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我現在真聽不懂

忙了一天,三兒累了,洗完澡就爬上床,靠床背上接著看書。

朗琳推門進來。三兒問:“不跟你說了嗎?晚上在童林房間玩遊戲。朗琳走到床邊,趴**問:“三哥你一年賺多少錢?”三兒翻眼道:“不該讓你旁聽。”朗琳笑笑:“我畢業了也給你打工唄?”三兒說:“打工才賺多少錢哪?好好練功,到時考北京舞蹈學院去。”朗琳不屑:“就算我考上了,畢業了不還是打工嗎?跳舞也跳不了一生,舞蹈吃的是青春飯,我還一輩子青春不敗呀?最後還得去當舞蹈老師。何況我根本就考不上。”

“考師大送手機,”三兒承諾,“考北京舞蹈學完送台電腦。”

朗琳不服:“那你怎麽不上大學?我爸還叫我像你學習呢,十七歲就創業了。”三兒解釋道:“我那是被逼無奈知道吧?你也被逼無奈嗎?我是不能上大學,我上大學小西連高中都念不了,我媽就得受苦。其實我想上大學,跟秋子一樣,到北京過高雅的生活。”朗琳懷疑地問:“北京高雅嗎?”三兒說:“北京是首都,政治文化中心。舞蹈是高雅的藝術,就得上那兒跳,也許還能跳出名堂來,當舞蹈家,當名星。你身材好,長得又漂亮,跳舞才是最適合你幹的工作,北京才是最適合你呆的地方。”朗琳沮喪地說:“那我也考不上哪。”

“我看也考不上。”三兒說,“我不會跳舞,我覺得跳舞光有技巧不行。跳舞跟做木匠活差不多吧?其實做木匠的基本技巧並不多,過去木匠學徒主要是學木器製作過程,都是前人的智慧,沒創新,最後隻能當徐老木匠那樣的老木匠,時代一變,他就失業了。”

朗琳崇拜地問:“這些家具真是你打的?”三兒點點頭:“我的靈感,他的技巧,然後就有了這些跟別人不一樣的家具。我喜歡這些家具,樸素簡潔,厚實可靠,秋子也喜歡這樣的家具,我們品味差不多。”朗琳問:“三哥你愛秋子是嗎?”三兒接著說:“不可靠的東西再豪華也沒用,徒有其表;豪華過度就是奢侈了,虛榮浮躁。當個好木匠也得有文化修養,了解過去,感知未來,展示個性;文化修養影響你的氣質,你的氣質通過不同的方式表現出來,你的外表,你的舉止,你的作品,比如家具,比如舞蹈。”朗琳搖搖頭:“聽不懂。”

“聽不懂嗎?”三兒笑笑,“沒有文化修養,你隻能當伴舞,當不了舞蹈家。你現在隻有漂亮的外表,眼神太單純,沒內容。你得想辦法豐富自己,用心去感受世界。你豐富起來的時候,你的舞蹈就有了屬於你的獨特的氣質,年齡就不再是你舞蹈生涯的障礙。”

“三哥以後說好嗎?”朗琳扯起臉皮,“我現在真聽不懂。”

三兒點點頭:“胡說八道呢。玩去吧。”朗琳遺憾地起身走了。

過不了一會兒,童林敲門來到三兒房間。三兒笑著問:“童姐姐有事嗎?”童林走到床前,靠寫字台上問:“你跟朗琳說什麽了?”三兒眨眨眼:“沒說什麽,叫她好好學習。”童林翻了三兒一眼:“別眨眼好嗎?”三兒認真地說:“真叫她好好學習。她怎麽了?”

“我叫她打遊戲,”童林說,“她說不打了,沒勁。躺著呢。”

三兒笑笑:“我以為怎麽了。她那是打累了。小麗呢?”童林說:“寫字呢。”三兒放下書說:“謝謝了。”童林不滿地看著三兒。三兒接著說:“小西說,小麗不像考大學的樣。我覺得小麗還有希望。你覺得呢?”童林點點頭:“大學擴招了,聽說明年還要擴。照小麗現在的樣子,到時考個普通大學應該差不多吧?也許更好。現在她認真哪,聽得進去,也坐得下來。不過三兒,初中的我能對付,不行我再複習一下唄,高中我就輔導不了了。”

“高中讓她念一中,”三兒說,“考不取就自費。現在城裏有補習班,還有輔導老師。到時讓她到小月姐家往去,住她家放心,離一中也不遠,放假找人給她補唄。下回你回家到新華書店給她買幾本書,她看得懂的書。我覺得這丫頭腦子裏除了動畫片就是遊戲了。”

“你可真用心,”童林笑笑,“明天回去,回來把書帶過來。”

一大清早,兩個徒弟剛打開店門,有輛輕卡顛簸著開過來,車速很慢。周徐慶站店門口說:“十字節壞了。”三兒笑道:“哎呀不錯,把車接了。”嚴春林羨慕地起身看著。

周徐慶剛跟司機談好修車價格。又有輛小麵包停在路邊,許姨先下車,幫鄧師傅把兩籮筐菜搬出麵包車,再幫鄧師傅把兩個籮筐挑上肩。鄧師傅遠遠地跟三兒打了聲招呼,挑著菜往飯店裏走去。許姨徑直朝三兒走過來。三兒笑著問:“小許同誌,有事報告哇?”

“死三兒真是!”許姨笑著埋怨道,“天和的事你叔同意了。”

三兒笑笑:“同意他自己怎麽不跟我說?天天騎車從店門口過,刷地一下,走了。”許姨駐足說:“你是大忙人,怕打擾你唄。”三兒笑著掏出煙:“那回跟叔到派出所去,高老頭罵叔,說天天在家縮著,許曉娟就那麽漂亮哪?漂亮也是黃臉婆了,她還跑了呀?”許姨打了三兒一下,笑彎了腰。三兒接著說:“現在還在家縮著,黃鱔也不摟。”許姨解釋道:“在家做飯呢,炒點小菜,漚點小酒,快活著了。我叫他到店裏吃,不幹,說不好意思。”

“我就不懂,”三兒點上煙,“酒就那麽好喝?往腦門上衝。”

許姨問三兒:“煙有什麽好抽的?一支接一支的?”三兒說:“我抽煙都怪叔跟甘叔,非往我手裏塞。”許姨翻了三兒一眼:“自己想抽怪別人。”三兒笑笑:“叔就是你慣的。”許姨無奈地說:“不慣他怎麽辦?他就這麽點愛好了。”三兒嘀咕道:“那叫他少喝點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