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你想多了。”見蘆無心說什麽鬼死了之後會長大，衛歡也是半點都不留情，直接說了回去。蘆無心在這小鬼身上看來看去，也隻看見了頭上的那挽頭發用的銀子：“還以為你有多厲害，不過是一個黑色小鬼罷了。卻不及我身邊這個萬分之一的厲害，我也是瞎了眼，居然還以為你真的能夠幫上我。既然你不需要難道母後徹底的好起來，那我也沒有什麽可以呆在這裏的理由了。”蘆無心這人不喜歡拖拖拉拉，既然知道了這裏的這一些人對於自己來說是沒有用處的，也幹脆就甩了甩袖子，準備離開。

衛歡沒有拉住蘆無心，他身為鬼，就算是去拉扯，也是徒勞的，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每一次母妃摔倒，或者被人欺負，他都想去扶上一扶，可每一次都是落空，就是到了現在，他也習慣性的去扶，就算是每一次都觸碰不到，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去看看，哪怕是心裏安慰安慰自己都是極好的。衛歡深吸了一口氣：“當然可以，這個世界上，不是除了動手才能夠殺人，用語言殺人的，也不占少數不是嗎。衛國的皇宮，到底藏著多少不可見人的秘密，我最知道。誰都看不見我，我卻是誰都能夠看得見。當初的郡主，不過是一杯藥酒你送了出去，隻要把這些事情都寫成民謠，傳送出去，臣民惶恐卻又各自揣測，我父皇愛麵子，自然是會大開殺戒，到時候，民心不穩，自然有的你需要的東西。”

“你倒是無情。”蘆無心微微皺眉，卻也真的為了這件事情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衛國的一些秘密，隻要真的知道了，對於她來說，不算是一件壞事情。蘆無心緩慢的轉過身，看著他：“不過你的無情，我喜歡的很。說說吧，你是怎麽死的。”

衛歡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動，八歲的孩子把一張臉皺的和**似得，怎麽看都有些不好看。

——

衛歡歡騰的看著被自己的惡作劇整的在地上打滾的小太監，整個人都笑的趴在了地上。他就是喜歡沒事做些什麽惡作劇，無傷大雅，也絕對不會傷害到各個宮苑的主子，這皇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睛，加上賢妃盛寵不斷，也沒有人敢得罪四皇子，也就任由他亂來。這一次，他把賢妃娘娘梳頭發的香油，對著茶籽油，灑在了地上，走路的小太監小宮女，也是沒有一個人幸免，站在那濕滑的地板上，莫要說走路，爬起來都要些時間。

小太監，小宮女看著四殿下的小臉，也多半都氣不起來了。衛歡是歡快的走到了河邊，青色的池水裏麵總是有幾尾紅色的鯉魚，那時候的他不知道別的，隻覺得越是紅色的大魚就越是好吃，可是父皇說了，鯉魚吃不得，畢竟鯉魚跳了龍門就是龍。盡管現在是沒有跳，但是總有它跳龍門的時候。但是在衛歡的心裏，沒有跳就是沒有跳，它們也隻是一條條的鯉魚罷了。

和那池水中的鯉魚對望，看得起勁卻聽見了一絲絲奇怪的聲音。衛歡記得自己母後說的話，要是聽見別人說話，不要輕舉妄動，屏住呼吸，隻要不被人發現就好了。可卻聽見了一些真的見不得人的東西：“隻要把這東西給那賤女人吃了，那賤女人就真的會變得醜陋不堪？”

“賢妃那個賤女人一直霸占著皇上，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東西。你放心，這東西要不了她的命，這條賤命本宮留著還有用。你隻要把這東西給她吃了，她就會慢慢的變醜，到時候本宮就不相信皇上還會喜歡她！”隨之那一串尖銳的笑聲也是劃破了這一塊的寧靜。本來不想說話的衛歡也被嚇得驚呼了出來，母妃！不行，他要告訴母妃！

在衛歡心裏，隻有這一句話，甚至來不及看清楚到底是誰想要害自己的母妃，他隻記得要告訴母妃這一件事情。可就在假山的轉角，就看見了一個太監，身後還跟著母妃邊上的宮女，那個宮女他記得，叫翠蘭，是母妃最相信的宮女，卻沒想到這最相信到了最後也成為了最大的傷害。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衛歡也是緩緩的在退後，保持最平常的樣子，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的樣子：“誒，這不是翠蘭嗎，翠蘭邊上是誰啊？不管了，快來給我找找，我的風箏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小殿下，您是在找風箏嗎？可是小殿下，您不是一向最不喜歡風箏的嗎？怎麽現在好好的跑到這裏來玩風箏了？娘娘怕是不知道吧？”翠蘭笑的邪惡，一點都不想自己平時認識的翠蘭，眼睛中閃耀著不一樣的光輝，想黑夜中的餓狼，讓人害怕。最起碼，衛歡是害怕這個樣子的翠蘭。就是邊上的那個太監，也和翠蘭一樣，眼睛裏麵的光輝簡直讓衛歡有些不敢直視。害怕兩個字在他心頭閃耀，可是他也無時不刻在提醒自己，要安靜，要平淡，不要有一絲絲的害怕。

母妃說了，你越是害怕，敵人就會笑的越是起勁。在後宮，隻要安靜，才能換來最大的生存。他一隻都不懂為什麽母妃要給自己說這些事情，說來說去，他也都沒有聽過。畢竟後宮的事情和他好像很遠，卻又離不開似得。到底是皇子，知道後宮太多也沒有什麽用處。他也一直都不愛理會。

平時認為最沒用的東西，卻在這個時候發揮這最大的用處。到了最後的那些細節，他也不是記得很清楚，一切都像是被消音了一樣，這個大千世界沒有一點點的聲音，明明自己在大喊救命，明明那兩個人在奸笑，他卻好像聽不見一樣。常常的繩子，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麻繩一圈圈的，越來越緊，空氣越來越少，在自己失去力氣的那一刻，麻繩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翠蘭撈上來的一把水草。直接塞在了他的鼻子和嘴巴裏麵，空氣的再一次消失讓衛歡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不遠，過往的一切想走馬觀燈似得在自己的麵前瞬間滑了過去。

小時候的摔跤，長大了被夫子責罰，欺負的每一個奴才，腦子裏麵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是出生的那一刻，自己的啼哭，他好像都看見了似得。走馬觀花，原來死之前都有這麽一刻，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在這最後一刻，他最遺憾的，不過是沒有告訴母妃，要小心翠蘭……

撲通一聲，在這一刻，聲音好像都回來了似得，他聽得見了，卻也沒用什麽用處了。那最後的一口氣支撐著他一隻睜開眼睛，看著那魚尾在自己的麵前擋開一圈圈的漣漪，看著湖水外麵奸笑的兩人。看著最後趕來的德妃，一切都是那麽的……那麽的可恨！

翠蘭幾乎是討好的看著德妃：“德妃娘娘，人已經處理掉了，等下應該怎麽辦，畢竟四皇子也是皇帝的兒子，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奴婢我可擔待不起啊。”

“難不成你要現在把他撈起來，救活？”德妃看著翠蘭，也是失望的搖了搖頭：“本宮想他不會感激你最後救了他，還是在恨你剛剛想殺了他。人這種東西，誰都看不懂。你對他好一輩子，一次壞了，那你在他的心裏就是壞的。你要是壞了一輩子，在他最難得時候對他好，那你就是好的。可惜了，你是屬於前者。放心吧，這件事情誰也發現不了，傳聞那青湖邊上有仙鶴，小凳子，去，殺一隻仙鶴，記得要毫無痕跡的，讓那仙鶴好好的死了，扔在這湖邊上，就傳聞那五殿下的生母是一個妖女，會帶來壞運。”說著，德妃就樂嗬嗬的走了。

人都說，在死的最後一刻，在走馬觀花之後，你要是還有仇恨你就會變成小鬼。那一刻，他有著說不清的仇恨，等他再次起來，已經不知道到是什麽時候了。漂浮在河水上麵的衛歡還有些迷糊，隻看著透明的自己，再傻，他也猜得到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了，死對於衛歡來說，已經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了。可是後麵的事情卻是意料之外。

母妃抱著浮腫的自己哭的昏天暗地，德妃在故作安慰，貴妃唉聲歎氣，不見一隻神秘的淑妃。看見德妃那做作的臉，心頭的那一陣恨可以說是不言而喻。隨後的母妃天天都會來這湖邊，和自己說說話。或者說是和這湖說說話，每天自己都蹲坐在蓮花上聽著。大概是時間久了，母妃真的和自己有了心靈之間的聯係，或者說是蓮花真的有所謂的重生效果，母妃真的能夠聽見自己說話了。

不管怎麽樣，結果都是好的，每天和母妃說上幾句話，卻唯獨不說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他在等，等不用母妃的手，而去掉那個可恨的德妃。德妃在他心裏，從一個美麗的女人，變成了毒蠍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