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父殺兄這件事,仍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也知曉過去的我非良善之人,可正如魏馳所言,過好當下,珍惜身邊之人,無愧於心地往前走,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我成了皇後,執掌鳳印,後宮之事開始交由我來掌管。

除了先帝那些生有皇子、公主的妃嬪要留在宮中奉養外,其他的妃嬪基本都已送出宮,讓他們自尋去處了。

是以,這七宮六院大部分都是空的。

空著就空著,給孤魂野鬼住,都可不能讓魏馳充盈後宮的。

本公主的東西,就隻能本公主親親、盤盤,誰敢碰他一下,手指頭給剁掉!

先帝的老妃嬪們也不鬧事,我也就負責管理宮人月俸和宮內日常用度即可。

丟了十幾年的記憶,之前所學也跟打水漂了。

起初,要管理宮中賬目,看著那些似曾相識的字,我腦子一片空白。

但好在我天賦異稟、鳳命不凡啊,一學就會,觸類旁通,在宮中資曆極深的嬤嬤和長生公公的幫襯下,如今管賬一事,對於我來說,已是小事一樁。

且再過些時日,便即將迎來魏馳登基後的第一個除夕宮宴。

意義非凡,定要精心準備一番才行。

所以,我整日忙得團團轉,根本沒閑工夫躺在雪地裏胡思亂想了。

這麽一想,我覺得矯情這件事,都是閑出來的。

忙活了大半個月,除夕宮宴終於到了。

肱骨權臣以及公侯親王皆攜帶家眷入宮參宴。

宮宴上,我終於見到了溫晴和藺棠口中的常常提起的康王妃藺芙。

原來藺芙長這個樣子。

清麗嫻靜的一張臉,端莊大方,頗有高門貴女的風範,算是個美人。

因是魏馳年少時的傾心之人,宮宴之上,我的目光便時不時地會飄向藺芙,多瞧她幾眼。

十次看向她,她有六次都在偷偷望著我身旁的魏馳。

那雙秋水漣漪的眸子裏,盈盈水光氤氳著濃濃的情愫,就差把魏馳的名字刻在她的瞳眼裏了。

大殿中央,絲竹聲聲,歌舞翩翩。

魏馳同群臣們舉杯慶飲了一杯後,轉頭看向我,手捏著我的下巴尖,將我的視線從藺芙的臉上扭向了他。

拇指輕覆在我的唇瓣上,將我撅了半天的嘴給按了回去。

魏馳低聲笑道:“好好的生什麽氣,柒娘的嘴撅得都快能掛油瓶了。”

“有人在偷看你,我不高興。”

魏馳緊著眉頭,賠罪道:“文武百官都在偷窺柒娘的美,朕也不高興。”

聞言,我眨了眨眼,看著魏馳玩笑道:“要不,把他們都殺了?”

魏馳哼笑出聲,“除夕之夜,血染皇宮,多不吉利。”

魏馳替我正了正頭頂的鳳釵,慢條斯理地同我說:“就這樣......你看著我,我隻看著你,不管他人,可好?”

我伸指勾起魏馳的下巴尖,舉止輕佻地湊上前去,旁若無人地親了下魏馳,以作回應。

除夕之後,又迎來了上元之夜。

按慣例,天子要在宮城之上點燈祈福,大放煙花,祈禱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我站在高高的宮城之上,俯視著整個華燈璀璨的都城,還有下麵攢動的人群。

冷風拂麵而過,似是掀起了記憶的一角,耳邊猝然回響起一句話來。

“艸,死都不叫上我,真不夠意思。”

一個男子抱著我從城牆上墜下的畫麵在腦海裏稍縱即逝,城牆下的地麵宛若會動一邊,讓人窒息的眩暈感直麵撲湧上來,衝得我頭痛欲裂。

我慌亂地向後退了一步,那種眩暈的衝擊感也登時消失。

魏馳有所察覺,緊忙伸手扶著我的肩,關切道:“怎麽了?”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隻道頭疼,便先回寢宮休息了。

躺在美人榻稍事休息,閉上眼回憶著那短暫又揪心的記憶。

那個男子是誰?

憑感覺,絕對不是魏馳。

我失憶是不是跟這段記憶有關?

我能僥幸活下來,是否也跟那男子有關?

仔細回想那一閃即過的場景。

下墜時分明是男子在我的上方,並用劍劃割城牆減慢下墜的速度,在即將落地時,他卻扔掉了劍,抱著我旋身,調換了我和他的位置。

他是我何人,為何這般舍命救我?

絞盡腦汁地又想了大半晌,除了那短暫的記憶外,再牽扯不出任何的頭緒來。

不過我已經答應過魏馳,不再執著於尋回記憶這件事。

我想或許有一天,零散的記憶會一個接一個地浮出腦海,屆時我便可拚湊出完整的十年。

又休息了片刻,殿外傳來煙花炸放的聲響。

估摸宮城上的祈福儀式已結束,我起身去尋魏馳,得知他同康王夫婦去了勤政殿。

康王夫婦?

那就代表藺芙也在勤政殿咯?

我心生好奇,又調頭尋到了勤政殿的門前。

勤政殿外,守門的侍衛要揚聲稟報,卻被我一個噓聲的動作及時製止。

他剛要開口揚聲高唱,木槿收到我的示意,就疾步上前用手捂住了長生公公的嘴。

我站在殿門前,耳貼在門縫上,仔細聽著裏麵的談話。

“七弟又並非不能人道,這事求朕未免荒唐了些?”

“聖上,臣弟就說實話吧,我是能人道,可......那玉生定是不幹的,整日看我看得甚嚴。”

“話再說回來,臣弟對女人著實不感興趣。”

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隻聽康王又勸道:“左右聖上以後也是要鶯鶯燕燕,雨露均沾的,也不差藺芙這一個。”

“而且,藺芙對聖上又是癡癡不忘,聖上與她原本也是有幾分情緣,不如就了卻藺芙一個遺憾,臨幸她幾次,也讓我們康王府多個世子郡主什麽的。”

“藺芙有個孩子陪她,以後也不會孤單,臣弟和玉生也能少些愧疚,更免得藺芙被人笑話成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是時,藺芙亦軟聲求道:“請聖上成全,了卻臣婦的心願,以後,定不會再糾纏聖上。”

敢情是要跟魏馳借龍種啊。

想借種滿大街的男人,為何偏偏要借魏馳的。

藺芙這分明是饞魏馳的身子嘛,還打著借龍種的旗號?

簡直是荒謬至極。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炸了!

但,我還是想聽聽魏馳是什麽態度。

他若是敢答應,我就光明正大地綠了他,然後把藺芙給殺了,再把他的皇宮給燒了。

隻聽魏馳拖著慵懶的聲調,終於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想要康王府有小世子郡主......好,朕幫你們。”

“今晚便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