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我媽把少少扣下了
這時候，輪軸廠的專家樓和塑料廠的辦公樓早已落成，但吳多多又接下了輪軸廠的宿舍樓工程，還得兩頭跑。可能是勞累的原因，吳多多胃口不好，吃飯跟吃藥一樣，一餐吃一小碗飯還盛不滿。二嬸焦急地問：“你不能大口地吃呀？跟三兒一樣吃，跟童林一樣。”
“從小胃就不好。”吳多多為難地說，“夏天熱了就吃不下飯。”
“不吃飯長什麽肉哇？”二嬸揪心地說，“叫三兒帶你檢查去。”
童林咬著筷子斜眼看著二嬸。吳多多搖頭說：“不用的，我有藥。”
“這麽忙也不是事。”三兒抬頭看了一眼吳多多蓬勃的厚發下瘦削的臉說，“要不你把老程調過來，叫他負責這邊工地。或者叫幹脆你弟弟過來吧，他那班上不上無所謂。”
童林插話問：“你爸在家幹嘛？”吳多多搖搖頭：“我爸不喜歡出門。”三兒接茬：“跟老程一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老程緩過來了，你爸也該出來晃晃了。你看你爸，個子不大，肚子不小，再長就成正方形了。”大家笑了。二嬸埋怨道：“跳跳死的盡胡說。”
“明天回家，”吳多多笑著扒了一大口飯，“就這麽跟我爸說。”
早飯後，三兒開車來到修車店前。周徐慶正站自己整修一新的二手兩廂富康車邊，看著打開的發動機倉蓋發呆。三兒下車說：“買個破二手車還沒完了。昨晚上又哪逛去了？”周徐慶抬頭說：“到至公看同學去了。師傅，我怎麽覺得這車沒勁哪？跑不起來呢？”
“你當是皮卡車呢？”三兒往酒店走去，“換個新火花塞試試。”
八月十三號是吳誌剛下葬的日子，眼見隻有四天的時間了，三兒想跟許姨商量一下吳誌剛葬禮事。徐小欣正站吧台後麵對帳，三兒趴吧台上問：“許姨人呢？”徐小欣抬起頭，一邊眨眼算計著，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請假了。”三兒向了一下又問：“請假？”徐小欣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圓珠筆：“請假。昨天中午提包來的，傍晚的時候又搭車走了。”
“提包來的，”三兒轉身靠到吧台上，“搭車走了。搭車上哪？”
“我哪知道？”徐小欣說，“肯定上城關了唄。找許姨有事呀？”
三兒搖搖頭，鬱悶地走了。徐小欣在後麵叫：“死三兒到底怎麽了？”
半上午的時候，吳多多的富康車停在三兒的修車店門口。三兒正抬頭鬱悶時，有個清秀小夥子先下了車，扭頭打量著酒店。接著吳起又從駕駛室鑽出來。三兒起身時，吳起老婆高向麗也從副駕駛室鑽出來，急急忙忙地往車後趕，招呼小夥子：“少少，過來拿東西。”
“不拿不拿，”吳起快步迎上三兒，“還沒到呢。三兒修車呢？”
三兒趕了過去，吳起把煙遞過來。三兒打量著高向麗問：“高姨跟少少吧？”吳起給三兒點上火。高向麗和吳少少也跟過來。吳少少看著三
兒笑。高向麗打量著三兒說：“買門麵的就是他。”吳起挺著肚子笑。三兒也笑：“高姨還是原來的樣子。走，到家裏坐去。”
客氣一番後，吳少少鑽進三兒車的副駕駛室。三兒把車開了出去，跟吳少少說：“你姐說你挺廢的。”少少還在打量三兒，無所謂地笑著說：“怪不得我姐神魂顛倒呢？”
“胡說什麽呢？”
“你不知道哇？”
三兒沒理會吳少少，接著說：“你姐瘦成一小把把了，你就不能幫幫她呀？你還是學工民建的。”吳少少撓撓頭：“我姐回家說了，說我廢唄，說我爸不喜歡運動。我爸說他是該運動運動了，要不真成正方形了，說我是該做點事了，這麽廢下去怎麽辦？”三兒笑了。吳少少跟著笑：“正方形是你說的吧？”三兒又笑。吳少少鬱悶起來：“不像千萬富翁哪。”
到家又是一通客氣。二嬸拽著吳少少稀罕道：“這孩子怎麽這麽粉嫩？女孩一樣。”吳少少苦著臉問：“嬸你這是表揚我嗎？”大家笑出聲來。二嬸點頭道：“表揚，表揚。”
“二十三了還是孩子，”吳起舉著煙說，“二十三還不懂事呢。”
“看著都懂事。”二嬸不以為然，“坐呀，坐著，我就來泡茶。”
高向麗幫二嬸泡茶去了。三兒扶著脖子坐了下來，感歎說：“我媽可怎麽辦？叔你可擔心了，別我媽把少少扣下了。”高向麗大度地說：“扣下就扣下唄，我還不想要他呢。”
“不想要我要。”二嬸說，“這麽好的孩子還不想要，有病你。”
吳少少扭頭問二嬸：“嬸你真要我呀？那我不走了。”二嬸開心地笑著：“你爸媽舍得你就不走了。”高向麗怪道：“還不走呢，你姐在這兒就夠你嬸麻煩的了，你還不走了。”
“舍不得的。”二嬸歎了口氣，“你是男孩子，擱誰都舍不得。”
吳起抽了口煙：“那有什麽舍不得的？二嬸要是收留他，讓他留這兒跟三兒學學，我還求之不得呢。”二嬸不屑：“跟三兒學個什麽呀？他就強皮條一個。”吳起搖頭笑笑。
“跟他學什麽，”高向麗插話，“學點皮毛就夠少少用一生了。”
吳少少斜眼看著高向麗問：“媽我真不走了。”高向麗說：“不走就不走唄。”
“多多是累。”吳起跟三兒說，“不讓她拉工程隊吧，她又不願意。多多昨天回去，叫少少過來幫幫忙。酒店工地重要，多多得把精力放那邊。老程也不能走，他是老把式，放那邊放心些。還是叫少少過來吧。那邊我也去晃晃。你說得對，再不晃真成正方形了。”
大家又笑了起來。二嬸歉意地說：“跳跳死的就胡說八道。”吳起擺擺手：“沒事的，二嬸，沒事。我本來就胖哪。這兩年沒什麽事，就在家呆著，吃了睡睡了吃，豬一樣。”高向麗接過話茬：“以前沒這麽胖的，跟少少一樣瘦。這兩年不知道怎麽了，喝水都胖。”
“三兒說得對，”吳起接著說，“還是運動少了，得出來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