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解開心結

嫣然站在河邊不動，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邵塵很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怎麽能夠說出這麽一句違心的話呢？自己這麽一說，嫣然再也回不來了。兩人靜默了良久，邵塵才聽得嫣然喃喃道：“我還以為一直都在，果真是我奢望了，嗬嗬……邵大人，嫣然明日就起程了，估計今生不會再相見，你還有什麽其他的話要對嫣然說嗎？”邵塵不知道該如何對嫣然說，該挽留她？還是該繼續狠心地送她走？她很想讓嫣然留下來，可是嫣然並不愛自己，留下來隻會徒增兩人的煩惱，但是一想到要送她嫁作他人婦，邵塵心中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該一次無謂的掙紮嗎？邵塵就這麽想著，朔風一陣一陣地吹過，仿佛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一條長河，荒草淒然地搖擺著，蕭索的枯枝在瑟瑟地發抖，天地像是一個蜷縮的老人，到處充斥著生命止息的氣象。

“邵大人，是嫣然貪心了，天色不早了，嫣然先回了，邵大人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嫣然沒有轉過頭去，而是直接轉過身去，往營帳走去，邵塵無力地看著嫣然漸漸消失的身影，腦中又浮現起嫣然那日在馬車上離去的情景，長久以來沉重鬱積的思念被洪水般的回憶衝垮，邵塵捂住心口，痛得說不出話來。“嫣然！”邵塵嘶啞著聲音大喊一聲，用盡了渾身所有的力氣，聲音最後的尾音消失在邵塵顫抖的唇邊，她死死盯著嫣然的背影，眼裏充滿著一種賭徒孤注一擲時的絕望和希冀。嫣然腳步頓了一下，猶疑地往前走了幾步，再次停了下來，背對著邵塵，微微顫抖，似乎在竭力地壓抑著什麽，邵塵瞬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努力讓自己輕鬆下來，一步一步地走近嫣然，嫣然靜靜地站在那裏，衣袂在風中飄飛著，青絲如瀑，邵塵卻看到的是童年時的那個天真無邪，對自己無限寬容無限寵溺的小女孩，她看到了那個為了一片楓葉寧可放棄富貴榮華的出塵少女，她看到了那個為了自己從不下廚卻學著洗手作羹湯的賢淑女子……

邵塵在離嫣然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凝視著嫣然飄飛的長發，緩緩道：“嫣然，我想念赤峰山的楓葉了……離開楚州的日子裏，我經常做一個夢，在夢裏，我看到了赤峰山火紅火紅的楓葉，還有兩個追逐嬉鬧的孩子，她們漸漸長大，在漫山紅遍的楓樹下定下生生世世的約定，隻是，每次到了這裏，夢就結束了，我很想知道這兩個夢中人最後的結局，嫣然，你說她們會幸福嗎？”邵塵靜靜地看著嫣然，她突然發現在說出自己的所有想法之後，心裏輕鬆了許多，也許她一直想要的，隻是想要告訴嫣然，自己依然愛著她，從楚州愛到京師，從京師愛到這黃沙漫漫的塞外，這份愛已經如同藤蔓一般站在了她的心間，如果拔除一定會血流成河。“這份幸福你現在還需要麽？”許久，嫣然才幽幽道。邵塵定定地看著嫣然，道：“嫣然，沒有人可以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給我的幸福，誰也不能給。”嫣然攥緊披風的手慢慢滑落，頭垂了下去，邵塵不用看也知道，嫣然哭了。

“嫣兒……”邵塵走上前去，拉過嫣然的披風，讓她正對著自己，嫣然低著頭，怎麽也不把頭給抬起來，青梅竹馬的情人當然知道嫣然這個別扭的女子在想什麽，默契地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柔柔道：“嫣兒，塵兒錯了，你原諒塵兒好不好？”熟悉的話語，在這大漠飛揚之地說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邵塵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孩童時代，不論自己做了什麽錯事，自己的嫣兒永遠會原諒自己。隻是，這一次，兩人之間隔了這麽多分離的歲月，還能夠像以前一樣嗎？“塵兒……”嫣然一下子大哭起來，撲進了邵塵的懷裏，在邵塵的懷裏昏天黑地地哭，不時地用力地捶打著邵塵，她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在這一下下重重的錘擊之中，邵塵的身上被嫣然捶得很痛，可是她心裏更痛，她知道一向嫻靜的嫣然心裏定是藏著天大的苦楚，才會如此地歇斯底裏，自己看到她那憔悴的麵容和瘦削的身體，怎麽能夠遲鈍而殘忍地假裝沒有看到呢？隻是因為內心的固執和害怕受到傷害，差點就讓兩人今生無緣，作為這天底下嫣然最親近的人，嫣然的苦楚連她都不懂，那又指望誰能懂呢？邵塵緊緊地摟住嫣然，嗅著那熟悉的芬芳，閉上眼睛，淚水靜靜地流了下來。“塵兒，不要再拋下我了，嫣兒知道錯了，嫣兒真的知道了……”嫣然哽咽道，邵塵輕撫著嫣然的秀發，憐惜地吻著嫣然的光潔的額頭、動人的星眸、小巧的鼻子和柔嫩的臉龐，安慰懷中的佳人：“嫣兒，塵兒從來沒想過要拋棄你，塵兒隻求你不要再離開，如果你離開，塵兒會很痛很痛，痛得想要死去。”

嫣然抬起頭，纖指抵住邵塵的嘴唇，道：“塵兒，你不能死，你就是死也要帶著我一起走，塵兒，你就是那赤峰山，我就是那倚傍著你而生長的楓樹，如果沒有你，嫣然又如何活在這個世界上呢？”邵塵沒有說話，而是深深地看著嫣然，按住嫣然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指，用力地吻起來，嫣然的臉上泛起了潮紅，羞赧地將頭埋進邵塵的懷裏，安然地閉上眼睛，享受這失而複得的甜蜜。“嫣兒。”邵塵突然喚了一聲，嫣然聽得邵塵的口氣有些嚴肅，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她抬起頭來，迷惑地看著邵塵，邵塵忐忑不安地說：“嫣兒，我現在……現在……不似從前……不能給你所有的愛……你能接受和舞兒她們一起生活嗎？”嫣然愣怔了，邵塵緊張地盯著她，不放過嫣然臉上的每一個變化。

“她們都是塵兒愛的人，在塵兒最苦難最孤寂的時候幫助了塵兒，我很感激她們，把你照顧得這麽好，我會試著和她們好好相處的，塵兒就不要擔心了。”嫣然的臉上綻開了夏花一般絢爛的笑容，消融了邵塵心中所有的疑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