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種花不成

晚上又有舞會,真真換了條白色帶亮片的漂亮裙子,肩膀的一側是隻蝴蝶結,另一側斜斜的下來,**出玉石般光滑圓潤的香肩。

“老公,你看漂亮嗎?李約翰設計的。”她開心的在駱駿麵前轉了個圈。

駱駿卻似有些心不在焉,敷衍著:“漂亮,你穿什麽都漂亮。”

她當然不肯放過他,上下打量著他:“你就不能換件衣服啊,身上都有汗味了。”

他看上去沒有什麽精神:“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什麽,你讓老婆一個人去舞會?”天啊,還有沒有比他更大方的老公啊,不對,這不是大方,這是根本不重視她。

她對著鏡子照了照,確定自己還沒有變成黃臉婆,回過頭再看駱駿,卻見他已經合衣躺到了**,鞋子都沒有脫。

有什麽不對勁了,不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駱駿都是一樣的貪玩。

餘真真雖然刁蠻任性,但總體來說,還算是通情達理的。

她湊過去,問道:“我和葉太太聊天時,似乎看到你身邊有一個穿長衫的人,你們聊些什麽?”

那人出現之前,駱駿還是好好的,從甲板上回來後,他就沉默了。

他側過臉,眼神有些黯淡:“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做了漢奸。”

真真一驚,心裏有些不解,但她馬上就明白了,他指的是在天津時在三野公館的事情。

在這之前,她從未把駱駿被日本人控製時的事情和漢奸聯係起來。此時立刻驚出一身冷汗。

“不是的,老公,你是被人重置了記憶,那些不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真的。”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指尖輕撫他那微皺的眉心。

駱駿抬起手,輕輕揉捏著她的下巴,幽幽然道:“但是我畢竟做過。”

真真臉上掛了一層薄怒,雪白的臉蛋現出微紅,她的聲音冰冷:“那個穿長衫的人是誰?”

“他叫吳昊。是南京政府的人,聽老汪說,四年前我和他已有來往,但是詳細的事情,老汪也不知道。”

真真記起一些往事:“我現在想起來了,這個人曾經去過你的墓地,而且我也認識一個叫吳昊的人,他救過我,很多年了,那時我們還沒有在一起。不過我不敢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

多年前。她從廣東回到上海,在火車站遇到一件大事,總統特使在站台上被槍殺,慌亂之中,餘真真扭了腳,是吳昊背著她逃離了現場。直到許多年後,她從東北回來接替了斧頭幫,才知道當年的那場暗殺是駱駿派人做的。

那時的吳昊隻是一個落拓的鄉下小子,餘真真無法把他和現在這個神秘的政府要員聯係在一起。

但是吳昊是什麽人,對她來說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威脅到自家男人了,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老公,姓吳的是不是要協你了?”她問道。

駱駿搖搖頭:“他暫時還沒有,但是我覺得他是想引君入甕。”

真真冷笑:“到了香港後,我們就隻是普通生意人。他還能怎麽樣,我們隻求心安理得,管他是哪條道上的人,都和我們無關。”

“嗯,總是讓你為我提心吊膽。對不起,老婆。”駱駿自幼驕橫,“對不起”三個字包含了他壓抑很久的愧疚。

之後的航行,吳昊再也沒有出現,這個人就像是一滴水,悄無聲息。

但是駱駿和餘真真都知道,他還會再出來,不知何時,他就會如影隨形般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兩天後,他們來到香港。

小埃和小夜早已經在碼頭等著,看到站在兄嫂身後的區榮,小埃的眼神有些躲閃,隻是這一點點的異樣,就已經被真真捕捉到了。

他們的房子已經裝修好,簡單雅致的布置,雖然沒有上海的豪華,但卻很舒適。

簡化的西班牙式風格,紅色西班牙筒瓦,水泥拉毛粉刷,牆麵無多餘裝飾,南麵設大花院,北麵有小院,小院裏還有一個白色的秋千架子。

一樓是客廳和工人房,二樓是臥室和書房,真真和駱駿的臥室在最裏麵,與小埃、嘉睿的房間隔了書房和樓梯。這樣可以避免他們每晚過大的動靜影響到別人休息和孩子的健康成長。

真真很滿意,對駱駿說:“這是我的嫁妝啊,你以後住進來就是入贅了,記得要好好巴結我啊。”

此時已是黃昏,太陽的光茫開始黯淡,但卻紅彤彤的更加燦爛,透過花園的圍欄,能夠看到暮色中的雲霞,在夕陽的輝映下呈現出火焰一樣的嫣紅,晚風徐徐的拂過,送來陣陣花木夾雜的幽香,讓人心曠神怡。

院內的花圃裏,小埃在這裏住滿了玫瑰花,隻是已經枯死了大半。簷下的層層鐵藝花架裏,一盆盆的綠植也是半死不活。

聞著從別人花園裏傳來的陣陣花香,真真有些無奈,對駱駿聳聳肩:“看來自己是種不出來了,以後你記著讓花店每天給我送花吧。”

看著滿地淒慘的花苗,駱駿的腦海中忽然有什麽一閃即逝。

真真看他看得出神,問道:“想什麽呢?”

他有些茫然的搖搖頭:“好像想起什麽,但又記不起了。”

駱駿是個對一切都無所謂的人,餘真真也是,所以兩人除了覺得房間太少,不夠分配以外,別的都沒有什麽要求。

至於那滿目枯萎的花園,索性讓人鏟成光禿禿的一片。

“兒子可以在院子裏踢球了,免得玫瑰花刺紮到他。”

“對,還可以養上幾隻狗陪兒子一起玩。”

“嗯,老公,我要養大狗,能咬人的那種。”

小埃絕望的看著這對毫無浪漫色彩的夫妻,已經想像出以後的情景了。

遍地的狗屎中,嫂嫂踩著那意大利舶來品的高跟鞋,繞過一堆堆地雷,坦然自若的整整身上的連衣裙,和哥哥依偎在一起。

設在九龍的電影廠已經籌備的七七八八,真真的眼光沒有錯,羅炳果然是人材,他不但穩重,而且生意場上也是一把好手。

他們另在附近租了辦公室,真一電影公司香港分公司的招牌已經掛了起來,三三兩兩的職員在裏麵忙碌著。

偶爾有些做著明星夢的少男少女在門口伸頭探腦,希望被某個大導演看中,一下子平步青雲,星光燦爛。

區榮一直跟在駱駿和真真身邊,小埃有些尷尬,整日看著哥哥嫂嫂打情罵俏也就罷了,反正早就習慣了,還要麵對讓她想動心又不能動心的區榮,她可太難受了。

為了不想讓自己那本應多姿多彩的少女生活在這種陰影下度過,她和嫂嫂說要去電影廠幫忙,真真點頭同意。

真真對小埃很讚賞,這個女孩子不但懂事識大體,而且也能控製自己的情愫,這一點比當年的她可要強得多了。

想起當年麵對駱駿的狂風暴雨,她幾乎毫無反抗能力,沒有幾個回合,便稀裏糊塗的舉手投降。

和灑脫伶俐的小埃相比,真是汗顏啊。

小埃看到嫂嫂答應,如獲大赦,興高采烈的跑了。

小埃走後,駱駿看著妹妹的身影,問道:“這丫頭怎麽有些古怪?”

真真嬌笑:“小丫頭長大了,就會有心事,肯定會有些古怪了,我像她那麽大時,已經被你騙了。”

駱駿皺皺眉,這才記起妹妹已經二十歲了,是大姑娘了。

回到上海後,當他知道那位功夫俐落的護士小姐竟是自己的親妹妹時,驚喜不已。

驚的是不但老婆槍法驚奇,就連妹妹也非尋常女子;喜的是原來自己真的不是孤身一人,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妹妹。

他對小埃是縱容和慈愛的,和對兒子的嚴格完全不同。

駱駿竟然有些不安,如同父親緊張女兒:“你看住她,別讓她和那些花花公子們在一起,也別找那些隻會打打殺殺的。”

如果哪個不長眼的男人敢騙他妹妹,他就去閹了他,然後再大卸八塊扔進黃浦江,不對,是扔進維多利亞灣!

真真白他一眼,心想這還隻是妹妹,如果將來生個女兒,他還不知道要怎樣挑剔女婿了。

她忍俊不已,繼而發出清麗如風鈴般的笑聲,很輕,但卻讓人舒服無比:“那我可不行,我自己不但找了個花花公子,而且還是個隻會打打殺殺的。”

他被她笑得心裏癢癢的,扳過她的身子,深深的吻下去……

周楚翹是三天後來到香港的,她一來,真真便不再纏著駱駿了,兩個女人湊在一起,唧唧咕咕,到處東遊西看.

駱駿原本就不是個能被人束縛的人,盡管老婆嫵媚多姿,但是經常抱抱也就行了,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被她綁在身上,他可受不了.

周楚翹來了,正好給他解圍,他如脫籠的小鳥,在香港的微風裏,終於長長的呼吸了口新鮮空氣。

原來,做王老五也並不是很痛苦的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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