租車,正陸續到達。
車門開關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每輛車裏走鑽出三四個人來,都是幹淨利索的短打裝扮,T恤,牛仔褲,運動鞋,這是貝小帥手下的人馬,或者是統一的白襯衣黑褲子,黑皮鞋,這是誌誠花園的保安們。
雅閣的尾箱打開,貝小帥叼著煙走過去,從裏麵扒拉出一大堆鎬把,鋼管,還有長柄消防斧頭,兄弟們依次過來領家夥。
村裏人都看傻了,包括朱家四兄弟,也是張大了嘴說不出話,雖然他們在大河鄉很是吃得開,但是這種排場還是頭一次見。
六十多個小夥子往這裏一站,形勢立馬轉變,朱家喊來的那十七八個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神情尷尬,很是鬱悶,朱家老二是個陰鬱的高個漢子,見這狀況便掏出手機打起電話來。
劉子光鄙夷的一笑,知道他是給朱所長打電話呢,隨他去。
包圍別人的,反被別人包圍了,貝小帥手裏提著鎬把,蠻橫的走過來,用肩膀撞開幾個朱家的打手,走到劉子光跟前問道:“光哥,沒來晚吧?”
“還行,正好。”劉子光掏出中南海給貝小帥發了一根,指著朱家幾個兄弟說:“這幾個小子,害你誌軍哥蹲了二十天派出所,你說這事咋整?”
“還能咋整,揍唄。”貝小帥眼睛一瞪道。
朱老二大號叫朱長虎,是朱家四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一個,承包了村裏的采沙場,手裏頗有幾個錢,社會關係也比較廣,朱所長就是他的鐵哥們。
這回隻帶了十幾個人過來,純粹是輕敵了,原以為老王家都是老實巴交的泥腿子加教書匠,沒想到在市裏居然還有強援,一個電話喊了五六十口子過來,不過老話說得好,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外鄉人想蹲在朱家人頭上撒野,門都沒有!
剛才他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給采沙場,喊自己的手下工人過來鎮著場子,另一個是打給鄉派出所的老朱,說起來朱所還是他的本家呢,絕對的自己人,平時來往也不少,剛才電話裏更是答應的震天響。
朱長虎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這幫外鄉人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敢到朱王莊鬧事,朱家可是大姓,真動起手來鄉親們哪能袖手旁觀,幹就幹,誰他媽怕你啊。
想到這裏,他挺身而出,扯開襯衣扣子露出一溜烏黑的胸毛,指著劉子光說:“我朱長虎把話放在這裏,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走, 今天我要打不死你,我不姓朱。”
劉子光和貝小帥對視一眼,咧嘴笑了,貝小帥身子一擰,借著腰勁將手裏的堅硬的鎬把揮舞過去,正砸在朱老二的迎麵骨上,隻聽嘎巴一聲,人當場怪叫一聲就抱著小腿倒下了。
雙方已經劍拔弩張,神經緊繃著,貝小帥這一動手,等於打響了信號彈,現場接近八十口子壯勞力,全都揮舞著棍棒加入了戰團,一片雞飛狗跳。
老村長七叔勢單力薄,拉住這個拉不住那個,正在捶胸頓足之際,忽然一記悶棍從背後打來,當場將他放倒在地,現場亂的一塌糊塗,也沒人注意是誰下的黑手。
此時已經是正午時分,攤上吃晌午飯的時間,可是朱王莊的人哪還有心思坐在家裏吃飯,紛紛端了碗跑來看打架,幸虧農村地方敞亮,足夠他們開練的,要不然被誤傷了,或者濺一身血就不好了。
朱老兒期待中的鄉親們義憤填膺伸出援手的局麵並沒有出現,此前他誤判了一點,這又不是外鄉人上門欺負人,而是王家和朱家的宅基地鬥爭,姓朱的姓王的都是朱王莊老戶,完全不存在幫誰不幫誰的道理,而且王校長一家人那麽和氣,難得硬氣一回,鄉親們在心裏都是盼望王家能打贏,殺一殺朱家四兄弟的氣焰。
所以,村民們非但沒有上來助戰,反而端著飯碗,一邊扒飯一邊津津有味的看著群毆,不時以專業眼光進行一下點評,開心的如同過年一般。
采沙場的援兵也沒有到達,隻有一輛拖拉機悄然來到村口,上麵幾個帶著棍棒的小子,看到這邊一長溜汽車,幾十個人混戰的大場麵,便灰溜溜的開著拖拉機跑了。
朱長虎捂著小腿迎麵骨,疼的淚花直流,抱著手機哭喊著:“健哥,你快來啊,頂不住了。”
那邊傳來朱所長不耐煩的回答:“市局領導來視察,我在開會,先掛了!”
聽著嘟嘟的忙音,朱老二氣的將手機砸了個七零八落:“朱剛健,我操你祖宗!”
朱家四兄弟帶來的幫手,全都是一拜的仁兄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些家夥無一例外的都是鄉下地痞二流子,打起架來也是不要命的狠角色,可惜這回碰上真正的狠角色了。
王誌軍是什麽人,入伍前就是村裏有名的壯勞力,二百斤的麵口袋抗在肩膀上健步如飛的角色,入伍後被挑進空降軍當兵,說什麽喂了三年豬那純粹是玩笑,金質的傘降突擊章可不是誰都能戴的。
這種國家機器培訓出來的狠角色,豈是尋常農村無賴可以比肩的,退伍以後的種種壓抑和無奈,以及回鄉後所受到的屈辱和欺壓,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王誌軍揮動一根鐵鍁把,如同猛虎一般,如入無人之境,他皮糙肉厚,挨一兩下根本沒事人一般,可是誰要是挨他一棍,當場就得趴下。
這氣勢,連劉子光在後麵都咂嘴驚歎:“誌軍,你不是說隻打四個的麽,也留兩個給哥哥啊。”
這回劉子光從城裏喊來六十口子人,其中四十個是誌誠花園的保安,劉部長一發話,那效果絕對不是蓋的,兄弟們全都在第一時間趕到,二話不說叫了車就走,一路疾馳前往南泰縣,路上硬是一點都沒耽擱。
還有二十個人是貝小帥的人馬,說來這位小帥哥也不容易,雖然手底下人馬眾多,但一多半是正在上學的中學生,早上曠課不大好,就隻能喊上一些輟學青年,大早上正是這些夜貓子補覺的時候,可是一聽說劉老大吹哨子了,立馬全都爬起來了,這二十個人也都是街頭鬥毆曆練出來的,打架不是生手。
六十個正當年的小夥子,對十八個虛張聲勢的老流氓,結局可想而知,幾個機靈點的家夥丟下棍棒,撒丫子跑了,傻不愣登拿著鐵鍁把和人家硬拚的,被人亂棍放倒,十幾隻腳在身上亂踩亂踢,疼的直嚎。
朱家四兄弟最慘,先是朱老二被貝小帥一鎬把放倒,然後是朱老四被王誌軍一鐵鍁鏟趴,朱老三最強悍,穿著一身阿迪達斯和耐克鞋,手拿著雙節棍想學李小龍呢,結果連周傑倫也學不像,被王誌軍一棍打到手腕,雙節棍脫手而飛,王誌軍嫌用棍打得不過癮,索性丟了鐵鍁把,一手揪住朱老三的後脖頸子,另一隻手握成鐵拳,朝他的腹部猛掏。
在部隊打了三年沙袋練就的鐵砂掌可不是鬧著玩的,一記記惡狠狠的勾拳把朱老三的身子掏的像個龍蝦,嘴角都冒血了,可見打得不輕。
王誌軍在前麵猛衝,貝小帥和兄弟們在後麵跟著打掃戰場就行了,朱家老大見勢不妙,剛想往家裏跑,被人一腳踹翻,按到地上一頓暴揍。
不過三分鍾而已,戰鬥就結束了,一地的狼藉,棍棒丟的到處都是,朱家的打手躺在地上**著,幾輛鬆花江麵包車也被砸了,輪胎被紮穿,玻璃被砸爛,損失可謂慘重之極。
忽然,劉子光看到地上躺著的老村長,趕緊招呼馬超:“快,抬人上醫院!”
村民們這才注意到後腦勺淌血的老村長,七手八腳上來幫忙,架到汽車裏朝鄉衛生院開去。
“誰他媽動的手,連老人家都打!”劉子光指著一地人問道。
沒有人吱聲。
“操!查出來才讓你們好看。”劉子光狠狠啐了一口,其實他也沒看清到底是誰動的手,或許是自己這邊人誤傷了老村長也未可知呢。
群毆結束,不過兩家的事情還不算完,劉子光是個懂法的人,不會讓人去朱長龍家裏打砸搶,而是把兄弟們喊進王誌軍家院子裏,沿著牆頭一字排開。
一幫小夥子們摩拳擦掌,等著老大的號令,劉子光跳上矮土牆,大喊道:“一,二,三,推!”
幾十個年輕的肩膀同時撞向紅磚牆,一下,兩下,三下,四下,終於,轟隆一聲,剛砌好沒多久的磚牆轟然倒塌,朱家的院子裏煙霧騰騰,全是粉灰碎屑,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朱老大的媳婦早就藏在屋子裏瑟瑟發抖,昔日強橫無比的潑婦,此時完全嚇破了膽子,哪還敢出來罵街。
“誌軍,聯係泥瓦匠和附近磚廠,兄弟們不走了,幫你把新屋蓋起來!”劉子光站在矮牆上,豪氣萬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