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拉小餘一塊幹

半下午的時候,徐善良晃到了修車店裏。三兒問:“放假了吧?”徐善良點點頭:“都回家去了,都安排好了。周答應晚上值班,放假沒人睡值班室,廠裏堆許多料子,就徐二爺一個人不行。”三兒點點頭:“你來了正好,跟你說件事。”徐善良感覺三兒表情有點嚴肅。三兒接著說:“你跟大夥說,以後誰也不準給我送禮,叫他們放心,好好幹就行,廠裏好他們就好,我不會虧待大家,送不送禮都一樣。你也不準送。”徐善良扯起麵皮。

“幹嘛呀。”三兒笑笑,“合同寫好沒有?”

“寫好了。就為這事找你的,你給看看。”

太陽還沒下山,修車店就收工了。三兒叫劉立找了輛修好的摩托車,先騎車回家了,讓周徐慶留下來幫忙收拾。周過晃了過來,乖乖地站一邊看著,不知道幫忙不幫忙好。三兒跟周過說:“這可不像清水黑社會的樣子。”周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周徐慶說:“師傅你去接人,我跟周過就行。”周過趕緊走過去。三兒打量著周過說:“支點錢買點衣服。”

走出店外,來到皮卡車邊,三兒點了支煙,扭了扭脖子。老吳站對麵叫:“不回家過節呀?”三兒拉開了車門:“回家了。兒子回來了?”老吳高興地說:“回來了!”

老甘換了一身新,站魚棚門口,看著三兒的皮卡車開過來,身邊還站個姑娘。三兒把車倒好,伸頭打量了一下姑娘,問老甘:“走了吧?”老甘回身進了魚棚,招呼姑娘說:“小餘你先上車。”但小餘並沒動身。直到老甘拎著裝魚的蛇皮袋走出魚棚,小餘才跟老甘走到車邊,按老甘的指示爬進車後座,老甘蛇皮袋扔進後車棚,再回身鑽進副駕駛室。

皮卡車接著又往回開。三兒問老甘:“她誰呀?”老甘回頭看了一眼小餘:“姓餘,餘小芹,我老家隔壁村民組的人。她爺爺跟我爸是打魚的朋友。小餘去年開始跟人搭夥販魚到大圩鄉去賣,有時候也到清水街上賣,網箱養的武昌魚。年初到我這兒進蒼條子。”

三兒從後車鏡裏看了一眼小餘。小餘有點胖,白白嫩嫩的,不漂亮,但也不算醜,三兒覺得這個形象符合老甘的審美觀。老甘老說,老婆長得柴巴,摸上去盡是骨頭;三兒記得老甘說過,他喜歡的那個會計也是這種形象,胖胖的,白白嫩嬾的,特別好看。

“老聽甘叔說三兒,”小餘開口了,“今天才見到。”

三兒笑笑,又從後車鏡裏打量了一下小餘。小餘接著說:“三兒現在不得了,有地,有房子,有門麵,有廠,還有飯店,還有個修車店。”三兒又笑笑:“我就這麽點底子,甘叔都給我露出去了。”老甘笑了:“我不露別人就不知道哇?清水誰不知道你陳三哪?”

“就是呀,”小餘也笑笑,“甘叔沒說我就知道了。”

“我的媽,”三兒哼了一聲,“我這還樹大招風了。”

小餘掩嘴笑了:“做魚生意都知道,一個老甘,一個陳三,不得了。”老甘搖搖頭,給三兒遞了支煙:“我不行了,我不行。一開始跟三兒差不多,現在沒法比了。”

“甘叔學會謙虛了。”三兒不屑,“小餘上哪去?”

“到你家去,上哪呀?”老甘說,“上上個月的事了。小餘到我這兒進魚,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做魚幹的事。小餘有親戚在滁水,我委托她去看了一下。小餘心細,去一趟什麽都打聽清楚了,機器在哪買,怎麽跑銷售,高中生就是高中生。回來就合計,魚幹廠怎麽辦。我是大老粗哇,靠我一個人廠也辦不起來,我就想拉小餘一塊幹,小餘同意了。”

“怪不得上回叫我不管了。”三兒笑笑,明白了。

“我是這麽想的,小餘接過話茬,“把廠址還是選在湖邊好,就著網箱,好進魚。先弄小點,看看銷售情況,不行好轉頭。規模弄大了,銷售又不好,投資就白費了。”

三兒問:“廠址選好了嗎?”小餘又說:“我找了一個,就在幸福圩斜對麵的村子裏,那地方網箱多。”老甘接過話茬:“這回叫小餘到你們家住幾天,跟二嬸合計一下,到底怎麽加作料,到底怎麽烘。三兒,沒跟你打招呼,行吧?”三兒笑笑:“甘叔的事,不行也行。”老甘笑了,回頭跟小餘說:“小餘你不知道,我跟三兒關係,不得了,跟一家人一樣,不分彼此的。他有事我幫忙,我有事他幫忙。過年過節不回去,就在三兒家過。”

“那是難得。”小餘感慨道,“做生意交朋友難。”

老甘叮囑道:“一會兒去了別見外。三兒媽你就叫二嬸,我也叫二嬸,習慣了。二嬸人更好了,就喜歡孩子,喜歡熱鬧,現在孩子都出去了,要不天天家裏跟過節一樣。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三兒家可熱鬧了。我還有個老戰友,叫吳誌剛,我跟你說過的。誌剛是清水派出所副所長,年底要升正所長,年底不行開年肯定行。我們三個人關係那叫一個鐵。”

“什麽正所長?”三兒提醒老甘,“吳叔無所謂。”

老甘笑笑:“三兒你真是。跟外人這麽說,跟我你也這麽說呀?小餘不是外人。誌剛要是無所謂,天天叫我給他弄魚幹嘛?這些天,上色的大魚全給他了。現在這社會沒辦法,有本事也不行,還得找關係。三兒我跟你說,誌剛的事忙你得幫,出麵找下童市長。上去就上去了,這回不上去,再想上去就難了,機會難得知道吧?”三兒咂咂嘴:“童叔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漆黑鐵硬。”老甘歎了口氣:“興泰那事是不好幫忙,沒辦法的事。誌剛這事就不一樣了,他好說話,官對官,順手的人情。他不說,別人就不說了?再說了,誌剛的資格擺在那兒,論資排輩也輪到他了。”三兒覺得老甘忽然健談起來,說話不帶髒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