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才端坐在楊紫昕的床邊,林姨娘便帶著哭腔的進了門來,她身旁自然是跟著一直垂首的李媽媽。

聽著鬧耳的細碎之聲,上官婉兒秀眉微挑了一下,可隨機便換上了溫婉的淺笑之聲,隻是看著楊紫昕而未語,仿若林姨娘並未存在一般。

“姐姐的命真是好苦啊!兒子要出生之際,竟折了。如今,這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兒,竟然也……姐姐,妹妹真真的心疼你啊!”林姨娘以錦帕掩著麵,哭哭啼啼的說著,不知情的還以為楊紫昕已經斷了香魂,而她是來安慰上官婉兒的。

可是,安慰人有這樣說話的嗎》?竟連前傷也不忘?

“林姨娘,若論輩分,你是紫昕的長輩,應該有長輩的樣子,如此哭鬧,讓孩子們笑話了去。”上官婉兒柔聲的說著,麵上的淺笑依舊在,隻是說話的時候,不再似以前那般的溫婉。見林姨娘一怔,上官婉兒又繼續說道:“若論身份,你是姨娘,紫昕是嫡出的大小姐,你隻是一個奴婢罷了,在主子麵前哭鬧,擾了清靜,你可知罪?”

“你!”林姨娘被說的臉色一變,頓時生了狠戾之色,可奈何上官婉兒說的是事實,她不過是個姨娘罷了,算不得是主子。

“若是沒事,回琳琅新苑去靜思一番吧。留紫苑不留外人。”上官婉兒不客氣的揮手,沒再正眼瞧林姨娘一眼。

“上官婉兒,你憑什麽用如此口氣對我說話?!”林姨娘怒聲,若非是李媽媽悄悄的拽著她的衣衫,會衝上去與上官婉兒撕扯一番也說不定。

“如此不受教,看來老爺身邊是該安幾個懂事的姨娘了。”上官婉兒不鹹不淡的說著,一句話便戳中了林姨娘的痛楚。

“不過就是個不受寵,又沒有實權的夫人罷了,你以為你是誰!”林姨娘大吼著,雖麵色還有些蒼白,卻不見柔弱之色,根本就是母老虎一般的架勢。

“就憑她是上官婉兒,是楊府的嫡母!”楊慧心低沉的聲音傳了進來,冷眸自林姨娘身上掃過之後,冰冷的目光在落到楊紫昕身上後,化為濃濃的心疼和歉意。

“慧心妹妹雖然姓楊,可卻忘記了出嫁從夫的道理,這楊家的事情,還輪不得一個外姓人來插手。”林姨娘稍微平複些了怒氣,可火氣仍在,不顧李媽媽的暗示,首次與楊慧心叫板。

看著楊慧心憔悴的模樣,明顯是一夜未眠,可林姨娘卻半點也不同情。

不過是個養子罷了,值得那麽上心嘛!若非是楊紫昕多事,尚戎早就該名歸黃泉,而楊慧心那偌大的產業,定是她林賽鳳的囊中之物!

可恨!楊紫昕不識時務,這楊慧心又如此的幫扶這對母女,這個仇,她林賽鳳是記下了。

“林姨娘知道慧心的姓氏便好。”楊慧心淡淡的說著,抬眸看向林姨娘,帶著幾分嘲弄的問道:“不知林姨娘貴姓呢?”

“自然是姓林!”林姨娘話一出口,臉上得意的笑容便不見了,被楊慧心一句話給繞了進去。

“我姓楊,姑且是外人,林姨娘姓林,有何資格對我楊家的主母不敬呢?”楊慧心語氣淡漠,好似並不關心這些事,可她看向林姨娘的眼神卻是冷冷的,隱隱有著恨意。見林姨娘不說話,楊慧心輕輕的開啟朱唇,對門外站著的護院吩咐道:“自家的主子被人欺負了去,還不來護主!”

楊慧心一聲令下,立即有兩名護院走進屋來,架著林姨娘便往出走。

“誰敢!我可是府裏的姨娘,誰敢動了我,老爺定不會饒了他的!”林姨娘掙紮的喊著,可身子還是被拖走了。

“我倒是要看看,兄長是否會為了一個賤妾,而動了我尚府的人,會打了他守寡多年的親妹妹!”楊慧心冷冷的開口,可話卻是說給想要去搬救兵的李媽媽,做著警告。

聞言,李媽媽腳步頓了下,思索了片刻後,咬牙站在了門外,眼睜睜的看著林姨娘被按在長凳上,行了杖責,卻不敢做聲。

這事,越少人知道約好,否則林姨娘不但討不得便宜,隻怕還會顏麵盡失。

聽著林姨娘的咒罵之聲,楊慧心的目光這才落在上官婉兒身上,看著但笑不語的上官婉兒,也終是落了座,卻始終未曾開口。

安慰人的話,楊慧心自是會說的,可她不想說,因為她心中更為欺騙能有奇跡的發生,希望楊紫昕可以平安。

而她,能為楊紫昕所做的,便是在這裏守護著,為她遮風擋雨,不讓早晨的事再發生。

不知被打了多少的板子,林姨娘被李媽媽扶著回了琳琅新苑之後,臉上的恨意始終不曾消退,這份恨意她是記下了。

上官婉兒母女,楊慧心母子,他們都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

“主子,藥已經上好了。這幾日,千萬不要碰了傷口。”李媽媽放下手中的藥瓶,為林姨娘披了見真絲的長衫,生怕碰觸到她的傷口。

這慧心小姐可真是位狠主,怎麽就能讓人把林姨娘打的這般重,林姨娘可是剛剛才小產過啊!

“去把那個賤蹄子給我找來。”林姨娘忍著痛意,側首對李媽媽說道。

“是。”李媽媽領命而去,不一會便帶來了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丫頭,長相妖嬈,一身翠綠的衣衫更是襯的她嬌柔不俗,尤其是那雙含笑的眼睛,即便沒有任何表情,都足以勾走男人的魂去。

看著綠衣女子,林姨娘眼中閃過一陣嫉妒,可又不得不說,主人給她派來的助手,果然是個上的了台麵的女子。

“主人叫你來協助我,你可知自己的任務?”林姨娘挑眉問道,還在打量著麵前的美人兒。

“是,綠柳知曉。”綠柳回話,不卑不亢,麵上倒是也沒什麽神情,看向林姨娘的目光裏,有著些許的不屑。

“既然來到我身邊,便要分清主次,否則我既能把你要了來,也能把你趕出去,你可是聽明白了?”林姨娘說話,竟是搬出主子的架勢來。

“綠柳奉主人之命前來,定會全力配合林姨娘。”綠柳頷首回話,卻沒有恭敬之意,明擺著沒把林姨娘放在眼裏。

眼睛微眯,林姨娘打量著綠柳,自是知道綠柳並非是她可以擺弄的主兒。

不過,事態發展到如今,她身邊的人又不可用,似乎沒有別的選擇。可是,林姨娘畢竟是老人,如何甘心以後在楊府要屈居綠柳之下,更不甘在主人那裏,地位低於綠柳。

“李媽媽,帶下去好生教教府裏的規矩,日後若是壞了事,主人那裏誰也交代不了。”林姨娘冷聲交代著,搬出主人來壓製著綠柳。

微微勾起唇角,綠柳頷首告退,卻是看也不看林姨娘一眼。

一個沒有價值的棋子,早晚會被清楚

,綠柳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隻不過,林姨娘現在還有點價值,自然還有幾天好日子過,可惜的是她不明白這個道理,還妄想做大,真是自掘墳墓呀。

看著那一抹纖細的翠綠,隨著李媽媽而去,林姨娘憤恨的將床邊矮幾上的東西掃落,緊緊咬著一口銀牙。

多年來,林姨娘一直是楊承宗捧在手心裏的,雖然沒有掌家的權力,但誰不知道她會是日後的女主人。就連主子,也對她是賞賜多多。

可如今,她真的要失去這些光環,成為被遺棄在黑暗裏的可憐之人嗎?

“不!不會的,我林賽鳳絕不會允許那樣的一天到來,決不允許!”林姨娘低吼著,腥紅的眼眶分不清是嗜血,還是有淚水要決堤而下。

福壽堂內,楊承宗一臉怒意的坐在老夫人下首的位置,目光帶著幾分冷意的看向剛走進門的楊慧心,怒火隨時可能會噴發而出。

倒是楊慧心,仿若沒有感受到那般,也不看老夫人暗示的目光,反而是笑笑的對楊承宗說道:“小妹今日可是救了兄長,兄長要如何感謝小妹呢?”

啪的一聲,楊承宗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冷眼看著楊慧心,做了一次深呼吸之後,才勉強的沒有暴怒出聲,卻仍不掩飾怒氣的質問道:“小妹好不威風啊!在楊府,竟然用你尚府的人,來打為兄的姨娘!”

“若非是小妹先行出手,莫說那林姨娘的性命是保不住的,就連兄長你也會連坐。”楊慧心低低的開口,並不把楊承宗的怒氣放在眼裏,而是帶著譏諷嘲弄的說道:“兄長,你是過來人,怎就看不出五皇子對紫昕的特別呢?”

“你……說什麽?”楊承宗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有聽明白,倒是老夫人的眉頭挑了一下,目光投注在楊慧心身上。

“虧得兄長還是一家之主,也侍奉五皇子多年,竟是沒有看出這層。想來,五皇子今辰在留紫苑打了琳琅新苑的人,兄長也是不知了。”楊慧心淡笑的說這話,可神情卻是帶著幾分的無奈,落座在楊承宗的對麵,低聲說道:“兄長若真的救不得紫昕丫頭,最好去求求滿天的神佛,保佑那丫頭沒事吧。否則,五皇子定不會讓兄長好過的。”

楊慧心淡漠的說著,見楊承宗臉色沉重,卻仍是不輕不重的語氣說道:“兄長若是有時間,便去管管自己的女人,一個姨娘壓在正室夫人之上,傳出去是笑話不說,還會給楊府帶來危難。小妹能幫兄長的就隻有這些了,兄長輕便吧,小妹還有些話想和娘親說道說道。”

“當真?”楊承宗不確定的問道。

“小妹在兄長麵前,可曾有過戲言?”知楊承宗問的是何事,楊慧心輕挑了下眉頭,不打算多說。

聞言,楊承宗點了點頭,給老夫人告安之後,便起身離去。

“母親,楊府,是真的要變天了。”楊慧心看著楊承宗的背影,露出繼續的憂忡來,當轉首看向老夫人的時候,卻帶著溫婉的笑意,輕聲的說道:“母親,不若閑下來,享享兒孫福,靜觀其變,可好?”

看著楊慧心那深沉的笑意,老夫人一怔,並未答話。

而楊慧心似乎也沒指望老夫人回答,便欠身離去,沒有同老夫人說的太多。

隻是,楊慧心的話卻讓老夫人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眸光也變得深沉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