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我不喜歡
七月中旬,中考分數和分數線出來了。清水初中有四個學生考取一中,小麗的分數隻比分錄取分數線高七分,在學校排名第三。劉校長特地跑到修車店,向三兒通報了消息。三兒帶劉校長到酒店裏,興高采烈地跟許姨說:“小麗考取一中了。”許姨拍拍胸口說:“他爸顯靈了。”三兒沒好氣地埋怨道:“那叔要是早死了,還保佑天和考大學呢。”劉校長忍不住笑了起來。許姨也笑:“你教育得好。”三兒翻了許姨一眼:“跟我有關嗎?老師教育得好,童林輔導得好,小麗發狠得好。還真祖墳山發熱呢?天和考大學,你都燒多少紙錢了?”
“我就是這麽說唄。”許姨歉意地說,“我請劉校長吃飯行吧?”
劉校長趕緊擺手:“家門口孩子考取了,高興,跑來說一聲,吃個什麽飯哪?”三兒這才想起掏煙遞給劉校長:“飯一定要吃,我請吧。等小麗通知書下來了,再請老師。”
八月上旬,三兒到學校拿了小麗的錄取通知書,趕酒店跟許姨說:“通知書來了,你請客,我出錢。”許姨搖頭從信封裏掏出通知書。三兒鬱悶地問:“搖頭幹嘛?”許姨說:“人送禮送你家去,我請什麽客呀?”三兒咂咂嘴:“有人送禮,我叫他送你家裏去。”
“我不在家。”許姨還是搖頭,“她爸周年要到了,這事我辦。”
“八月十三。”三兒抬胸吸了口氣,“日子過得真快。你辦吧。葬老先生一塊。小麗的事我們倆辦,跟小西紅姑一樣,熱熱鬧鬧地辦。許姨你別老想著叔,叔人已經死了。”
“不想了。”許姨折好知通書,“我挺好的,上班日子過得快。”
從酒店出來,三兒回到修車店前,跟周徐慶莊打了聲招呼就鑽進車裏,把車開回家。朗琳聞聲從房間裏跑出來,拉開玻璃門。三兒下車問:“小麗呢?”朗琳笑眯眯地說:“小麗在房間寫字,嬸到嗆菜廠去了。三哥你還想問什麽?”三兒覺得好笑:“你又不是門童。”
“我做門童不行哪?”朗琳隨三兒進了屋子,“我身材多好哇?
進了房間,三兒把大信封扔到桌子上。小麗放下筆,拿起信封取出通知書。朗林湊過去看了看,佩服地搖搖頭。小麗把通知書拆好放進信封,遞給三兒,對三兒笑笑,又低頭寫字去了。三兒鬱悶地問:“考取還不高興哪?”小麗說:“不早知道了嗎?又沒考好。”
“這就算正常發揮了,”三兒安慰道,“你最好成績就排第二。”
“方成都考得比我好,”小麗不滿,“他平時都進不了前五名。”
三兒坐下掏出煙盒,鬱悶地眨眨眼,不知道許姨小麗這母女倆怎麽了。朗琳殷勤地接過三兒手裏的煙盒,掏出裏麵的打火機,再抽出一支煙塞三兒嘴裏,幫三兒
點上了。
小麗停住手,捏著筆說:“三兒我沒不高興。”朗琳幫小麗解釋:“小麗說,這成績考不上軍醫大。”三兒舉煙鬱悶地撐著桌子說:“考不取軍醫大考別的醫大唄,非要考軍醫大?別到時軍醫大沒考取,人還考瘋了。”小麗翻眼看著三兒,輕聲嘀咕道:“不會考瘋的。”
“你這樣我不喜歡。”三兒抽了口煙,“我跟你說小麗,考得取考不取無所謂。你沒必要為了逃避某些事,逼迫自己做自己做不到的事。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得麵對。”
朗琳拽拽小麗。小麗又嘀咕道:“知道了。”三兒咂嘴籲了口氣。
三兒在酒店裏給小麗辦了升學宴和謝師宴,前後兩天,請了三十多桌,回禮比人送的禮還重,二嬸和許姨幫忙張羅。但天和沒回來。二嬸心裏不痛快,說老吳家人怎麽了。
朗公社是第二天來的。傍晚,人客走完之後,朗公社叫三兒帶路,跟三兒晃到村外。徐莊村西麵的河邊,和雙塘交界的地方,打井隊正在施工打水井,水塔地基正在開挖;原來的機耕路已經拓寬成十四五米寬的主幹道,鋪上了沙石,穿過徐莊西北的菜園,直通高崗,有壓路機在大道上來來回回地碾壓。朗公社問:“怎麽地還不拍賣?”三兒解釋說:“鄉裏想多留些時間,讓有些單位和上級部門聯係,爭取遷移資金。聽說九月份要拍賣吧?”
“考慮夠全麵的。”朗公社滿意地笑道,“徐莊的房子怎麽辦?”
三兒感激地問:“這事叔關心過吧?”朗公社嗯了一聲:“提了一下。”三兒說:“鄉裏還是挺照顧徐莊的。黃書記提了三個方案。一是按市裏的拆遷規定補償同等麵積的商品房,多退少補;二是按當時的價格把同等麵積的商品房折成現金補償拆遷戶;三是,拆遷戶拿到相應的補償後,還可以在規定的地方買地自建房屋。鄉裏怕有些人想做獨門獨院的房子,到時可能沒多人這麽做。自已建房麻煩,住現成的房子多好?現在沒什麽人看雞看豬了。”
“比市裏多一條,”朗公社眨眨眼“那還是沒補貼徐莊人哪。”
“一平方米補貼五十,”三兒接著說,“房前屋後的樹也拆錢。原來是宅基地,還房子就是出讓土地了,相當於鄉裏給了出讓金。有些人本來就準備做房子,假齊簷不行了,拆遷就不用做了。一般人家都三間兩披,或者三間正房兩三間腳屋,還有院子,按規定院子折算三分之一的房屋麵積,平均八十平的樣子。我、我伯、王所長、徐大慶吃點虧,新房子。徐莊人還是好說話的,丈量的時候,沒人吵架。拆除莊鄉裏占光,拆徐莊能騰出一百多畝地,就算一畝五萬,一百畝賣的錢,扣除拆遷費用,管新街西麵的三平一通還多。新街西麵還有三百多畝,這些地賣的錢就是淨收入了,鄉裏就發財了。對,街道巷道占地還要除掉。”
“還是要放得開呀,”朗公社感慨地說,“放不開做不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