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普通人

徐小欣婚禮的第三天一早,胡小月、周過和紀鐵林開車,把三兒、老太太、江斐和蘇老大夫婦送到省城機場。行前,三兒叮囑徐善良,以後我家的事,公司跟徐莊,都不準動。二嬸帶小麗和朗琳到北京機場接到三兒一行,金教授和魏剛留家裏幫秋子收拾新房子。

這時候的二嬸完全是一派大上海小資女人的形象:身上穿了套深色的套裝坎肩長裙,脖子上還掛了條淡色的長圍巾;頭發長了,優雅地束在腦後,跟江斐一樣;皮膚更白了,能看出臉上淡淡的紅雲;還瘦了不少,眼睛像是變大了;可能是穿著的原因,身材也苗條了,凹凸有致的樣子,風韻十足。愛琴嬸訝異地打量著二嬸,看了半天也沒說話。二嬸打了愛琴嬸一下,翻眼怪道:“不認識我了?”愛琴嬸伸手捏捏二嬸胸前的圍巾,笑著搖了下頭。

“朗琳非要我這麽穿的!真是。”二嬸不自在起來。

“這麽穿是好看,不認識了。”蘇老大嗬嗬地笑著。

老太太抬頜說:“好看。”二嬸牽著老太太,跟愛琴嬸說:“走,回家看去。”蘇老大跟了過去。小麗朗琳站一邊笑。三兒和江斐提著行李走過來。朗琳拽著小麗趕了過去。

“三兒,媽漂亮吧?”小麗笑嘻嘻地接過皮箱拉杆。

“上海人都這麽穿。”朗琳接過江斐手裏的大挎包。

三兒拿起皮箱上的包,挎到到肩上,斜了江斐一眼說:“這都是愛情滋潤的。”江斐白了三兒一眼:“我過得不好嗎?”小麗仰頭笑了起來。江斐怪道:“死丫頭笑個什麽呀?”

“爸可驕傲了,”朗琳說,“跟王伯伯說,我家儲麗,美人坯子一個。”

三兒問朗琳:“王伯伯老婆漂亮嗎?”朗琳說:“胖。李嬸是北方人,個子又高,王伯伯說她是超重量級選手。”大家笑了。朗琳也笑。三兒感慨道:“這人哪,是要打扮。”

“關鍵要打扮得體。”江斐說,“誰像你呀?一年四季穿一樣的衣服。”

“我改造媽,”朗琳說,“姐你改造三哥。還有三嫂呢,她也不講究。”

秋子的鬼子車和小麗的qq開進別墅前的小院子裏。金教授帶秋子和魏剛迎到門外。秋子一身主婦打扮,叉腰埋怨道:“我們家三兒好,晃了幾個月,真做事的時候,跑了。”

“你就是想三兒了唄。”江斐說,“什麽事?我給你做去,你歇著吧。”

大家七手八腳拿行李的時候,蘇老大仰頭看看三兒家的別墅,搖頭說:“沒家裏的房子好,小了點,沒出場。”金教授笑道:“在北京做家裏那麽好的房子,得幾千萬。”

“老金,帶伯到家裏說話去唄。”二嬸柔聲招呼道。

三兒意外地抬頭看著。小麗笑著接過三兒手裏的包。秋子扭頭看著大家進了家門,扶著三兒說:“哎呀,三兒,可酸可酸了,一會兒就買冷酸凝去,要不牙我受不了哇。”三兒搖頭笑著:“上回到上海去,不這樣哪。”秋子歎了口氣:“俗話怎麽說的?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媽到上海快一年了吧?還真洋起來了,反正你這兒子她是記不起來了。”

“兩位老人幸福就好哇。”三兒扶著脖子哼了一聲。

“她是老人嗎?”秋子問,“比我還時髦呢。你不在家不知道,早上買個菜,不打扮半天才出門。我就著急,我說媽,一會兒就回來,這麽麻煩幹嘛?別人又不認識你。”

“秋子,你是挖苦還是表揚哪?”三兒疑惑地問。

“表揚!我這不是看媽過得好高興嗎?”秋子說。

三兒覺得好笑:“大圩人都是清格坯子,媽也是大圩人。那時候我還擔心呢,媽到上海適應不適應,擔心個鬼呀?別說,媽還經得起打扮,看著就是大上海人,不別扭。別再過一年,我也不認識媽了。”秋子拽著三兒說:“看著吧,不認識媽日子肯定有。回去。”

參觀完新房子,聊了不一會兒,茶還沒來得及喝,二嬸和江斐就把飯菜端了上來。金教授開了瓶紅酒,跟蘇老大說:“我現在喝酒了,紅酒,儲麗叫我喝的。醫生說,喝點紅酒對心髒有好處。這可是好酒,正宗的法國貨。三兒也喝點。儲麗買的,我給帶來了。在家舍不得喝這麽貴的酒,那就是喝錢哪。”蘇老大點頭笑道:“可以喝點,叫三兒給你買去。”

“太奢侈。”金教授說,“兒媳婦給我兒子買房子,我什麽都沒買呢?”

三兒玩笑道:“爸,你準備買什麽?”二嬸在廚房問:“買車行嗎?”三兒扭過頭,笑而不語。蘇老大抬頜勸道:“就買車,反正你要車,家裏車也沒帶來。”大家看著三兒,不知道三兒是什麽意思。三兒不情願地點了下頭:“那就買車吧。”金教授不安地眨著眼睛。

“把我爸急的。”三兒笑了,“什麽都不要。你老人家過得開心就行。”

金教授鬆了口氣:“買車。我跟你媽商量好了,你自己挑。”三兒搖搖頭:“爸,什麽車都不要。我是到北京裝窮來的,不想張揚,”大家意外地看著三兒。三兒解釋說:“在家裏呆著,不是我賺了幾個臭錢,誰理我?到北京來了,我就做普通人,本來就是普通人,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了。”金教授理解地點點頭。三兒接著說:“伯你記著,家裏的地址,家裏人知道就行,別跟清水人說。秋子單位就方歆和子靈知道。”蘇老大搖搖頭:“不跟人說。”

“伯,爸,”三兒舉起高腳杯,“來,我陪你們喝一口,祝你們幸福。”

晚上,大戰過後,躺在主臥室的大**,聞著新房子的氣息,秋子摟著三兒說:“我以為你還要到北京來投資呢。”三兒懶懶地哼了一聲:“投資呢,早就不想幹了。秋子,還沒賺夠哇?”秋子笑笑:“不是夠不夠的事,我就不在乎錢。就是我覺得,陳家三兒,徐莊出了名的野孩子,突然不野了,那多沒勁哪?”三兒說:“本來就不野,都是你帶我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