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紫昕的聲音不大不小,不見一絲的大驚小怪,就像是姐妹在敘著家常,可這一句問話,卻讓屋子裏的幾位長輩不由得皺眉。

別人或許認不出來這隻耳環的主人,可林姨娘一眼便瞧出來了,眉頭微蹙的望向了李媽媽,得到的也是不解的回答。

“誰知是哪個奴才不小心,竟掛到本小姐身上了。”楊善昕甚是厭惡的拿下那耳環,便要丟掉。

“善兒妹妹且慢。”楊紫昕笑著捉住楊善昕的手腕,將耳環拿到手中,淺笑著說道:“看這質地和成色,倒也是如善兒妹妹所言,應該是那個婢子的,不值得幾個銀錢。但下人辛苦勞作,隻怕這隻耳環的意義,便是價值不菲之物了。”

楊紫昕說著,轉身來到老夫人身邊,溫和的笑道:“祖母,紫昕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賀媽媽暫時代為保管,若是日後有人尋了來,也好歸還給主人。”

“你這丫頭,不但心細、心善,還體貼人意,日後定是賢妻良母的典範,不愧是我楊家的嫡女!”對於楊紫昕的意思,老夫人很是讚同,便命賀媽媽暫且收下。

“大小姐蕙質蘭心,倒是承襲了夫人幾分,可見夫人教導有方,真乃是楊府之幸,老夫人和老爺的眼光果然是頂準的。”賀媽媽難得誇讚人,這一番話可是將正主兒都讚美到了,隻餘林姨娘母女沒有捎帶腳的。

聞言,楊紫昕羞怯的頷首,笑著說道:“紫昕不及母親分毫,又時常聽母親說祖母秀外慧中,更具主母風範,紫昕愧不敢當。”

“賀媽媽很少話,今日難得讚美於你,自是你的好。”老夫人笑著說話,似是沒了之前的怒氣,與楊紫昕倒是有著說不完的話,祖孫兩人之間的和諧真真的要氣煞旁人了。

而這旁人,不是還在跪著的林姨娘,還能有誰呢!

餘光掃了林姨娘一眼,見她扶著腰身,一副要撐不下去的模樣,老夫人心裏冷哼。

盡管老夫人很是在乎金孫,並不代表著她會允許有人糊弄她,視她如無物!

“林姨娘這月份也越來越大了,有些話當著孩子們的麵,也不方便多說。”老夫人抬了下手,示意楊承宗扶林姨娘起身,也不顧著她的臉色,便繼續的說道:“承宗,近段時間,你多抽空來陪陪婉兒吧。”

一句話,老夫人便將林姨娘閨房特有的權力給架空了,為上官婉兒謀了福利。

“母親……”

“母親。”搶斷楊承宗的話,上官婉兒輕步來到老夫人跟前兒,因知道丈夫要說些什麽,而臉色微微的有些難堪,卻依舊掛著甜和的笑容,溫婉的說道:“林妹妹身子還不穩定,老爺多去陪陪她也是理所應當的,萬事以子嗣優先。”

“你們母女倆,真真的是一個性子,就知道為人家好,苦了自己還不肯說出來。

”老夫人深感欣慰的點點頭,也不再多言,她不過就是嚇唬林姨娘一下,讓她知道誰知正主兒罷了,便又睨了林姨娘一眼,哼著說道:“這心善,故而是好女人的資本,隻怕是好心送做人,卻不被領情。”

“夫人大度,妹妹替楊家的子嗣謝過了。”林姨娘嬌柔的謝著,卻是把子嗣放在唇邊,不但不領情,還順帶著起了上官婉兒一把,嘴角不由得揚起挑釁的笑容。

冷意看著林姨娘肆意的張狂,隻差不把老夫人放在眼裏,楊紫昕心中暗笑。

隻怕,再過一會,林姨娘便笑不出來了,先由著她吧。

楊紫昕的唇角剛剛揚起,便聽門外有丫頭慌張的來稟報。“老夫人、老爺、夫人,大事不好了,咱們柴房裏死了人了!”

“什麽!?”老夫人驚呼。

“你慢慢說。”上官婉兒臉色也為之一變,卻不變溫潤的本色,問道:“可是確定了那人已死?是什麽人?”

“回夫人的話,奴婢幾人已經檢查過了,確實已死。那人,是林姨娘身邊的何媽媽。”丫頭低垂著頭,如實答話,身子還在輕顫著,可見是嚇著了。

“你說什麽!?”這回換林姨娘大喊出聲了,哪裏還有平日的嬌柔了。但僅是這麽一聲,見小丫頭被嚇得身子一顫,立即放柔了語調,問道:“你可確定,那人就是何媽媽?”

“並非是奴婢一人見得,確是何媽媽。”丫頭再次肯定的回答。

林姨娘一聽,頓時慌了起來,目光朝還不明白怎麽回事的楊善昕望去,心中擔憂不已。若非是李媽媽扶著她,隻怕會倒在地上也說不定。

不過,李媽媽微微在林姨娘手臂上用力之後,林姨娘立即清醒了過來,狠狠的掃了一眼正在冷笑著看向自己的楊紫昕,心裏頓時一冷。

楊紫昕雖然隻是個九歲的孩子,可她眼神裏的冷,卻像是三九的寒冰,凍的滲人!

難道何媽媽的死,和這個小丫頭有關?想到楊紫昕之前還在楊善昕裙子上摘下何媽媽的耳環,林姨娘心裏便憂忡不已。玉手撫上太陽穴,林姨娘身子一晃,便栽倒在身旁的楊承宗懷裏。

“林姨娘!”李媽媽疾呼一聲,便啜泣著說道:“老奴知道你是心疼何媽媽,她在你身邊伺候多年了,但也要顧及著自己的身子,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了啊!”

林姨娘這一暈,並沒有真的昏迷,隻是做體力不支,受了重創狀,誰讓她身邊的楊承宗可是禦醫呢!

冷眼看著這一切,楊紫昕也不急著表現些什麽,那樣隻會引人懷疑,忙說道:“母親,你和父親先送林姨娘回琳琅新苑吧!這裏的事情,還是交給祖母來處理吧。”

“也好,一切便勞煩母親了。”上官婉兒秀眉緊蹙,與楊承宗一左一右的扶著林姨娘往琳琅新苑走去

“賀媽媽,你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回福壽堂稟報於我。”老夫人不做任何聲色,將事情交給最信得過之人去查看,便起身欲走。

“恭送祖母。”楊紫昕乖巧的躬身。

“好好的養身子,待康複之後再來請安吧!姑娘家的,可不要留下疤痕才是。”老夫人對楊紫昕交代了一句,餘光裏折射出還沒有離開的楊善昕的身影,便又不耐煩的吩咐道:“送二小姐回如意閣,嚴加看管。”

說罷,老夫人便在翠竹和紫竹兩個丫頭的攙扶下回了,她是真的老了,不願意多費精力在無關的人身上。

待老夫人離開之後,楊紫昕站直了身子,美目含笑的望向楊善昕,壓低聲音道:“善兒妹妹平日與何媽媽關係甚好,怎不見半分的難過呢?”

“長姐姐何必在這裏假情假意,設計了我,讓老夫人責罰,長姐姐可是開心了?”楊善昕嘟著嘴,氣呼呼的看向楊紫昕,若非是老夫人留下人送她回去,她真的會克製不住的打楊紫昕幾下出氣。

“善兒妹妹此話,姐姐不懂,為何善兒妹妹就是不相信,姐姐是真心待你呢?”楊紫昕做傷心狀,以錦帕按了按眼角,瞥了一眼楊善昕身上所掛的荷包,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便柔聲囑咐道:“善兒妹妹,府中正值多事,可不要再有小孩子脾氣了,否則祖母定會不高興的。”

“用不著你假惺惺的,不要以為你是嫡女就了不起!”楊善昕氣哼哼的說著,用了的剜了一眼楊紫昕,走到楊紫昕身邊時,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道:“等林姨娘生了男丁之後,爹爹就會扶她做平妻,到時候林姨娘一定會收拾了你們母女,為我報仇的!”

說罷,楊善昕用力的撞向楊紫昕,隻是楊紫昕早已料到,微一側身便躲過了,略顯失落的苦笑了一下。

而楊紫昕這幾乎站不穩的姿態,以及那瞬間變了的臉色,老夫人的丫頭自然是看在眼裏,便當作是楊善昕又欺負了這位疼她的娣姐姐,回福壽堂之後,估摸著要向老夫人稟報的吧。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楊紫昕輕呼了一口氣,臉色雖虛弱些,卻不見病態。

抬步來到門口,楊紫昕垂首望著青兒,並未扶她起身,而是柔和的說道:“青兒,你跟在我身邊多年,我自是知道你的忠心。但楊府,不是和睦之人家,你若是再心直口快,隻怕會惹來禍端。今日我罰你,本意是不想你受了更大的委屈。今兒,你便自己想的通透了,再來與我說話吧。”

雖心疼青兒,可楊紫昕既然做了懲罰,便不能改了命令,否則怕會落人口實的。

話落,看著青兒抬起的淚眼,楊紫昕心疼的歎息了一聲,便又轉身折回屋內。

她是真的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一覺,一會便有好戲可看,她怎能錯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