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的最後,楊紫昕仍舊是那身水粉色的裙裝,發髻也是梳的簡單的僅,唯有一支剔透的玉釵作為點綴,麵上脂粉未施,卻格外的顯得俏麗,尤其是那雙靈動的眼眸,更是會勾人一般,好看的耀眼。

盡管前來應選的秀女,或美的妖嬈,或恬靜,或是清麗,也有年歲比楊紫昕大些,身段也更為誘人的,但楊紫昕僅僅是站在那裏,便足以吸引人的眼球。

原因是,那看似單薄的身子早已有了玲瓏之感,更重要的是楊紫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竟還連連打了幾個嗬欠,即便她已經很努力的在掩飾了。

“你就這麽不想做太子的側妃?”鍾楚靈不知何時來到楊紫昕身邊,用手臂撞了撞又要入夢的楊紫昕,好奇的看著這個過於悠閑的女子,忍不住的想要打擾。“太子可還沒有正妃呢!若是能入了太子的眼,說不定有機會做皇後呢!”

“郡主若是喜歡,這皇後的位置定非郡主莫屬。”被打擾了的楊紫昕,看不出有何不悅的神色,淺笑著應答。

被說的一窒,鍾楚靈一時竟有些答不上話來,話題就這麽輕易的被楊紫昕給堵死了,還真是個不討喜的人。

“久聞太子殿下寬厚待人,溫文爾雅,民女若能有幸入宮伺候,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又是一道清甜的嗓音響起,回答了今日重複了不下百變的問題。

無聊的挑了挑眉頭,楊紫昕搖首輕笑著,這些人真的是毫無新意,怎麽都是這等討好人的話呢?

說穿了,太子選妃,無非是要拉攏勢力,而來應選之人,也無非是家族利益的牽扯,卻把恭維的話說的那般好聽。

“楚恩郡主,不知您為何來參選秀女呢?”明公公那尖銳的聲音又一次的響起,卻是帶著恭維的問向鍾楚靈,可不敢如先前那般帶著幾分審視的味道。

“太子哥哥,你可真是無聊,楚靈都站了近一個時辰了,你的奴才就隻會問這一句,虧得楚靈還以為有什麽好玩的,特意要了這名額呢!”鍾楚靈很是不耐煩的說著,卻是對著正座上方的宮北辰。

如此場合,說這樣的話,天下也隻有鍾楚靈一人膽敢了吧。

“楚恩郡主這番話,真是傷了本太子的心,原以為楚恩郡主是喜歡本太子,才會參選,虧得本太子還費神苦思,想著給郡主何等封號呢!”宮北辰依舊是掛著溫潤的笑容,卻是逗弄起來鍾楚靈。

“楚靈若是真的入了東宮,必定是太子正妃,隻怕太子哥哥你的盛名將會因此而不再,東宮更不得安寧,楚靈為了太子哥哥著想,也不得不忍痛打消了這個念頭啊!”鍾楚靈說著,朝宮北辰走了過去,立即有人端來了小凳,她也是不客氣的就坐了上去,端起了茶盞輕啜了一口,便對一臉笑意,眸底卻沒有掩飾複雜的宮北辰說道:“太子哥哥繼續吧,楚靈歇歇腳便回府了,這宮裏是越發的無趣了,快悶死人了。”

麵對著鍾楚靈的大大咧咧,宮北辰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以鍾楚靈的身份,宮北辰自是有心想要拉攏的,可他又沒那個膽子,請了這尊活菩薩回去,以後他真的別想有舒心的日子過了。

示意明公公繼續,宮北辰的視線落在了最後一名秀女——楊紫昕身上。

抬眸瞥了一眼如同獵豹一般的神情,卻緊盯著楊紫昕的宮北辰,鍾楚靈真想歎氣給他聽。

太子又如何,這天下畢竟不是所

有東西都歸你所有,尤其是這人心。不過,楊紫昕會如何回答,鍾楚靈也是好奇的緊,視線也落了過去,期待著楊紫昕的與眾不同,更期待著宮北辰吃癟,摘下那如同完人的完美笑容。

“楊小姐,不知您為何來參選秀女呢?”明公公尖銳的聲音再度響起,看臉上依舊帶著討好的笑容,這楊紫昕可是太子殿下內定了的,他自是知曉,指不定日後就是位貴主兒了。

“民女奉旨入宮參選,並非所願。”楊紫昕微微福身,清淡的話語,卻足以讓全場聽到,引來一陣的抽氣聲,當然也不乏看熱鬧,罵她不知尊卑之人。

顯然是沒有想到楊紫昕會如此回答,宮北辰的笑容僵在臉上,盯著楊紫昕的目光也透出幾分的冷意,卻仍不動聲色。

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明公公心裏都覺得有些發顫了,伺候宮北辰這麽多年,怎會不知他的真性情。

“大膽!”明公公低喝一聲,可他訓斥的話還未說完,便見一直未出聲過的容皇貴妃接了話來。

“太子尚不能入了這位姑娘的眼,不知姑娘是心中有了人選,又或是良人的標準呢?”容皇貴妃慵懶的開口,麵上如同宮北辰一般,有著迷人的危險,即便是快要四十歲的人了,麵容卻保持如三十左右的婦人,襯著那奢華的宮裝,更顯得尊不可犯。

聽到前世的婆婆問話,楊紫昕唇角微微揚起,很想知道這個尊貴的不可一世的容皇貴妃,若是哪日殿前失寵,並死在兒子手裏,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民女深居閨閣之內,並無心儀之人。太子殿下文韜武略,儀表非凡,又是天家之尊,民女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隻是民女深宅之中,卻教會了民女一個道理,故而不願入宮。”楊紫昕躬身回話,話中半真半假,但意思無差。

“哦?把你的道理說出來給本宮聽聽。”容皇貴妃柳眉輕挑,看不出喜怒來,倒是有幾分興致的模樣。

“自古以來,女子三從四德,以夫為尊。嫡妻尚且如此,妾室更甚。隻是,若能集三千寵愛於一身,那便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卻也無形葬送了其他同為女子的幸福。如若恩寵相斷,那又豈是一個悲涼可以說得?民女自知資質愚鈍,是無幸擁有如此的寵愛。而在這嫡庶分明的世道之下,民女更不願為妾,不願子女為庶。是以,民女不僅不願入宮,亦不願嫁入高門府第。”楊紫昕不卑不亢的說著,完全不在乎自己說出的這番話會引來多大的非議,會給自己惹下事端,僅是微微一頓,楊紫昕竟是抬起嬌俏的容顏來,帶著幾分淺笑的望向上位者,神情坦然。

卻是又道出了一句讓眾人皆低頭不敢言語的話來,就連鍾楚靈在心中為楊紫昕鼓掌的同時,也不禁為她捏了一把汗。

“民女自知無才無德,容貌平平,連以色侍君亦不可取,如何能在眾女之中,博得夫君所愛呢?”楊紫昕輕聲的問著,不知是在問上座者、在場者,還是她自己,隻見楊紫昕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旋即無奈的笑了笑,跪地叩首道:“民女大膽,言辭多有不善之處。隻是見了容皇貴妃娘娘麵容和善,猶如平日裏叩拜的菩薩,故而大膽直言,未有隱瞞,望容皇貴妃娘娘、太子殿下恕罪。”

楊紫昕柔軟的腰肢,折了快有九十度,額頭幾乎是與地麵平行,耽於雙手之上,姿態雖是恭敬,可語調並不見惶恐之色。

忽然有想笑的衝動,鍾楚靈

忙又喝了口茶,隱去險些出聲的笑意。這個楊紫昕,先是說了不嫁太子,又暗示了容皇貴妃不過是以色侍君者,自是也包含了這一幹秀女,可真是把人可得罪透了。

但偏偏又拍了容皇貴妃的馬屁,隻怕容皇貴妃心裏再氣,也無法當場發作,為難了楊紫昕,但她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偷偷的瞥了容皇貴妃一眼,見她麵色如常,連眸光也不見有變,鍾楚靈真是吃不準這位皇貴妃心裏所想的了。

但宮北辰逐漸變冷的臉,可真是好看,他一心要納楊紫昕為側妃,還搞了這麽個選秀的名堂,可楊紫昕偏偏的不領情,更是當眾拒絕了,以後他這當朝太子還有何臉麵求親啊!

“楊紫昕,你好大的膽子!”明公公怔了半晌,終是開口,扯著嗓子,恨不能要衝下去賞楊紫昕幾巴掌的模樣。

“楊小姐這一番話,倒是讓本太子另眼相待了,平身吧。”宮北辰又換上了笑臉,微微的歎息了一聲,竟也沒有為難楊紫昕,甚至還像沒事發生一樣,說道:“楊小姐今日的表現,很是出乎本太子的意料,倒讓本太子傾心了,不知本太子若想你入東宮為側妃,你意下如何呢?”

宮北辰的反應,就連容皇貴妃都有些怔住,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倒是楊紫昕沒覺得有何不對似的,隻是謝恩起身,立在原地。

不可思議的望向宮北辰,鍾楚靈實在不明白宮北辰為何對楊紫昕有如此大的興趣,似乎是誌在必得,連臉麵都不要了,真是奇聞!莫不是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如此甚好,京城安靜了太久,她都快無聊死了呢!

“紫昕,太子哥哥可是很少會傾心於女子的,你可真是有福分啊!”鍾楚靈挖苦的說著,偏生笑的一臉天真,讓人無法懷疑她是有意這麽說,給宮北辰難堪的。

無奈的吃癟著,宮北辰的目光落在楊紫昕身上,當作鍾楚靈是空氣,他倒是想要看看楊紫昕究竟有多大的膽子,敢一再的不把他這太子放在眼裏。

“民女聽聞,太子殿下與柔側妃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若是太子殿下當真對民女傾心,那柔側妃又將置於何地呢?”楊紫昕也不正麵回答,竟是淺笑著反問了起來,可眸子那般的清澈,任誰也不會猜想她是有意刁難,隻當她單純的有些白癡罷了。不待宮北辰回答,楊紫昕又道:“民女信奉善緣,若是太子殿下對民女傾心,而傷了柔側妃的心,便是民女的罪過。而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民女自是不敢當作是玩笑。所以,民女雖心中感恩,卻謹記民間的那句老話,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緣。民女隻能牢記太子殿下的傾心二字,此生卻無以為報,惟願在佛前祈禱時,時刻不忘為太子殿下祈福。”

願佛祖保佑沾滿血腥的你,能夠早等極樂吧!楊紫昕在心裏暗暗的補充著,眸子微垂,似是有些傷感,卻是斂下無限的恨意。

楊紫昕將話說的如此明白,更一步的表達了無意入宮,生生的將宮北辰的計劃給攪亂。這場沒有含金量的側妃選舉,無非是成全了幾個大臣之女,卻非宮北辰所願。

若是早知楊紫昕會如此,宮北辰定是直接求了聖旨,也不會如此麻煩吧!

可事到如今,宮北辰後悔已經是來不及了,就算他想請聖旨,怕是皇帝也不會同意,還會遷怒於他。若傳出去,對宮北辰多年來維護的形象也會有損,這與強搶民女沒有何差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