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普通人
吃完飯,三兒扶著脖子說:“累了,我得睡一覺了。”大家剛想站起來,鄭和田又開口跟三兒說:“師傅我還想問個問題。”大家又坐穩了。三兒點點頭。江斐擔心地看著三兒。
“師傅說都對。”鄭和田說,“就是西方人也不傻,他就不知道哇?”
三兒看看周過。周過為難地搖了下頭。三兒眨眨眼:“西方人也得吃飯,吃比我們更好的飯,想吃飯就得上班哪,上班就得有企業呀。大部分國家實行國際貿易補貼政策,中國也是這麽做的。貿易補貼就是,國家拿錢保證企業贏利,以增強本國產品的競爭力,保護本國企業,削弱甚至摧毀它國企業,保就業,保就業就是保民生。有些產業還是戰略產業。對於大國來說,戰略產業是不能完全依賴別人的,花再多錢也得保住,否則,關鍵的時候是要吃大虧的。我都知道,西方人不知道嗎?不知道才傻。”大家笑笑。鄭和田深吸一口氣。
“他們沒辦法,”三兒說,“沒想到世界上突然冒個全能製造大國來,這個大國人特別特別多,還特別特別勤奮,跟你們一樣,就想著賺錢。等你們賺足了,他們就完了。”
大家開心地笑著。徐善良鄙視地說:“說得跟真的一樣。”三兒笑出聲來:“善良你不才四十五嗎?年輕著呢,等著瞧吧。”童林撐著桌子站起來:“徐總,你還是相信他吧。”
“睡覺去。”三兒站起身來,“善良你們也別回去了,跟我一起回去。”
剛走上營銷公司三樓的過道,江斐就小跑著走了。胡小月不解地問:“幹嘛呢?”三兒正鬱悶,江斐快步跑到朗公社房間門口,跟打牌的幾個人說:“三兒累了,先睡會兒。”大家愣住了。朗公社揚手說:“睡,讓他睡一會兒吧。”三兒也趕了過來,還沒說話就被江斐和胡小月推走了。胡小月高聲叫道:“各位叔叔,對不起了,起床陪你們聊。”童新華捏著牌趕到門口,問三兒:“脖子疼哪?”三兒轉身說:“沒有。”胡小月又推了三兒一把:“有!”
“多睡一會兒,”童新華招呼道,“別著急。我們沒事,打會兒撲克。”
江斐開了套間的門,把三兒拽進去。三兒怪道:“不禮貌。”胡小月翻眼埋怨:“跟叔有什麽禮貌不禮貌的?看你那臉色,不疼才怪事。”江斐急著往衛生間走:“醫生說三兒頸椎骨質增生,壓迫神經血管,做手術才治得好,做手術有風險還容易複發,不知道怎麽辦。洗洗睡吧。”胡小月把三兒拽進衛生間:“真得注意。從認識你開始,就沒見你臉色好過。”
“回去買個頸托,”江斐擠好牙膏遞遞給三兒,“牽引椅出門沒法帶。”
三兒睡到下午快四點半才起床。江斐把朗公社他們叫了過來,圍著在桌子坐好。三兒給大家派了煙,道歉說:“我這兩個姐就是土匪呀,強不過她們。”紀鐵林給三兒遞過火,關切地問:“疼得厲害呀?”大家盯著三兒看。三兒無奈地說:“不厲害,就是不太舒服。”
“是聽朗琳說,”朗公社咂咂嘴,“三哥頸椎有增生。第一回檢查怎麽沒檢查到呢?好像開始在北京也沒檢查到是吧?說什麽勞損。還得認真地檢查一下,頸椎不能大意。”
“頸椎病又不要命。”三兒揚揚手,“丁老板等著我接見哪?有事吧?”
大家笑笑。丁衡高舉煙說:“主要是來看你。”三兒追問道:“次要的呢?”胡小月和江斐端上茶。丁衡高說:“你忘了?我們說過的,合辦汽車銷售市場。”紀鐵林插話:“你那電話不是屏蔽了嗎?小欣怕打擾你,不讓老丁給你電話。”三兒不好意思地說:“老丁電話不在黑名單裏。汽車銷售市場的事我記得,不會忘的。朗叔,合高經濟帶的事有把握嗎?”
“有把握。”朗公社點頭說,“不久就會有消息出來。跟你們說件事。”
大家期待地看著朗公社。朗公社猶豫了一下說:“別外傳了。我馬上要回秘書處,幹老本行去。”童新華點頭笑著:“秘書長。”紀鐵林指著朗公社:“升官了,晚上請客。”
“升個什麽?”朗公社搖搖頭,“就換個位置,平級調動。請客可以。”
童新華提醒大家:“剛提的廳長,又調回秘書處,還要升。”三兒笑著問:“叔那報告交上去了吧?”朗公社撓頭笑笑:“也不算交上去了。老廳長不是要走嗎?他問我,廳裏派你下去調查半年,你就空手回來呀?我把報告給他看了。他建議我找再些資料,充實一下。有些資料在下麵市縣檔案室還找不著。弄完了我又遞給他了,他怎麽處理我就不知道了。”
胡小月在三兒身邊坐下來,拽拽三兒:“朗叔要是再升的話,當什麽官?”紀鐵林笑眯眯地搶著回答:“副省長,省長,副總理,最後是總理。”胡小月咧嘴搖頭嘁了一聲:“看著都不像。”大家笑了。三兒說:“營銷公司是在紀叔的關照下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紀鐵林不屑地扭過頭:“關照個屁。”三兒接著說:“周過老找紀叔麻煩,然後兩人就難舍難分了。那回周過跟我說,以前以為紀叔不得了,大公司總經理,後來發現,紀叔也是普通人。”
“繞半天繞到這兒。”紀鐵林無奈,“不是普通人我還在銅頭鐵臂呀?”
童新華跟胡小月說:“三兒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普通人。紀總經理是普通人,以後的朗省長也是普通人。”朗公社揚揚手:“不能亂叫,不能亂叫。”童新華抬頜道:“家裏人開開玩笑唄,在外麵不能亂叫。”胡小月說:“我知道三兒什麽意思。菜籽湖人說三兒不得了,簡直就是神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老想著,不就死三兒嗎?強皮條一樣,還不得了呢。”
“我覺得不得了。”江斐也坐了下來,“不是不得了,別人怎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