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舊是藏藍,藍的幹淨,清澈的連雲絲都不曾漂浮,可這樣的天空下,卻是塵灰浮動,殺氣四起。
瞥了一眼已經放下了轎子簾的宮北月,尚戎在心中冷哼,這家夥到真的是會躲清閑,不過才感覺到有殺氣的出現,竟躲了起來,連看都懶得看,真懷疑之前在沙場作戰的人,到底是不是宮北月的本尊。
不過,尚戎倒是也並未著急,他所帶的影衛可都不是吃素的,凡事都用主子出手,留他們何用。
隻是尚戎之前會走在前頭,也不過是為了看戲,可幾次下來,隻有失望罷了。宮北辰雖是準備充足,卻並非是強悍的對手,如此掉以輕心的小瞧了敵人,難怪他會輸,這樣的人真的不適合做太子。
眯著眼睛,雙手枕在腦後,尚戎就這樣的小憩了起來,完全不在意白衣會沾染塵土,反正尚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兩,而他又有了另一重尊貴的身份,就算是髒了便扔掉,也沒人敢說他奢侈。
的確,這便是有錢人的好處,可以隨心所欲,而不顧及任何事,隻做想做,想做的便都敢去做。
不同於尚戎的悠閑,宮北月雖是躲了清閑,卻是一臉的怒氣。
在離開京都之前,惠德皇帝曾與他密談過,宮北月已經知道了所有事,他必要留著這條性命去與宮北辰抗衡,定要為生母報仇,為自己多年的屈辱和痛楚雪恨!
雙拳緊握著,宮北月雖是坐在轎中,可心早已飛到京城,恨不能將宮北辰碎屍萬段。當然,也要包括宮北辰所重視的一切,他都要親手毀了,方能解心頭之恨!
皇宮內,楊善昕惹怒了惠德皇帝一事,很快便傳開,各種嗤笑之聲不絕於耳,但楊善昕卻充耳未聞,連上門來找事的人,楊善昕也隻是一副謙卑的模樣,雖是汙言穢語,卻少了皮肉之苦,保全了性命。
這也算她的聰明之處,不過再如何聰明,也還是敵不過身份的壓製。
“嬪妾讓貴妃娘娘失望了,沒能留住皇上的心。”楊善昕雙膝跪地,在容皇貴妃麵前低頭認錯,臉上卻不見任何的惶恐,隻有恨意。
“起來吧,地上寒氣重。”容皇貴妃淡淡的開了口,眉頭輕輕的折出了褶痕了,看向楊善昕的目光裏有些複雜,不知在想著什麽。
“嬪妾不敢。”楊善昕將頭垂的更低,恭敬的好像是個宮女,哪裏有主子的架勢。
“不是你的錯,是本宮未能好好的教導你,你還年輕,有機會的,也不急於這一時。”容皇貴妃說著,命人扶起了楊善昕,這才退去了宮裏所有的人,淡聲問道:“本宮教你的法子,可是用了。”
“用了。”楊善昕點頭回話,澄淨的眸子裏含著淚水,卻是苦澀的說道:“貴妃娘娘恩典,嬪妾卻未能成功。隻要再有兩日,皇上的心裏便會有嬪妾了,也不枉費貴妃娘娘的一片心意,隻是嬪妾……”楊善昕咬了咬唇,委屈的說道:“嬪妾也不知哪裏做錯了,不過是給皇上燉了參湯,皇上卻突然大怒,
連奏折都不看了,訓斥臣妾不該用貴妃娘娘所用的香粉,嬪妾真的不知皇上會如此動怒的,否則……”
楊善昕說的很是可憐,卻並未說出她已告知惠德皇帝這香粉的出處,隻因心中知曉。
“如此說來,倒是本宮害了你。”容皇貴妃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雖是有歎息之聲,卻沒有自責之意,看著楊善昕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便換了話題,問道:“那香粉,你可還留著?”
“貴妃娘娘所贈,嬪妾不敢亂用,多數還在,收在梳妝匣內。”楊善昕如實答話。
點點頭,容皇貴妃有些疲倦的揉按了下太陽穴,算是安撫的說道:“你也別想那麽多,多顧著點自己的身子,這幾日可是憔悴了不少,待尋了時機,本宮會與皇上說明此事,屆時你還是有機會的。”
容皇貴妃說完,便起身離開,隻是唇邊的笑意卻是那般的陰冷。
目送容皇貴妃那挺直的背影離去,楊善昕這才挒唇而笑,隻是笑容比容皇貴妃還要陰冷。
這脂粉,原本是惠德皇帝命禦醫院研製的,是傾皇貴妃專用。可傾皇貴妃死後,再無人敢用,是容皇貴妃花了大把的銀子買來的,如今卻送給了楊善昕,這不是嫁禍,又是什麽呢?
要知道,這香粉裏可是有一味本不該存在的藥存在,足以讓用的人致命,而容皇貴妃實際上隻用過幾次,皆是在妃嬪麵前,而非是用在惠德皇帝身上,楊善昕也是昨兒才知曉。
當然,這是楊承宗借著問診的機會,說與楊善昕聽的,否則楊善昕如何能得知呢。
深夜,繁星點綴,天空閃爍而迷人。
如此的夜色,若是花前月下,定是別有一番情趣。隻可惜,見麵的兩人並非是情人,若是有情,最多也隻是友情。
一身白衣與月色相同,長發隨風飄揚著,站在也花叢中甚為靚麗。武功精進的楊紫昕即便是如此招搖的離開太子府,亦無人發現。而站在楊紫昕對麵的林清,則是表情凝重。
自從上次分別後,林清便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情,他是林忠的兒子,這個事實該如何與楊紫昕說明。
隻是,林清之所以不說,那是因為他除了記得這一點之外,對林家的事情一無所知,好像缺失了某段記憶,想要聘走卻遍尋不到,連那微乎其微的印象也是模糊的,不知忘記的是否重要,可每每想到,都會覺得心痛。
“怎麽,無事嗎?”楊紫昕轉過身來,正視著林清,雖是知道了林清的身份,卻也一直詫異著林清既是林誌,而他為了孟紫晴甘願進入默閣為奴,卻為何在被她救了之後,竟然對孟紫晴不管不問,甚至任由孟紫晴以為他死了,而傷心欲絕呢?
“林清無能,仍無所獲。”林清低下頭,很是歉意的答話。
“太子行事倒也是謹慎的,並不怪你。”楊紫昕雖是如此說話,可注視著林清的眸子卻是帶著審視之意,尤其是觀看林清的臉色時,很是用心。
到底
是什麽原因,能夠讓林清不記得孟紫晴是誰,好像連林誌的身份也忘記了呢?
“太子一黨,最近行動頻繁,下朝後便會聚坐一堂,像是醞釀大事,但唯有任何行動。”林清稟報著。
“嗯。”楊紫昕點頭,仍是打量著林清,視線膠著在林清的俊顏上,不知在看些什麽,卻沒有怪罪的意味,不管林清為何不說明身份,隻要他是忠心的,楊紫昕並不想為難於他。
“宮裏也有了動靜,惠德皇帝整日困做禦書房,除上朝外從不離開。善嬪失寵,備受排擠,容皇貴妃雖去看望過,卻也未處理,並不見去看望惠德皇帝。”林清將自己所調查的事情一一回稟,沒有任何的隱瞞,可人卻更加的低著頭了,恨不能把臉藏起來似的。
在楊紫昕的信任麵前,在楊紫昕的注視之下,林清隻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在救命恩人麵前還要銀鎖隱瞞。
可是,他就是無法說出口。
“之前交代給你的事情,可是辦妥了?”楊紫昕問的自然是他們所培養的那群人,那藥該是服用了些日子了,功力也會大大的提升,若是能好好的練功,不出十日便都是武林高手,鮮少有敵手。見林清頷首,楊紫昕便揮手道:“若是無事,便退下吧。”
像是鬆了口氣般,林清縱身離去,若是楊紫昕再看一會,他一定會脫口而出,將身份告知。
隻是,說了又能如何?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也隻會讓主子起疑罷了,而自己連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將失去。
對楊紫昕,林清很清楚感恩和欣賞更多,即便也會被她的某種氣質所吸引,卻不是男女之情。這個問題,林清也曾糾結過,卻是想的通徹了。
“林清,你若不記得自己是林誌,那麽是否也忘記了孟紫晴呢?”楊紫昕輕聲的問著,可回答她的隻有耳畔的風聲,哪裏還有林清的身影。
漫步的走著,楊紫昕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找孟紫晴,將實情說與她呢?
心愛之人已死,這必然是痛徹心扉的。可人就站在眼前,卻相見不相識,那又是怎樣的一種痛呢?
楊紫昕未曾體驗過,但也知道這必定是難以忍受的,而她即便通曉醫理,卻也找不到症結所在啊。
太子府內,宮北辰臉色陰沉的看著碧兒,嚇得碧兒瑟瑟發抖。
若非是太子殿下要傳喚,碧兒尚且不知道楊紫昕並不在房中,且找了好久都不曾找到,這楊小姐也是個柔弱的主兒,怎麽就能丟了呢?
“來人,立即徹查太子府,務必要找到楊紫昕。”宮北辰下令,語氣已經有了陰冷。
有人領命而去,碧兒卻是縮在一旁,不敢做聲。
“滾下去,若是楊紫昕有何事,本宮第一個饒你不得!”斥退了碧兒,派去守在楊紫昕身邊的影衛立即出現,卻是沒有碧兒那般的好運。
影衛,隱藏在暗中,即便是死去,也不會有人發覺,既然完不成任務,那便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