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明月城中,空氣中還是有些濕冷,田鼠和黎兒身上僅剩的一點錢幣已經花完了,彎月冷冷地懸在空中,蔑視著這兩個落魄的逃難之人。
無奈之下,田鼠在城外的樹林中升起了火,黎兒眼神呆滯,從見到蚩尤首級的時候起,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平日裏老遠就能聽到黎兒嬉鬧聲的田鼠,看到此刻沉默寡言,神情呆滯的黎兒,心中很是難過,他烤了一個饅頭,遞到了黎兒眼前,“吃點吧,你已經兩天都沒吃東西了。”
黎兒仿佛完全聽不到他的話,如同一座雕像,連還帶著淚水的長長眼睫毛都都不曾動一下。
田鼠一陣莫名地悲痛,“老大已經死了,你難道也要將自己餓死嗎?”說完竟忍不住自己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他從小就是一名孤兒,處處受人欺侮,原以為當了士兵就不會受人欺負了,可當了士兵之後,他才發現,矮胖的自己還是眾人欺負的對象,直到遇到了蚩尤,那個自己真心實意稱之為老大的人,後來又有了樂子、潘木、疤臉......正當他有了家和親人的感覺的時候,老天爺又一次捉弄了他,所有人都死了。
當田鼠從啜泣中回過神來,黎兒已經拿起了他手中的饅頭,一口一口吃著,對自己說著,“我不能餓死,我要替哥哥報仇,我要殺了言律。”
田鼠看著眼前這個單薄的女孩,隻見她原本呆滯的目光中,突然間燃起了火焰,那是複仇之火,言律,那個賣主求榮的畜生,殺了她最愛的哥哥,毀了她原本幸福的生活。
有時候,仇恨比希望更能讓一個絕望之人堅強地忍受苦難。
翌日黎明之際,黎兒和田鼠都被一陣陣犬吠之聲驚醒,他們居高臨下地望著明月城中,隻見火光衝天,城中的居民奔走呼號,隻見一團黑氣追逐著四處逃散的人群,那團黑氣所過之處,人群一瞬間便僵硬地倒在了地上,有些屍體一觸地,便碎成了幾段。
突然,一綠一紅兩道光芒掠過了二人頭頂,田鼠一看,才發現,那一綠一紅的光芒之中,是一名少女和一名白發青年,他們朝著那團黑氣飛了過去,將那團黑氣前後圍住了。
黎兒望著綠色光芒裏的少女,突然朝著城中奔去。
田鼠急忙去攔她,喊道:“黎兒別去,危險。”但見黎兒並不聽勸,他一頓足,無奈也跟了
上去。
圍住那團黑氣的正是女媧之女女魃和女媧族護殿長老麒麟金麟,此刻他已恢複了不少,除了一頭白發,已然是一個英俊的青年。
小魃注視著眼前這團黑氣,這黑氣之中突然顯現出了一個人形,身材魁梧,隻是這人額頭上卻長了兩個如山羊一般的角。
金麟提醒小魃,“小心點,魔族五百年化人形,一千年才生角,這魔族至少有一千多年的修為,別大意了。”
小魃點了點頭,手中已經祭出了共工骨笛,二話不說,掐了幾個手訣,喝道:“仙法,青蓮出水!”
靈氣灌注在共工骨笛之上,一個波浪打向了那魔族。
那魔族手一揮,粗啞的聲音喊道:“魔勢,天魔甲!”幾道黑色的魔氣中,閃著青色的幽光,那青光像一件巨大的盔甲一般,將那魔族包裹住。波浪打在那青色的盔甲之上,力道消失,水波在那魔族的腳下散開。突然,一朵巨大的青色蓮花從水波之中生出,將那魔族整個身子都托在了青蓮之中,那魔族正欲逃出蓮花,那青蓮的八辦蓮瓣收攏,變成了一個花骨朵,那魔族被困在了花瓣之中。
小魃朝著金麟得意一笑,“怎麽樣,厲害吧!”
金麟搖了搖頭,長長的白發在微風中搖曳,“這個魔一定不怎麽勤勞,都長角了還這麽不濟,我還以為能練練手呢。”他的臉上略有些失望,又對小魃說道:“你這招的火候還不夠,還得認真練。”
果然,話音剛落,“嘭”的一聲,那魔族已經掙脫,靈力所化的青蓮變成了碎片,但那魔族身上的魔氣盔甲也已經消失了。他臉上有些驚駭,“你們是神族?原來神族也已經開始入侵人間了!你們放我一馬,這些獵物我讓給你們!”
金麟問道:“要我放了你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到底有多少魔族已經入侵到了人間?”
那魔以為金麟會為了“獵物”放過他,便說道:“魔界之門的力量雖然已經大大削弱了,但目前也隻有我們這些實力低微的魔族可以穿過。”說
完便化作一團黑色魔氣,準備離開。
“還好,魔將和魔王還不能來到人間。”說罷,一團麒麟真火噴在了那魔氣之上,那魔氣之中,粗啞的聲音中有著無盡的怨恨,“你竟然出爾反爾!”
金麟淡淡地看著手中的白色火焰,“對魔族,我可不會講什麽規矩。”
小魃伸手檢查地上的屍體,突然心中大驚,“全部被一瞬間吸走了生命力,連靈魂都被吞噬,這種死法很像......”她似乎有些懷疑,那個人,那個絕望的眼神,難道,我真的錯怪了他嗎?不可能,除了那些屍體,還有那塊他衣服上扯下來的碎片,自己決計是沒有冤枉他的。
“黎兒?”小魃突然驚喜叫道,“黎兒你怎麽在這裏?”黎兒在這裏,那麽,他是不是也在附近?想著又有些惆悵,沒有一個活口,那一個鎮子上無辜慘死的百姓,猶如她心頭的噩夢,他為了她,竟然連老人和繈褓中的嬰孩都沒有放過,再見到他,自己是不是能硬下心腸殺了他?
黎兒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她從身上拿出那卷《女媧秘錄》,交給了小魃。
小魃有些好奇,“這是什麽?”
“這是當初那個鎮子外的老婆婆讓哥哥帶給你的,哥哥不希望欠你什麽,哥哥本來也沒欠你什麽!”小魃失神地說道。
小魃猶豫了一下,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麵有姐姐的女魅的名字,頓時驚喜:“這是娘親送給姐姐的書!”
黎兒的身影卻走開了,想起了哥哥,她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但她不願意讓小魃看到。
“黎兒,”小魃終於還是問道,“他呢?”
黎兒頓住了,終於轉過身,淚水不斷落下,眼中有著怨恨,“你還問他做什麽?當初他為了救你,犧牲自己吸走了你體內的魔氣,不然你早就死了,可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丟棄了他!現在他死了,你還問他做什麽?!”黎兒終於爆發了,那壓抑在她心底很久,她很想對她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