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接荷包還說這樣的話,管家自然心裏門兒清孫仲時的意思。

當即,他拔高音調,大聲道:“當然是我們家宋夫人了,宋夫人感念上回孫大人幫忙找回嫁妝,但因為男女有別不方便當麵感謝大人。”

“今兒大人又救了我們中郎將大人的性命,我們家夫人不是個不懂事的,自然得好好感謝孫大人您了!”

說著,管家滿臉討好地笑著,將荷包大大方方地拱手舉過麵前,彎腰呈向孫仲時。

見狀,孫仲時摸了摸胡子,滿意地點點頭,道:“既然是宋夫人的一番心意,那本官也就卻之不恭了!”

說完,他伸手接過了荷包,轉身帶著人就走了。

管家一路將人送出了府,隨後便匆匆去回稟了宋惜月。

棲霞居。

管家退下後,宋惜月既沒有起身去前院看看的意思,也沒有為顧潯淵善後的意思。

這叫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

尤其是親眼看著宋惜月包了一大包銀子,還往裏頭塞了上百兩銀票的桑鹿。

“宋姐姐,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麽呀?”

她是知道宋惜月一直在為離開顧潯預案做準備的。

隻是她看不懂今天這給孫仲時送錢是什麽意思。

見她一臉迷茫樣,宋惜月把剛送來的核桃酥往她麵前推了推,道:“孫大人是京兆府尹大人,前陣子白嬌嬌換嫁妝的事,他也算是為我說了不少話。”

“那不是應該的嗎?他是父母官,白嬌嬌壞得那麽明顯,他那不算是為你說話,那算是主持公道才對。”桑鹿依舊不解。

宋惜月麵上依舊淡笑,聲音不疾不徐:“那次的事,是我為白嬌嬌設下的一個局,她和顧三一直清點的都是假嫁妝。”

“啊?”桑鹿懵了。

“顧三拿去當的那包是真的,”宋惜月淡淡道:“小巷子裏的蒙麵人是我安排的,為的就是將他懷裏那包假的調換成真的。”

“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白嬌嬌才是真的百口莫辯。”

聽了這話,桑鹿瞪圓了眼睛看著宋惜月,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宋惜月又道:“孫大人每日要經手那麽多樁案子,哪怕當時沒有抓到破綻被我利用,事後也不可能毫無察覺。”

“今日我隻是在為自己善後,並非為了主院兒那兩位。”

聽了她的話,桑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孫大人在白嬌嬌發癲後大聲問管家是誰的好意,其實是想斷了白嬌嬌冒領的路,還要讓白嬌嬌的不懂事和姐姐你的懂事形成對照組嗎?”

宋惜月含笑點頭。

桑鹿:“就兩句話,你們能玩兒出這麽多深意,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聞言,宋惜月忍不住笑出了聲。

其實哪有這麽複雜。

是宋惜月自己心中掛念著嫁妝案,也心知肚明孫仲時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發現,有心想要善後安撫一番。

而孫仲時正好被白嬌嬌懟了一臉,正是憤怒上頭的時候,宋惜月恰到好處的示好,他十分受用。

如果今日沒有白嬌嬌的助力,宋惜月心裏清楚,孫仲時不會收她的銀子。

可白嬌嬌幫了她一把,孫仲時不僅收了銀子,還讓管家大聲說出是宋惜月在示好,對宋惜月來說,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如此一想,宋惜月覺得自己還是得多謝白嬌嬌。

“青玉,讓人去前院兒問一聲蘭夫人,有什麽是我們棲霞居幫得上忙的,若是有,請她盡管開口。”

“是!”

青玉領命去了。

桑鹿湊過來:“我知道,宋姐姐故意讓青玉去,是讓白嬌嬌想起,前陣子青玉被顧潯淵扒了外衣在冰天雪地裏責罰的事。”

“以她疑神疑鬼的性子,定會覺得青玉要勾引她的親親老公,就算真的有什麽騰不開手需要幫忙的,也會硬著頭皮拒絕!”

聽了這話,宋惜月簡直哭笑不得。

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在桑鹿的額頭,將她的腦袋輕輕推開,笑道:“你想多了,無論是棲霞居誰去問這句話,白嬌嬌都會拒絕的。”

“那你為什麽要讓青玉去啊?”桑鹿看著宋惜月,滿臉的不解:“她身體都沒好全,外頭還那麽冷,讓碧玉和墨玉或者爾弛姐姐去不一樣嗎?”

“我讓青玉去,是青玉做事最穩重。”

宋惜月收回手,極有耐心地解釋道:“白嬌嬌此時最是不冷靜,碧玉性子衝動,說不準要和白嬌嬌吵起來,墨玉和爾弛是習武之人,一言不合動了手,我就落入了被動境地。”

聽了這話,桑鹿深深吸了一口氣,由衷道:“宋姐姐,我現在好服氣你。”

原先她真的認為宋惜月是個逆來順受的。

如今才知道,人家是真的在扮豬吃虎。

再回頭去看看,顧潯淵自從娶了宋惜月之後,真是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如今官拜從四品又如何?

沒有根基的四品官就如同空中樓閣,隻有虛假的繁榮罷了。

如今還不是一點事兒就能叫他下大獄。

若換做一個有根基的,早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打點了,根本就鬧不開。

想到這裏,桑鹿殷切地湊到宋惜月跟前:“宋姐姐,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宋惜月聞言,看了她一眼,笑道:“顧潯淵回府了,接下來,你作為外女,我得把你送走了。”

“啊?”桑鹿小臉立刻垮了下來:“我不想走,我想近距離看熱鬧!”

吃瓜是人類的本質,她可不想聽二手八卦!

宋惜月捏了捏她的臉蛋兒,道:“二表哥讓你來我這裏,更多的還是讓你學一些宮廷禮儀,你最近規矩學得不錯,謝家老太爺也有意給你造勢,顧潯淵如今正走下坡,你留在顧府,對你名聲不利。”

說著,她握住桑鹿的手,溫聲道:“小鹿,我知你並非尋常姑娘,但你千萬要記住,我們這個世道,女子的名聲,比女子的性命還要重要。”

聽了她的話,桑鹿鼻子有些酸,卻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

“我知道了宋姐姐,我會想你的。”

聽了這話,宋惜月臉上還是溫柔的笑意,心裏卻生出了七分的惆悵。

與謝夫人婆媳不同,宋惜月和桑鹿相交時日雖短,她卻是真心喜歡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兒的。

二人說著話,桑鹿也決定明日就離開顧府的時候,青玉終於回來。

“小姐,大夫那邊有些不好的消息,讓我轉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