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況和祝虎月兩人就這樣默默看著西邊日頭漸漸落下,兩兩無言。
夜色剛起時,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提著食盒出現在了竹樓外的小路上,瞧著裝束應該是齊雲山的弟子。
竹樓上的祝虎月看見不遠處那位珊珊趕來的姑娘後拉上沈況從竹樓上一躍而下。
祝虎月邊走邊朝著小姑娘招手笑道:“展顏,你怎麽來了?”
名叫展顏的小姑娘聞言也小跑著兩步到了祝虎月近前,而她也很快注意到了跟在祝虎月身後的沈況。
展顏與沈況微笑致意,沈況也同樣還禮。
展顏看向祝虎月道:“師祖,是成祖師讓我來給你送飯的,祖師說師祖你有客人來。”
展顏比祝虎月小了好幾歲,祝虎月一直都將她當作妹妹看待。所以聽聞展顏又喚她師祖祝虎月便抬手在展顏額頭點了點,祝虎月故作恨恨道:“你呀你,都說沒人在的時候叫我名字就好,我這個年紀就被叫師祖,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黃臉婆呢。”
祝虎月說完,展顏忙解釋道:“師祖你年輕,美著呢!”
說罷,小姑娘下意識看了沈況一眼。
祝虎月見狀便也注意到了展顏的視線,她隨即轉頭看向沈況。
祝虎月看懂了展顏的意思,故而笑道:“他叫沈況,是我家鄉人。我們幼時一起長大,他不是外人。”
“沈公子。”祝虎月介紹完,展顏乖巧地問候道。
沈況聞言也隨之回禮,“展姑娘。”
如此,祝虎月便也不再追究展顏的過錯,隻是叮囑道:“下次再記不住,小心師祖大刑伺候。”
展顏聞言眯著眼眸,笑著點頭也不害怕。
說罷,祝虎月也不再多言,傻子才在外麵吹冷風。祝虎月拉著展顏就往竹樓去,沈況緊隨兩人身後。
竹樓裏裝扮的簡單而又素雅,沒什麽多餘物件,就和祝虎月這一身素淨的打扮一樣。
進了門,祝虎月拉著展顏坐下。
沈況則不見外的自己安排自己,隨意。
展顏將手中食盒放在桌上,把菜一樣樣從食盒裏端出。
除此這些飯菜,展顏還帶了一壺酒來,顯然是為沈況準備的。
祝虎月看到那壺酒後,眉頭微皺問道:“展顏,酒也是我師父讓你送來的?”
展顏點頭道:“酒是成祖師特意拿給我的,祖師說讓我帶過來。虎月姐姐,沈公子他不喝酒嗎?”
祝虎月聞言有些奇怪地看向沈況而後自言自語道:“他呀,已經是個大酒鬼了,我們不管他。”
沈況看到祝虎月望過來的視線後下意識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至於祝虎月信不信就不好說了。
祝虎月見狀隻是哼了一聲,對沈況的解釋置若罔聞。
之後,展顏將酒水放到沈況麵前。
做完這一切後展顏本來是想離開不打擾祝虎月兩人吃飯的,但當祝虎月知道展顏也沒吃後便要拉著她一起,最後拗不過的展顏隻好答應。
沈況看得出來展顏和祝虎月關係很好,大概是他在的緣故所以展顏話不多,禮貌更是分毫不差。
展顏帶來的菜肴除了有山林野味之外,還難得有幾樣青色蔬菜。
祝虎月和展顏都不喝酒,所以沈況便一個人自飲自酌了起來。
酒還未入喉,沈況便聞到了一股濃厚的酒香。
“祝虎月,你知道這酒叫什麽名字嗎?”沈況淺嚐了一口後下意識問道。
本在和展顏說話的祝虎月聞言看向沈況道:“這是我師父自己的私藏酒,叫什麽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山上不少長老都對師父的這些藏酒垂涎不已,總之是好酒就對了。”
沈況笑著點頭,有口福了。
展顏一邊小口吃飯一邊與祝虎月閑聊,她偶爾也會瞥一眼沈況。
在展顏眼裏,這個突然出現的青衫年輕人看上去滿身書卷氣,和尋常江湖人很不一樣。
不過除了書卷氣和俠氣之外展顏同時也從沈況身上感受到了疲憊與滄桑,展顏以為都是趕路所致。
對於祝虎月,展顏不僅將她當作是長輩的長輩,同時祝虎月也是展顏望塵莫及的人。
不過展顏並不因此而有失落,她夢想是能向祝師祖看齊,早晚有一天她也要成為一名萬象境的高手。
這一頓本是為沈況接風洗塵的飯,主人公卻是從頭到尾都被“冷落”。
沈況不覺得有什麽,一個人吃的津津有味不說,偶爾插一句有的沒的快樂的很。
不得不說,成子秋的藏酒確實不賴。
一頓晚飯在這般閑適的氣氛中很快就過去了,大半個時辰過去,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
之後收拾好食盒,展顏便一個人離開了竹樓。
沈況和祝虎月站在竹樓門口目送著展顏遠去,沈況好奇問祝虎月這麽黑不擔心展顏的安全嗎?
祝虎月則笑說,沒人敢在齊雲山傷害齊雲山弟子,除非是活的不耐煩了。
等到展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後,兩人一個跳躍又都齊齊落在竹樓二層走廊中。
冷月輝映,月下二人不約而同望去,在天邊,在兩人視線極遠處的那輪明月似乎見識過所有故事。
展顏離開後不久,成子秋也冷不丁的出現在了竹樓下。
那時候沈況正和祝虎月倚著欄杆閑話,忽而瞧見了站在樓下的成子秋,兩人都有些奇怪。
兩人隨即從樓下躍下,祝虎月道:“師父你怎麽來了?”
成子秋看著祝虎月神色和善道:“閑來無事就來看看你們,而且有人來齊雲山做客我這個作長輩的怎麽能不出麵呢。”
說著成子秋的視線看向沈況,沈況便問候一句,“成前輩。”
成子秋招手,示意沈況不必拘禮。
成子秋不開口還好,一開口祝虎月便想起了之前的那壺酒,祝虎月怨道:“師父你剛才不是還送了一壺酒來嗎?”
成子秋哈哈笑道:“他既然愛喝酒,師父總不能吝嗇了不是。”
祝虎月的埋怨自然隻是流於表麵,三兩句話便就能消氣的那種。
“師父,咱們進去說。”
成子秋擺手道:“師父有些話想和沈況單獨聊聊,要不把他讓給我一會兒?”
祝虎月聞言下意識看向沈況,是在詢問沈況的意見。
沈況微笑著點頭示意無事。
沈況對於成子秋的了解並不多,但看祝虎月對他的態度也能瞧出,成子秋對祝虎月很好。
倒是成子秋對沈況的了解極多,不論是他在大魏的那些事還是在南梁碰到的事成子秋大都清楚。
離開竹樓後,兩人並排走在山路上,也沒個明確的目的地,就這樣隨意走著。
是成子秋先開的口,他緩緩道:“怎麽不把路上的碰到那些事對虎月說說?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吐露吐露心聲也是好的。”
沈況聞言笑著搖頭:“那些事除了會讓她為我擔心其餘什麽也得不到,我不想她因為我而有什麽負擔。”
成子秋點了點頭,是這麽個道理。
隨即他又開口道:“你師父和祝潭之前來齊雲山的時候就說了你會來,我那時候還真挺好奇你是個怎樣的年輕人。如今得見覺得你與你師父無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都是讀書人呢。”
沈況笑道:“模樣如此,不怪我們。”
聽著沈況不著痕跡的自誇,成子秋笑了笑,的確是生了副好皮囊,師徒都是。
月光灑在兩人肩上,與天地間的那一抹雪白遙相呼應。
中年人雙手背後,狀態隨意。年輕人舉止得體,溫文儒雅。
“淮江小世界名額爭奪不打算參加了?”
沈況搖了搖頭道:“一個人走江湖遠了就想再接著走走,對於這些身外物不是那麽看重。”
成子秋道:“淮江小世界中機緣很多,對你打破目前不溫不火的狀態很有用。而且我看你也已領悟到了些許破鏡契機,若是能進入小世界說不定可以就此破開瓶頸直達歸元後期。”
聽聞此,沈況開始有些心動。
雖然他這一路沒有沒日沒夜的拚命苦修,但不是因為他不在乎境界,而是當下階段苦修作用有限。
淮江小世界對於如今的沈況來說算得上是一場雪中送碳的造化,但最終沈況還是搖頭拒絕了。
“成前輩,我能不能把我的這個名額送給其他人?”
成子秋聞言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笑著反問道:“這麽自信自己可以爭到一個名額?”
沈況看著成子秋微微一笑,雖然未言但成子秋已經明白了他笑容裏的意思。
成子秋也笑道:“既然你不參加我這麽做就違背了規則,不過我可以從齊雲山的名額中劃分一個給你。”
“多謝前輩成全。”
成子秋擺手道:“就算是為了虎月給你破個例。說吧,要把這個名額給誰?”
沈況道:“我遊曆南梁路上曾碰到過一個名叫夏修的江湖人,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我們分開了。與夏修一起的還有他的師弟師妹,雖然兩人年歲不大但天賦都不錯,他們三個都是為了名額來的。”
“名額隻有一個,你可想好了送給誰。”
“如果他們沒能通過自己的實力得到名額前輩您就將我這個名額給他們,至於如何分就是他們的事了,夏修他們大概這兩日也就會上山了。”
成子秋聞言點頭道:“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