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皆被傳來為八皇子問診,滿朝的官員和家眷也暫時不得離開千乘宮,隻有八皇子一人中毒,其他人卻安好無事,任何人都值得懷疑。

一時間,原本該是熱鬧的盛會,卻變成了案發現場。

為搶救及時,八皇子並未被送回寢宮,而是暫時安歇在千乘宮的內殿裏。

此時,敬妃早已急的變了臉色,眼眶微紅著。宮中女子雖是身份高貴,但一生能孕育一個子嗣已是難得,若失去了孩子便是斷了後路,自是比一般人家的母親更焦灼幾分。

但景妃可並非尋常女子,自是冷靜的緊,不過是看了靖安帝一眼,見他正也憂忡著,便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等候的楊紫昕身上,轉為幽冷。

見狀,沅沫公主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冷笑道:“敬妃娘娘,本宮早就對你說過,楊姑娘可是用毒的高手,小心著些,莫要讓八皇子成為試毒的人選。”

“沅沫,不得放肆!”純孝皇後低喝一聲,這個時候不是挑事的時機,自有敬妃會出頭的,她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轉身坐下,沅沫公主對宇文浩然的情況並不關心,或許是純孝皇後與敬妃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也或許是皇室之中本就是情分單薄,在利益下才會有情分的存在。

楊紫昕並不言語,而是望著床榻上那臉色已經鐵青的宇文浩然,早已斷定是何種毒藥,這些禦醫根本就醫治不了,再拖延下去,隻會搭上宇文浩然的性命而已。

剛要邁步上前,卻被宇文戎烈拉住了手臂,無聲的輕搖著頭。

皇宮內苑不必其他地方,楊紫昕縱然醫術高超,卻難保有人會利用了時機對她不利。

“還記得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嗎?”楊紫昕輕聲的問著,因屋子不算太大,足以讓其他人也聽到,見宇文戎烈眉頭一皺,楊紫昕卻還是柔聲說道:“那時,我還不滿十歲,而你比八皇子也大不了多少。我救你,並非是因是姑母的養子,亦不知道你是大鳶朝太子,隻是合了眼緣,不忍你在我麵前死去。”

楊紫昕的話,引來了幾道目光,眾人雖不知他們所說的是那一樁,卻明白了一點,楊紫昕曾救過宇文戎烈的性命,難怪宇文戎烈會這般的寵愛她。

靖安帝也皺起了眉頭,自是派人過楊紫昕的一些事情,能夠醫治血毒之症,醫術定是十分了得,一時情急倒是忘卻了。

但宇文浩然中毒,若非是楊紫昕下的毒手,便是有人想要借機陷害楊紫昕,若開口要她解毒,隻怕無論救得了宇文浩然,都會留下詬病。

“你不是禦醫。”宇文戎烈低聲說話,似是警告。

“我知道,可八皇子讓我想起兒時的你。”楊紫昕亦是認真,沒有退讓之意。

“夠了!”宇文戎烈低喝一聲,難得的對楊紫昕發脾氣,但楊紫昕卻是淡雅的一笑抬手握住了宇文戎烈攥起的拳頭,輕聲說道:“你知道的,若是今日不救八皇子,我會自責,會歉疚,你忍心見我一輩子不安嗎?”

“不做虧心事,想要不安心都難啊。”沅沫公主冰冷的話語傳來,帶著嘲弄。

冷眼掃過沅沫公主,宇文戎烈的耐性有限,並不介意會在帝後麵前出手教訓沅沫公主。

但是,楊紫昕的動作卻更快一步,不過是輕揚了下衣袖,嗤聲道:“公主的話太多了,既然不關心八皇子的身體,不如安靜一會。”

“楊紫昕,你好大的膽子!”見沅沫公主張口卻說不出話來,純孝皇後冷聲斥責,眼

神也藏著憤怒,卻礙於楊紫昕的毒術高超,而不敢上前去。

“紫昕的膽子素來不小,多謝皇後娘娘提點。”楊紫昕頷首回話,禮節雖到,卻是沒有恭敬之意,望進純孝皇後那憤怒的足以燃燒出火焰的眸子,楊紫昕淡聲說道:“今日,誰再阻止我救八皇子,就別怪紫昕不懂禮數了。”

雙手端握於小腹前,楊紫昕清冷的開口,可那端正的身姿,冷冷掃過眾人的視線,卻是明晃晃的威脅。

宇文戎烈不語,自是知道楊紫昕執意於某件事情的時候,是不會輕易妥協的,事情發展到這個份兒上,也隻好隨了她了。

但是,這幕後下毒之人,他必定會查出,絕不會讓楊紫昕再被威脅。

視線掃過靖安帝,楊紫昕重重的點了下頭,算是承諾,見靖安帝沒有意見,楊紫昕最後將目光落在敬妃身上,卻是沉聲道:“敬妃娘娘,紫昕知你並不能信得過我,但今日不管你是否許紫昕救治八皇子,紫昕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八皇子命隕,隻怕再遲半盞茶的時間,神仙無束。”

“當真!?”敬妃驚呼,見楊紫昕凝重的頷首,又轉首詢問眾禦醫,本就是解不了毒的禦醫自是情願將麻煩丟出去,否則他們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皆是應聲稱是,這一點上並無謊言。

“無幹人等都退下吧。”楊紫昕的話不是商量,而是下達命令的語氣,上前接過一個禦醫的藥箱,取出兩根銀針於手中,楊紫昕見眾人還是沒有離開之意,便皺眉冷聲道:“若是大家想耽擱半盞茶的時間,看著八皇子命歸於此,紫昕絕不廢話半句。”

聞言,眾人魚貫而出,唯有純孝皇後母女,靖安帝和敬妃還在,當然宇文戎烈也自是要留下的,除非楊紫昕可以專心救人。

“本宮如何能放心讓你一個……”

“都過皇後乃是國母,天下人皆是子民,皆是子女。皇後娘娘不覺得此時浪費唇舌於此,是變相謀害八皇子嗎?”楊紫昕沒什麽耐性的打斷了純孝皇後的話,眼神裏的冷意更是明顯,自是知道純孝皇後是在拖延時間,目光調至到靖安帝身上,楊紫昕歎聲問道:“皇上,紫昕隻問一句,八皇子救或不救?”

“救!”敬妃驚呼出聲,然而楊紫昕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仍是等著靖安帝的回話,見楊紫昕的執意,敬妃咚的跪了下去,拽住了靖安帝的衣袍,哀聲道:“皇上,臣妾不能沒有八皇子啊!”

彎腰扶起敬妃,靖安帝朝宇文戎烈望了過去,見他垂眸,隻得吩咐道:“都退下吧。”

話落,便率先走了出去,帝王已經表態,敬妃立即擦去眼淚跟上,不敢再言語,時間便是她兒子的性命。而純孝皇後和沅沫公主雖是有心為難楊紫昕,卻也不敢多言,隻能悄聲的跟上靖安帝的步伐,否則八皇子隕了,敬妃便會將罪名扣在她們身上。

臨出門前,沅沫公主陰冷的目光朝楊紫昕射了過來,那份恨意已經無需開口表達。

但楊紫昕專心於八皇子的情況,自是沒有留意到。

替楊紫昕將門帶好,宇文戎烈就守在門外,他的女人還在忙碌著,自然是不能讓她有分神的可能。

隻是,宇文戎烈雖對楊紫昕的醫術很是放心,眉頭卻緊鎖不放開。

五年前,楊紫昕是用自己的性命來救他,他當然記得。而今,也要用同樣的方式來救宇文浩然嗎?宇文戎烈很想阻止,他不希望楊紫昕再受傷,哪怕是被針刺到也會讓他心痛。

“八皇子,能

否活下來,還要看你的造化了。”楊紫昕輕歎聲,兩根銀針分別刺入了八皇子的之間,取了血樣出來。

既然不忍心,便不該隱忍了那麽久,耽擱了救治的時間。

而既然耽擱了,便該狠下心腸的,如今不僅僅是宇文浩然的情況隨時有變,更可能會連她也被牽連啊。

皇宮內苑,一處不起眼的宮殿裏,一個白衣老者正品著**釀,眉宇微皺,卻是在品酒而已。

而在老者身旁的美婦人卻是麵上帶著隱隱的擔憂,破壞了那份原本該有的恬淡。

“在擔心那丫頭?”老者問話。

“爺爺不該如此做的,八皇子何其無辜?”美婦人輕歎著說道。

“那我夢族的全族就不無辜嗎?”老者勃然大怒,手中的酒杯亦是被他捏碎。

這二人,正是大長老和上官婉兒,因楊紫昕雖宇文戎烈回了大鳶朝,故而大長老竟也一路追來。

抬起眸子來,上官婉兒難得沒有畏懼,柔聲問道:“爺爺如此做,與南國屠殺我夢族先輩有何區別?”為了一己之私,可以罔顧他人性命嗎?上官婉兒無法讚同。

“婉兒,你真的很讓爺爺失望。”老者鬆開手掌,酒水還在滴落,卻沒有傷到肌膚分毫,望向上官婉兒那張正寫著憂慮的臉蛋,冷聲說道。

“爺爺也讓婉兒失望。”上官婉兒毫不避諱的望向大長老,眸子幹淨的很,不再有親情的成分。

用百毒不侵的血液來練毒藥,那將是最上乘的毒,而大長老竟做到了,用此來陷害楊紫昕,讓楊紫昕在大鳶朝沒有立足之地,不惜用無辜孩子的性命逼她一同回到夢族,去完成夢族的複仇大計,真是十足的狠心。

隻是,上官婉兒並不知曉,楊紫昕早已對此運會貫通,當初對秦雪柔下毒便是用了此法。

祖孫倆對視著,目光中誰也不肯相讓,上官婉兒卻是忽然的搖首失笑了起來,看的大長老眉頭一皺,問道:“你笑什麽?”

這一路上,上官婉兒要麽淡靜如水,要麽便是愁眉不展,卻從未見她有過笑容。

“笑爺爺不了解紫昕,即便爺爺把她逼到了沒有退路,紫昕也不會向爺爺妥協的。”上官婉兒確定的說著,眸子裏又散發出母姓的光彩來,她的女兒可是不會讓她失望的,這場較量自是難以分出勝負,更不會一局定輸贏。

楊紫昕的醫術了得,更是擅長毒術,上官婉兒雖不去過問,可心中卻是有了幾分的了解,隻怕大長老與楊紫昕較量,若是不比武功的話,也會敗在這個後生手裏。

不過,既然能如此近距離的知道女兒的動態,看著她成長並得到幸福,倒也不失為一種幸福,上官婉兒忽然覺得大長老的做法很合她的心意,留下來也是無妨的。

“是否如此,還要到了真章才知曉答案。”大長老不服氣的說道。

“婉兒會等著爺爺認輸的,不如咱們立個賭約如何?”上官婉兒難得的不那麽端莊高雅,竟是如同未出嫁前一般,笑著與大長老說話,眸底有慧黠之色閃過。

“好,咱們就立下賭約。若是一個月之內,老夫不能讓那丫頭隨我回夢族,老夫定當說服夢族族人放棄報仇,為那丫頭差遣。”大長老重聲說道。

“還是半年為期吧,隻要爺爺不用武功壓製那丫頭,隨爺爺如何設計,如何?”上官婉兒勾起唇瓣來,笑容很是明媚,哪裏像是三十幾歲的女人,那自信的神態令人忍不住會相信她所言便是事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