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還桀驁不馴
在塘邊坐了半天,三個人隻釣了五條小魚,三兒顆粒無收。郎公社說:“釣魚最講究的是心靜,我們這樣不行,太躁了。三兒更不行了,正是躁動的年齡。”三兒自語地問:“我躁嗎?”郎公社說:“看上去不躁,還能安心地修車,安心看書,實際上可能不是。不過你這個年齡還是躁點好哇,不能跟我們這些中年人比,更不能跟老年人比。真到了心靜如水的時候,這一生就沒什麽希望了,離盡頭也就不遠了。”三兒籲了一口氣。童林關心地問:“歎氣幹嘛?”三兒皺眉說:“說真的,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往。”童林不解地看著三兒。
“現在這麽想早了。”童新華說,“三兒你不是搞房地產開發嗎?”
三兒搖搖頭:“秋子說,靠拉魚一輩也做不了房地產。”童林提醒道:“可以貸款。”三兒點點頭:“房地產是資金密集型產業,拿錢賺錢,主要靠貸款。就算貸得著我也不幹。我挺保守的,貸那麽多錢心裏不踏實。跟吳起沒法比。”童林說:“吳起要不是心思太野,不會出事的。”三兒搖搖頭:“意外,跟心思野無關。我覺得還是辦廠好,投資相對小,收益相對快,關鍵是收益長遠哪,對本地經濟發展大有裨益,稅收、就業,這兩項就不得了。”
“我跟清水那幾個人說了,”郎公社插話,“叫他們大力扶持你。”
三兒感激地說:“謝謝叔關心。黃致興跟我說了。”郎公社搖搖頭:“我倒不是要他們幫你忙,我怕他們給你添麻煩,不添麻煩就不錯了。”三兒笑了:“我跟黃致興也這麽說。”朗公社也笑:“你是為鄉裏鄉親做好事,本來應該大力支持,但有人不這麽想。這些人好事做不了,給你添亂容易呀,到時候給你點小鞋穿,你就難受了,你小子還桀驁不馴。”
“郎叔說得太對了。”三兒說,“上回童叔說幫不了我忙,我跟童叔說,做我叔、看得起我就幫我大忙了。我可以狐假虎威呀,有你們在上麵罩著,誰敢欺負我?不用他們巴結我就算我看得起他們了。真要是越權幫我忙,那就是相互勾結了,跟那些人就沒區別了。”
“三兒,”朗公社問,“知道我跟老童為什麽願意和你交往嗎?”
童新華搶先說:“那還用說嗎?安全第一。”大家會意地笑了起來。
太陽落山後,三兒才把車開回到家門口。二嬸拿起小魚簍看看,嘲笑說:“三個人一下午就釣這麽點,貓吃都不夠,不如叫三兒一個人到渠革裏摸一會兒算了。”大家笑了。童林解釋說:“釣魚是體育運動,不是為了釣魚。”二嬸說:“是體育運動,都曬黑了。”
大家都有點累,但心情卻特別地好。郎公社叫三兒開了瓶白酒。童林想說話,三兒先開了口:“我喝酒不行,童叔能喝點,朗叔就是海量了。叫我伯來陪。”紅姑說:“我說了,我爸不來,說跟大官坐一塊別扭。”郎公社覺得好笑:“什麽大官哪?三兒,把你伯找來,我陪他喝,就說郎小弟請他喝酒。”紅姑看看三兒,三兒點點頭,紅姑跑了出去。童新華笑道:“老蘇真是的,以前在一塊玩的時候,就酒廠那山芋酒,買包花生米能喝一晚上。”
直到酒至半酣,蘇老大神態才正常起來,不再覺得別扭。看大玻璃杯又要空了,朗公社拿起酒瓶先給蘇老大斟好酒。童新華趕緊捂住酒杯。朗公社笑了起來。蘇老大眯眼指著童新華說:“他不行他不行。以前打撲克牌下棋,輸了買酒買花生米,有時候也打平夥,新華他還不如老先生。有一回打平夥,誌清說,睡到半夜還跑出去吐了。”童新華無奈搖搖頭:“誌清量也不小。老先生量沒我大,關鍵是他不喝沒人拉他喝呀。我不喝你們行嗎?”
“要不我們晚上打牌,”朗公社給自己添了酒,“誰輸了誰喝酒。”
蘇老大端起杯子掇了一下說:“行,不準認慫。”童新華心虛地說:“人不夠哇。”蘇老大說:“怎麽不夠哇?還有三兒呢?”三兒苦笑道:“那酒就我一個人喝了。”郎公社不解地問三兒:“你怎麽不會打牌呢?照說你聰明哪?”三兒撓撓頭:“我就是一點興趣沒有。”
“他就知道賺錢。”蘇老大揚揚手,“打牌、唱歌,一樣都不會。”
童新華憐惜地看著三兒說:“年輕人也要玩玩。”三兒尷尬地笑笑:“我也覺得打牌挺好玩的,唱歌更好玩了,多好聽哪?記不住哇。打麻將,我上場跟傻子似的,三鋪一對,就是理不清,算方就完了,一晚上也糊不了一牌。”郎公社白了三兒一眼:“那要記什麽呀?看一眼不就看明白了嗎?笨。”三兒趕緊抬抬手:“叔叔叔,一會兒我打行了吧?輸了我喝。”童林笑道:“我一會兒就找個塑料桶,放你邊上擱著,扭頭就能吐。”大家笑了起來。
三兒運氣好。吃完飯,收拾完桌子,剛把撲克拿上來,孫晨光來了。童林說:“哎呀三兒救命恩人到了。”客氣完之後,孫晨光問:“怎麽回事?”三兒說:“打牌賭酒。”孫晨光摸摸頭:“那我就陪倆父母官賭把酒。”郎公社插話說:“這麽著,開心就行,也別喝多了。打牌我們就不喝白酒了,喝啤酒,一次一小杯。”三兒趕緊插話:“這樣好這樣好。”
不一會兒,王啟玉聞訊也趕來了,又是一番客氣之後,牌局繼續進行。二嬸把小麗和郎琳喊去洗澡去了。三兒回到房間,想上網看看新聞,王啟玉抱著手跟了過來。
三兒打開瀏覽器,問王啟玉:“有什麽新聞嗎?”王啟玉坐三兒身邊說:“孫晨光女兒進輪軸廠了。”三兒眨眼問:“鳳姑姐也想去?”王啟玉不屑地搖搖頭:“操!”三兒笑笑。王啟玉接著說:“吳知甫到土管所去了,問我,你老婆還來嗎?不去,問老子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