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跟在隊伍的最後麵,所以看到宇文的時候,隻餘下了那麽一眼,………
他高高的揚起手中的兵器,正是那把犀角刀,刀口鮮紅的,映著赤色的落日無比的慘烈和豪壯。我終於發現了那把刀原來是多麽璀燦奪目,………它依舊能牽動我不能自持的心………,那個身披銅甲迎風凜冽的將士仿佛自亙古以來就立於千軍萬馬之中,輾卷了天地極光凝成一壁無比強大的磁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無論多麽混亂的局麵,人們總能一眼就投定他一如長虹貫日的身影。
持刀的將領高喊了一聲:“撤兵。”馬蹄大力的回旋踏起了滿天的沙塵。我不小心被迷了眼。……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隻餘下一眾滾滾西去的硝煙………。我開始拚命的跑,向著他們撤軍的方向追,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追去,卻瘋狂的像頭牛一樣,很多人來攔我都攔不住………
然後自修持著劍橫在了我麵前。
他渾身是血,不曉得是受了傷還是敵兵漸上的血,明明是狼狽不堪,卻還是很孤傲的站著,身上月白的銀甲糾纏著清風揚起的發絲,讓那些血光都黯淡了下去,竟有些清聖高潔的樣子。
我胸口抵上鮮紅的劍刃,與他僵持不到片刻便笑了:“自修,辛苦你了。”
其實我並不想笑的,隻是不懂得該用什麽表情來轉折,結果全變成了一番惡毒的嘲諷。
原來惡意……並不是那麽難於表現。
他順著我的尾音鬆了手,劍落在地上,然後很快的……“啪”,一個清脆的巴掌擊在我臉上。
我笑,意料之中,不過……身為男子生死事小顏麵事大,眾目睽睽之下,我立馬抬手很用力還了他一個,
結果他整個人朝我壓了上來。
不、會、吧 ……,我伸手抱住他直直下墜的身體, ……
看來這一次是真的暈了。
………
吳王淺陽五年八月,我吳雲澧大敗楚軍,遷守曲江兩岸。楚退居禮饒,……
禮饒東臨洹水,西霸曲江,南抵平肇,北座棲山,地勢潛沒不利於戰,久屯兵不戰……
一場浩浩****幾十萬人的無意之戰,簡直形同兒戲一般。它的結果,隻是雙方都元氣大傷而已……
………
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勝戰,不過按道理晚上本該擺個慶功宴拷勞一下兵將,順便提高士氣。可大家都很累了,也沒有人在意那種形式上的東西。我這幾天過得都很壓抑都睡不著,難得放鬆一下,所以出來走走,順便透透氣,………
一出帳子就看到頭頂光滑的月,再掐指一算,……原來今天是中秋夜。沒有人記得呢,就是記得也抵不過那份疲勞的侵襲,本該是團圓的日子,結果一個個離鄉背井不知明日生死的,……誰還有心思過此佳節?
月並不是很圓,總似被無情的戰火削去了一角,卻真是中秋的月,染得人眼迷茫。……朦朧中,看見了那月裏有人擊琴,有人鳳舞………,去年今日,仿佛自遠天邊傳來那一曲悠久的“長陵”。
也仿佛看到了今天那個仍舊光華一身的敗兵之將,和那樣匆匆追趕上去卑微不可救藥的自己。很快,就被自己嚇住
我想……,我是否太寂寞了。
雲飄過來半遮了月,我收回視線的同時,……聽到了身後淺草微浮的聲音,
“什麽人?”
我反射性的叫道,天生的警覺迫使我迅速回頭,卻什麽也沒有看見。然後在我有意識的最後一刻,隻依稀記得,有人擊中了我的後腦。
……
醒來的時候眼前漆黑一團,第一個觸動感官的是一種異樣的□氣息,卻又有不合適宜的冰冷空氣緊貼著皮膚,……這才發覺自己渾身□。
我以為我被扔在了山洞裏,後來聽到風吹過草搖,知道仍是在野外,隻是眼被黑布蒙住了,衣服墊在身下而感受不到山野的坎坷和雜碎。我伸手想扯下眼上的布,卻被另一隻手止住了我的動作,“我建議你還是別看,免得傷了氣氛。”
“宇文子昊!”我驚到,“你………你怎麽……”話還沒說完就被搗住了口。接著一副熾熱的身軀覆蓋上來,很熟撚的,好像這個動作已經重複了無數次似的。
這家夥到底想幹嘛?以為這樣就能羞辱我麽?真是笑話。
“沒想到宇文將軍如此饑渴,大半夜的深入敵營來找樂子。也難怪,行軍日久,翠夫人又不在身邊……”
“嗬嗬,我看饑渴的是你吧……”他說著用指甲劃過我胸口。
我渾身一顫,這才發覺到,自己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配合著身上人的動作。四周熱得出奇,頭腦似乎尚未完全清醒一樣昏昏沉沉的,我好像怎麽無法作出冷靜的思考。
身上的人不在發話,他重複著熾烈的吐息在我胸口畫開了一個又一個圈,卻又仿若在極力克製什麽的一般輕緩,弄得人渾身不自在。
我心裏火大……要上就上,這瘋子到底還要磨我到什麽時候……,邊想著邊摸索著身邊的草地,看看是否能找到塊石頭什麽的,最好能是大塊點的砸死他。
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終於找到一個很龐大笨重的石頭,當想要一榔頭砸下去的時候,他潛下身子一下子頂開了我的雙腿。我一陣恐慌,手忙腳亂的連石頭也掉了,重重的響聲,正好掉在他背上。
宇文悶哼一聲壓倒在我身上。這下子前功盡棄了……,
不過他也趴在我身上喘了大半天,好像被砸得很痛的樣子。我心中大快,想像著他一張痛苦到扭曲的臉,就差沒笑出聲了。
然後有什麽冰涼的**流瀉在腿上,他忽然猛地俯下身子,唇舌在我雙腿之間遊走。
我嚇得一腳踹過去,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可惜踹空了,自己的腿直抽筋。
“東方,那個不是石頭,是我帶來的酒。本來特意跑來同你賞月敘舊的,你看現在全叫你給弄灑了。……真可惜,看來西塞的好酒隻能我一人獨享了。”
聽他大言不慚的說著人畜無害的話,我拚命搜集腦子裏最粗俗最惡劣的詞語,結果什麽也想不出來,隻得罵了一聲:“去你的。”
“可是……”對方的語氣似乎很無奈,“可是東方你都成這樣了,我若是走了……你怎麽辦呀?”
如此混蛋。
我怒極反笑,……老子豁出去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怕他不成。
我用力仰起腰,緊緊嵌和著上方寬闊的胸膛。越心無雜念越是張狂和放肆,雖然眼睛被遮蓋了,可鼻尖唇角盡是流瀉了猖獗而暖昧的笑,我笑著不停的對身上的人說:“放過我吧。” ……然而雙手卻用力把他摟得更緊。
他沒有再動做下去,隻是淡淡的一個吻擦過唇角。……卻成功的毀了我的笑。
我安靜下來,再也無法不僵滯了情緒。
然後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嘶啞的說:“宇文,你什麽都可以拿走,隻是……別再傷我的心了。”
“其實我………”
他沒有接下去,卻出手拆下了我眼上的蒙布。
“不要!”我瞬間伸手遮住自己的眼。………我曉得我怕得是什麽。
當宇文拿開我的手時,我甚至不敢把眼睛完全睜開,就這樣半眯起眼對著一副記憶猶新的輪廓,感到他一雙如鷹般的視線很是犀利的盯住我,……喉嚨益發的幹啞,就像在沙漠裏連續段了幾天水一樣吐不出半點聲音來。那張臉離我太近,近到沒有了隔閡又模糊如夢,居高臨下仿佛救贖者一樣堆砌在朦朧的月光裏。
我不自覺的伸出舌頭………,卻隻嚐到一片糾結入口腔艱澀空氣,以及……冷冷嘲諷的風。
宇文不知何時伸出手覆上我左肩的傷口,他的手掌始終是溫暖的,帶著一絲刻意施加的酸澀苦楚,如電流一樣直竄入心底,擊打的人渾身無力,很輕易就研磨去了我身上所有的刺。
我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最終鼓起勇氣將扣住他的手腕,冷冽的開口道:“滾開。”
他猶豫了片刻後離開了我的身體,邊穿衣服邊向身後的樹林走去。我躺在地上,仰頭望著天上的月,又見了那種悲泣似的空虛,月裏什麽也沒有,如同這身體裏一樣空空****的………
直到聽不見了腳步聲我才坐起來,盡管我多麽努力卷縮身體想留住點什麽……,然而在我如此悸動不安的時候,……天地卻還我了一片空闊懷遠的真寧靜。……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我終於忍不住對著空氣破口大罵道:“宇文子昊,你個王八蛋!”
………
“我不是。”一隻隔著青灰色衣料的手臂橫過我胸口,很霸道的,像是要用武力反駁我的話似的。
突然間一陣衝動,一種失而複得的情緒瞬時占滿了整個腦海。那個如野火般熾熱的胸膛貼在我光裸的背上,我拚命的向後依偎,如同一隻不自量力的飛蛾,明知身後的火焰會將自己碎屍萬段,卻還要不顧一切的往裏撲騰。
伴隨著對方戲謔的言語:“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腦中陡然一陣清醒,用力想掙開他的時候,他卻伸出另一隻手,將我綣起的雙腿也摟住了,然後悠悠閑閑在我耳邊吹風:
“東方,就這麽恨我麽?”
我心頭一抖,有些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宇文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恨你?你明明知道我對你……”我說著回頭對他柔柔的笑,眼裏不自覺流露了那種迷惘又眷戀的神情……。然後在他放鬆警惕的一刹那,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口咬上他左肩………
……我豈會不恨!天長地久有盡時,此恨綿綿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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