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還掃地出門哪
晚飯是在吳起家吃的。晚上九點多，三兒才告別意猶未竟的吳起和蘇老大一家人，牽著老太太，帶著二嬸和朗琳往家裏走。朗琳想起中午二嬸說的話，問三兒：“三哥，你這樹上吊著幾個？”二嬸不滿地說：“還吊幾個呢，一個秋子都掛不住。”老太太和朗琳笑了。
“蘇中也沒找對象，”三兒算計著，“多多也沒找，他們倆不正好嗎？”
二嬸搖搖頭：“多多看得上他嗎？多多多精明？蘇中也是的，怎麽不回家呢？又五六年沒回來了。聽你嬸說，他辭職跟人辦了個什麽公司是吧？”三兒嗯了一聲：“過年打電話的時候跟我說的。去年暑假辭的職，他也不跟家裏說一聲。”二嬸歎了口氣：“你伯說以後不管他的事了，房子給他買了，有地方住就行，路那麽遠，你還天天跟著他去？你伯現在就指望少少了，看到少少就高興。少少那孩子是不錯，顧家，一天到晚在家呆著也不著急。”
“說蘇中扯哪兒去了？”三兒覺得好笑，“蘇中那公司給人製作維護網頁，跟伯說了他也不懂。聽說公司辦得不錯，挺賺錢的。蘇中在學車本呢，說今年過年開車回來。”
二嬸又歎了口氣：“小西從當兵就沒回來，怎麽那麽忙呢？紅姑定婚了，小西什麽時候定婚？跟姓魏的小夥子也不知道談得怎麽樣。”三兒咂咂嘴：“要不我去看看她？”
“小西那是沒辦法。”老太太勸二嬸，“國家的事，比家裏的事重要。”
夜深了，三兒一家都沒睡。三兒和朗琳還在三樓書房裏呆著，三兒看書，朗琳嘰哩咕嚕地打著遊戲；二嬸和老太太坐一樓的客廳裏，一邊磕瓜子，一邊看電視劇，一會兒緊張，一會兒高興。老太太早就放棄了對電視的成見，和二嬸一樣，成了地地道道的追劇迷。
第二早飯後，三兒穿著工作服晃到修車店。周徐慶問：“師傅想修車了？”三兒點頭打量著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店麵說：“哪輛車要修哇？”周徐莊指著門外的麵包車說：“周冬雨淘的車，發動機有問題，啟動抖得厲害。”三兒移步來到工具箱邊，彎腰拿了副手套。
周徐慶跟三兒爬進車廂，幫三兒打開發動機倉蓋，跟三兒說：“方新聞老婆跟兒子昨天到一號店找許姨了。”三兒住手問：“吵架了是吧？”周徐慶噢了一聲：“方新聞老婆跟瘋子一樣，要打許姨，罵許姨不要臉。我跟春林要揍她兒子，嚇跑了。許姨早上把菜買回來就請假回去了，不好意思吧？許多人圍著看。對了，礦機廠的嚴才明也在，幫許姨說話。”三兒解釋說：“嚴才明在高中教書的時候跟方新聞是同事。離婚了她還跑來鬧什麽？”
“他兒子剛回來，”周徐慶說，“說來看看許姨到底長什麽樣。玉亭說方新聞跟他老婆離婚的時候，他兒子不在家，過年也沒回來。其實方新聞對他老婆挺好的，這些年他到處推銷參考資料跟英語報紙，賺了不少錢，全給他老婆了；他兒子在九江買房子的錢也是方新聞賺的；方新聞離婚的時候跟他兒子說好了，叫他帶他媽到九江去。他兒子這回回來就是賣家裏房子的吧？帶他媽走。玉亭還說，許姨想辭職，不想在酒店裏幹了，不好意思吧。”
三兒在發動機倉邊坐下來，擔心地問：“方新聞真還掃地出門哪？那許姨住哪兒？方新聞在高中就一間房子吧？”周徐慶笑笑：“要不怎麽辦？天和說了，他爸留下的東西不準許姨帶走，許姨也不想在家裏住。現在高中老房子多，分房子了吧？方新聞現在還往人學校裏跑，賣參考資料什麽的，肯定賺錢。老師工資不低，許姨收入更高，以後買房子唄。”
“怎麽搞成這樣呢？”三兒起身說，“幹活，把發動機蓋拆下來看看。”
沒一會兒，初中劉校長把摩托車騎到麵包車門邊停下來。周徐慶看著三兒笑。三兒扭頭問劉校長：“老先生怎麽有工夫到我這兒玩哪？”劉校長翻身下了車：“你們家所有的孩子都在清水初中念過書，你，秋子，小西，小麗。一中多難考哇？小西跟小麗都考取了。你跟秋子那時候沒辦法，一中還沒評省重點呢，劃片招生，要不你們也考取了。小三兒，我這老先生對得起你吧？清水初中對得起你吧？”三兒無奈地笑著：“要不說壞事傳千裏呢。”
“怎麽叫壞事呢？”劉校長掏出煙盒，“尊師重教，這是天大的好事。”
三兒扔了工具，來到車外，接過劉校長遞過的煙，再湊著劉校長遞過的火點上。劉校長自己也點了支煙，看著三兒笑：“狗日的真舍得。一百萬，不是，八十萬，不得了哇。我打電話問老夏，老夏還不承認。現在誰不知道哇？他還不承認。市教育局揚局長說，一定要到清水來，親自登門，感謝陳老板。”三兒趕緊搖搖頭：“他來幹嘛？我又不看他的麵子。”
“那我就不說了，沒麵子。”
“真是，老先生麵子大了。”
劉校長懷疑地笑笑：“這破校我長當上十年了，沒什麽長勁。三兒，有機會你也給我托點色唄？”三兒笑著問：“老先生還想往上爬呀？”劉校長擺擺手：“我往哪爬去？我就是希望學校裏條件好點，有人來參觀，也羨慕我一回。初中現在是義務教育知道吧？不能亂收費的，要不人家長寫信告你。想伸手向上麵要點錢，難。這回算是開天大的恩了，出錢把學校搬了過來。在老街後麵縮著，實在看不過去，那房子早就劃歸危房了。三兒你放心，我沒老夏那麽大的胃口，我就想弄個電腦室。學生不多，一個班也就四十來個人。學生用的電腦要求也不高，三十萬塊錢足夠。”三兒舉煙笑笑。劉校長又說：“我不是說現在就要。下半年行吧？要不就明年，我把房子先弄好了。”三兒嗯了一聲：“房子弄好了跟我說一聲。”
“三兒，我給你燒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