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詞叫開放
老田和三兒在田黃事先擬好的兩份契約上簽了字，之後老田又讓到場人做中畫押。田黃特別輕鬆，開心地問大家：“要不還喝點？”三兒覺得好笑。童新華搖搖手：“不早了，就到這兒吧。”田黃點點頭說：“行，那就這樣。這頓飯算我請了。小月姐結帳吧。”
“你請，”老田沒好氣地說，“你請花的不還是老子錢。”
秦姨讓三兒先送童新華回家。童新華說：“先送你們。童林在三兒家住，我不怎麽去，也不知道情況。我跟三兒談談。”三兒知道那是借口，先把老田一家和胡誌送回家。
三兒走後，一直沉默不語的胡小月憂心地跟童新華說：“我又不好說，一邊是三兒，一邊是老同事，不知道三兒吃虧沒有。十五萬呢，那得掙到什麽時候？”童新華笑笑：“我跟你一樣，一邊是三兒，一邊是老同學。三兒應該不會吃虧。”胡小月抱怨道：“他傻！上回買這房子，他也說人吃虧了。哪有這樣做生意的？說別人吃虧，說自己占光了。”
“這個臭小子。”童新華笑了，“沒事，老田不會害他。”
過不了一會兒，三兒回來了。胡小月焦急地站在三樓小套房口。見三兒進了院子，胡小月急切地叫道：“上來，快上來，童叔等你呢。”三兒笑了笑，小跑著上了樓。
進了小客廳，三兒對童新華說：“剛才課沒上完，等我上課吧？”童新華笑著點點頭：“聽得高興呢，被田黃打斷了。”胡小月插話道：“上什麽課？先說你吃虧沒有。”
“真是的。”三兒說，“吃什麽虧呀？我師傅還害我呀？”
胡小月鬱悶地坐下來：“那田黃那麽高興？”三兒安慰胡小月說：“放心吧，姐，我肯定占光了。仔賣爺田不心疼哪，田黃關心的是師傅手裏的錢，他才不在乎金勝呢。金勝現在最多值七十萬，表麵上看，百分之二十一我不占光。但錢是死的，廠是活的。還有，不能光看現在。都說這幾年經濟不好，你看金勝，買的時候花三十萬多點，貴了，這才幾年？四年，翻一倍多。這要是經濟好還得了哇？”童新華提醒三兒：“錢也貶值了。”
“所以不能留錢哪。”三兒笑道。
“對對對。”童新華不住地點頭。
胡小月不解地問：“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哪？”童新華笑了：“說什麽？上回陳老師給我上的課。”三兒也笑。童新華說：“老先生沒看錯。你說得對，電視裏、報紙上那些專家學者的話真不能聽，聽他們話日子沒法過了，一點機會沒有，明天中國就完蛋。”
“三兒，”胡小月皺起眉頭問，“什麽叫表麵上吃虧了？”
三兒十分無奈：“哎喲我的姐姐。你這麽想，光金勝資產就要升值；金勝是廠，火著呢，它還賺錢呢？我再給你算筆帳，就按我師傅現在這樣經營，等改造完了，一年
二十萬太好賺了。百分之二十，我拿四萬，存錢才多少利息？”胡小月點點頭：“這樣呢？”
“簡直沒法比呀。”童新華感慨地搖搖頭，“還是做生意賺錢。你們說到錢，上萬上十萬地說；我們花錢，上一百心裏就打鼓了，一個月才幾張哪？行了，上課吧。”
胡小月給大家續了茶。三兒給童新華發了煙，笑著問：“上什麽？”童新華續上煙：“說說，說你為什麽看好中國。”三兒抽口煙說：“有個詞叫開放。開放，唐朝人就實踐了，所以有大唐盛世。中國古代王朝，跟外國經濟文化交流最多的，唐朝算一個。絲綢之路賺了多少錢？明朝開始海禁，三寶太監下西洋，那不是開放，那是炫耀，虧本生意，勞民傷財，倒是開拓了海疆。清朝就不行了，康乾盛世就是胡說八道，坐井觀天，閉關鎖國。”
“這麽看。”童新華點點頭，“老先生是說你看了不少書。”
“小時候瞎看。”三兒又抽了口煙，“新中國，被美國人封鎖，又被蘇聯人封鎖，終於開放了，開放就有希望了。這回開放，不光是對外，對內也是。以前說個體戶吧？現在叫私營經濟了。我念書的時候政治書裏就說，非公有製經濟是社會主義經濟的一部分，革命性變化，所以金勝資產四年翻了一翻。要放以前，不可能的事，四十年也許翻不了一翻。”
童新華眨眼思考著：“我們聽這些東西比你多，就當是個說辭了。接著說接著說。”三兒點點頭：“中國有一大優勢，人多。這麽多人的賺錢熱情要是被激發出來了，不得了。幹什麽都要人。老說市場市場，沒人哪有市場哪？四小龍才多大？得靠外部市場。”
“是這麽個道理。”童新如夢初醒，“所以你就看好中國。”
三兒又點點頭：“中國發展了，菜籽湖能不發展嗎？天天在家聽危機，小麗都知道了。到現在，危機對中國的影響也沒人說的那麽大。說什麽外貿對中國經濟影響巨大，我就不信那個邪。就說菜籽湖吧，幾家企業靠外貿哇？我懷疑有沒有。”童新華搖頭笑笑。三兒接著又說：“指不定還是個機會呢，別人不行，中國就上去了。有些專家說得太嚇人，好在我媽聽不懂，要不得急死。”童新華笑了。三兒也笑：“真是這樣，什麽狗屁專家？”
“我聽了都著急。”童新華歎氣道，“聽你上課就好多了。”
三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沒上大學，鬧不懂那些理論，越聽越糊塗。”胡小月笑著問：“那你還聽哪？”三兒笑笑：“不能說都錯了，就是太複雜了，我喜歡簡單的。”
“是太複雜了。”童新華沉思道，“三兒，現在買房好嗎？”
三兒肯定地說：“大城市我不知道。現在在菜籽湖買房肯定好。城市是經濟文化中心，越大發展越早，然後再向外擴散。菜籽湖還沒開始呢。”童新華又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