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這一切發生的很突然,一些顧客的餐食被夏伊推搡的掉在地上,撒的滿處都是,秋琳那一聲厲斥更是讓快餐店裏所有人都注意到她,

但秋琳哪裏還有心思關心別的目光,她捂著胸口站起來,拖著步子,就要去追夏伊,

還沒走兩步,她的腿就發軟,眼看要倒下來,瑪亞拉連忙扶住秋琳,冰涼的體溫著實令她心驚,她擔憂的說,“小心,你現在看起來很糟糕,”

“沒事,”秋琳的聲音很輕,“我要去找孩子,我怕…”

瑪亞拉看著恐懼慢慢爬上了這位美麗年輕的夫人的臉,

是因為那個外表驚豔的男人嗎,

瑪亞拉轉頭去看窗戶,對麵人行道上依舊人來人往,哪裏還有方才男人的身影,

即使不懂西班牙語,瑪亞拉也沒有錯過剛才夏伊叫的爸爸,

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

瑪亞拉不敢置信,因為她在之前秋琳命令肯特家族保鏢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秋琳,諾南肯特的未婚妻,而且那個男孩跟諾南肯特太像了,

而她居然見到了在圈子裏傳了那麽久的‘第三者’,當年插足於諾南肯特和艾德琳蘭斯洛特之間的另一位當事者,

那個男人美得讓她窒息,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帶夏伊走了,”旁邊的奧比突然說,“我看見夏伊跟他一起走了,”

秋琳聞言,整個人恍惚了,她有種烏雲遮日的恐懼感,夏伊又回到亞瑟文身邊,那代表著什麽,她和諾南的白費苦心?一想起那雙冷凝的眼睛,秋琳就發抖,

不。不,她不能讓夏伊變成亞瑟文,絕對不能,

秋琳的情緒有些失控。她竟甩開了瑪亞拉,不顧身體往外跑,一心隻想找回夏伊,

瑪亞拉望著秋琳柔弱的背影,沒有再叫她,也沒有再攔她,

這個女人和傳聞裏的一點不同。太不同了,

她記得她的丈夫還曾經嘲笑過諾南肯特像傻子被耍,誰讓他愛上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才十五歲便心機深沉,懂得朝三暮四,逢迎兩個男人,最後被強暴是咎由自取,

可是眼前的。她親眼所看的分明不是這樣,這位秋琳小姐的確不善言笑,但是她沒有那麽冷漠。她和氣還有耐心,笑起來讓人感到親切,

而且她很堅強,

因為瑪亞拉看到了秋琳眼底隱忍的淚水,她讓瑪亞拉明白,這個世界最堅固的依靠是自己,

秋琳站在茫茫的繁華大街上,有林立的高樓,也有悠久的古老建築,還有湍流不息的車輛。

可是她看不見夏伊,看不到肯特家的保鏢,

她隻慢了幾秒,可仿佛自己的世界就變了天,

“秋琳小姐,”

這一聲叫喚。在秋琳耳中儼然是救命信號,“莫妮卡,太好了,你在這裏,你看到夏伊往哪邊走了嗎,”

莫妮卡和肯特家族的其他女傭沒有兩樣,笑不能露齒,麵含恭敬,即使在都市最熱鬧的街上,她還是這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所以即使讓她一個女人提兩大箱泰迪玩偶,莫妮卡也沒有怨言,

莫妮卡垂眉,“是的,我看到夏伊少爺往攝政街方向走了,”

秋琳一聽,根本想都不想,就快步往西走,忽略了剛才亞瑟文所在的方向分明是東麵,以及莫妮卡嘴角的笑,

“小姐,由我來為您帶路吧,”莫妮卡走到秋琳前麵說道,

“好,你快點吧,”

秋琳催促別人,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身體,

另一邊,肯特家族的保鏢分散追過去以後,沒有找到夏伊,匯合在一起,各自卻吃驚,

因為所有人都出來找夏伊,竟沒有一個留在秋琳身邊,

“糟糕了,快趕回去,”

這是耶伊曼家族設下調虎離山的計謀嗎,

他們不敢肯定,可是事情太不對勁,尤其當他們回到快餐店,秋琳已經不見了蹤影,

“爸爸,”夏伊環著亞瑟文的脖子,安靜的靠在他的頸窩裏,“你去哪裏了,我到巴黎去找你,結果昏過去,醒來已經過去了一年,”

亞瑟文的頭發長長了些,發梢刷在夏伊臉上有些癢癢的,但是夏伊很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聞著亞瑟文身上清淺的氣味,讓他覺得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城堡的家,

在森林的環繞下,隻有他和亞瑟文,

他坐在亞瑟文身邊,看著他揮動畫筆,五彩的顏料潑上,定格每一副美麗的瞬間,

寧靜的生活,沒有外人的打擾,就像現在這樣,他靠在他的懷裏,

夏伊乖巧的就像娃娃,有金色頭發,深色眼睛的娃娃,

他對兩位父親的待遇,天差地別,

偏僻的後街,仍有路人路過,都會被這對父子所吸引,因為他們給其他人的印象,就像隱世者踏出封閉的城牆,穿越風霜雨淋,滄桑了幾個世紀,陡然來到高樓大廈,鋼筋水泥堆砌的現代世界,

並非是因為他們的長相,他們的穿著,而是因為他們絕然陰僻的氣質,

卻依舊孤冷,冷漠,

亞瑟文拄著黑色的拐杖,杖底一下一下打在地上,每一響都如日落前的暮鍾聲,令人心鬱,

可無人會嘲笑他的殘疾,人們隻會為他年輕的容顏,卻如耄耋老人般,踏出沉重的每一步,

他的人生從一開始便錯了,

他不該出生,不該在虐待中僥幸活下來,不該去法國,不該認識艾德琳,不該接受她的救贖,不該愛上她,…..

一步錯,步步錯,

如果他死了,她還會對他再笑一次嗎,

夏伊習慣了亞瑟文的沉默,但是他還是想聽到他的聲音,“爸爸,和我說說話好嗎。”

“她,對你好嗎,”

夏伊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過了幾秒才說。“她打了我,”

秋琳對夏伊做了那麽多,夏伊最先想到卻是這個,

“因為你惹了諾南肯特生氣,”亞瑟文似乎對夏伊的所作所為很清楚,

倒是夏伊很驚訝,從亞瑟文懷裏抬起頭。“你知道諾南肯特,你知道他,他說他是我爸爸,我才不相信,我的爸爸隻有你,”

聽到這裏,亞瑟文唇角才慢慢勾起,但沒有看夏伊的臉。這個孩子越來越像諾南肯特,

“記住,我是你的父親。一輩子都不要忘,”

這樣他死了,世上還能有一個人記得他,是不是表示他不是孑然一人,

夏伊年紀這麽小,聽不出來亞瑟文話裏的意思,而是徑自說,“媽媽帶我來買玩具,我們買了好多好多的玩具,還有什麽熊。有爸爸熊,媽媽熊,還有是我的小熊,對了,爸爸,你怎麽知道媽媽今天帶我出來玩。之前我一直都呆在那座大宅子裏,”

亞瑟文隻抱緊了夏伊,沒有說話,

夏伊順勢想親亞瑟文的臉,亞瑟文卻偏開了臉,

夏伊心底有一絲失落,他覺得亞瑟文好像變了,

“爸爸,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跑到哪裏去了,為什麽不來找我,你不在乎我了嗎,”

夏伊又是好幾個問題,轉回了原點,為這些天受到的‘委屈’控訴,“他們每天都讓我學英語,控製我走路的步子,還糾正我吃飯的姿勢,我好想回家,你是來接我回家嗎,”

窄長的巷街眼看就要到頭,又是喧囂的人們,繁華的大街,似乎視線都變亮了些,

就在夏伊以為亞瑟文不會回答他時,

亞瑟文開了口,

“不,你還是繼續呆在她身邊吧,現在,以及永遠,”

他為自己的人生悲憤痛苦,他不能再讓她的兒子也變成這樣,

否則他死了,她也不會原諒他,

攝政街同樣人頭攢動,熱鬧非常,

秋琳跟在莫妮卡身後,沿著曲折蜿蜒的人行道一直往前走,竟走到了頭,走到了寬闊的廣場莫妮卡還沒有停,

這邊的街道很窄,和其他所有街道一起匯聚到一起,正中間有一座小愛神雕塑,周遭的行人匆促,在廣場處流成了回旋狀,不息不止,

而莫妮卡連停頓都沒有,還要往其中一條偏僻的街道裏走,似乎很著急,

這時秋琳總算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夏伊和亞瑟文行蹤的莫妮卡怎麽會如此清楚,就仿佛她事前已經知道似的,根本不用思考便能找到正確的路,

不,真的是正確的路嗎,

方才的焦躁讓秋琳的腦子有短暫的短路,但是她現在回過了神,稍微冷靜一想,便明白莫妮卡有問題,

秋琳停了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裏,”

前麵的背影頓了頓,回過身,“當然是帶您去找夏伊小少爺,”莫妮卡恭下腰,讓秋琳根本看不到她的臉,

“抬起頭,看著我,”秋琳沒有力氣在和誰虛以委蛇,語氣極冷,

莫妮卡立刻按照她的要求抬起了頭,依舊是一副恭順的模樣,

“我再問你一遍,你要做什麽,”

“夏伊小少爺就在前麵,”莫妮卡臉不變色的說,

她的話秋琳一句都不信,秋琳卻不知道從她背後的七層樓的頂層,射出一束極細的光亮對準了她的背後,

而莫妮卡一直留了一絲餘光瞟向後麵

“你是耶伊曼家族的人,”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隻是一位普通的女傭,我在肯特家族做了十年,”

這時,有一位導遊領著旅行團走到了秋琳身後的的小愛神雕塑旁,

“這裏在十九世紀是隻給皇室成員和上流社會購物的街區,現在雖然現代氣息來襲,但大家依然可以感受到一些老式英國貴族的做派,比如這些建築,下麵我來一一為大家介紹……”

旅行團裏有幾個小孩子,就站在秋琳幾步開外的地方,嬉戲打鬧,

“到現在你還在騙我,”秋琳拿出手機,她要報警了,“漏洞百出的謊言。你帶的路與亞瑟文所在的位置相反,”

沒想到莫妮卡竟笑起來,“秋琳小姐果然名不虛傳,有一顆聰明的腦子。連兒子不見了,還能有心的思考,我該說你冷靜呢,還是冷血呢,”

秋琳眉頭緊緊皺起,坐擁了一定身份,就不得不麵未知的危險。但是連肯特家族裏的人都不能信任嗎,

莫妮卡還在注意後麵的大樓,

“快把東西還給我,”

“不,就不,有本事你來追我呀,”

孩童的玩鬧聲間或傳過來,

“其實如果你好好呆在美國。過你的風光日子,我們便都相安無事,可是你卻自不量力要嫁給諾南肯特。”莫妮卡右腳尖向後點了點地,笑容詭異,

“我再說一邊,快還給我,”一個小男孩在追,另一個小男孩在跑,

下一刻,莫妮卡往右側退了一步,同時對秋琳說,“再見了。天才小姐,”

秋琳來不及反應,就被一陣衝擊力撞倒在地,同一秒,她耳邊響了槍聲,

“啊。”女人們高聲尖叫,周圍的人群頓時慌作一團,吵成一片,人們四處逃跑,怕的連手上的購物袋都不要,直接扔在地上,還有人就地抱頭蹲下或趴下,整個時尚高雅的廣場瞬間變得雜亂不堪,

秋琳側躺在地上,撞她的小男孩已經被他慌張的母親抱走,莫妮卡更是混進了逃難的人群,消失的無影無蹤,秋琳抬起眼睛,望著正對著自己的大樓,頂層已經空了,什麽人都沒有,

但是秋琳知道槍是從那裏對著她開的,而她卻僥幸逃過一劫,

害怕嗎,

秋琳不知道,她好像對這些已經麻木了,一撥又一撥的殺戮,讓她明白自己被迫牽扯進了家族的恩怨,

而且不光是薩蘇拉和耶伊曼,

因為秋琳沒有忘記莫妮卡離開前說的那番話,耶伊曼家族的人絕不會那樣講話,

秋琳聽到了警車此起彼伏的鈴聲,也看到朝她跑過來的保鏢們,

她被人扶起來站好,腹部隱隱傳來陣痛,那個無意中救她一命的小男孩正好撞到了她的腰,

保鏢愧疚道,“秋琳小姐…”

“夏伊呢,找到他了嗎,”秋琳卻連忙問他們,

得到的卻是否定的答複,即使符合她的意料,可秋琳還是承受不起,

“天,您流鼻血了,”

“快送醫院,”

警察、保鏢還有醫生都簇擁在秋琳身邊,把她送上了救護車,沒有人會特意分一眼跟原處的街口,

有一個男人正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站在那裏,而他們目睹了秋琳險些中槍的全過程,

“媽媽又流血了,”夏伊驚惶的想跑過去,卻被亞瑟文抓緊了手,

“她沒有事,”她不過又懷了諾南肯特的孩子,亞瑟文注視著遠去的救護車,

她那麽愛諾南肯特,寧願在冒一次生命危險也要為他生下孩子麽,

可諾南肯特根本保護不好她,

亞瑟文看著從那棟大樓裏湧出來的人群,視線隻定在一個男人身上,而他的目光是夏伊熟悉的,

所以小男孩輕聲問他,

“爸爸,你想殺人了,”

“是啊,有些人的確該死,”

父子倆三言兩語的交流,內容卻著實駭人,

秋琳被送到了沈青所在的醫院,因為這家醫院距離最近,

來的時候,人群浩浩****,早已得到通知的醫生迅速為秋琳檢查身體,

而沈青早聽到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時,便在母親的攙扶下了床,走到窗邊她對這些聲音太敏感了,

結果便看到了滿臉是血的秋琳,

“沒有很嚴重的問題,最好臥床休養幾天,”醫生為秋琳做了一定的止血處理後對她說,“流鼻血大概是因為你缺乏一些維生素,而這些維生素恰好是腹中胎兒多需要的,”

“可是我懷上一胎的時候沒有出現這種情況,”雖然這已經是第三位說沒關係的權威醫生,但秋琳還是感到疑惑和不安,

“大概和年齡有關,你上次懷孕還未成年,而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尤其是女性體內的許多激素,維生素含量都不一樣,”

都已經解釋如此專業了。秋琳也不好再問,

她打開病房門,就看到了等候在外麵的沈青和她的父母,

沈青一見她。不顧腰部的槍傷,就想快步走,焦急又冒失,“老板,你發生了什麽事,”

“在前麵皮卡德利廣場摔了一跤,”秋琳有意用輕鬆的語氣。

“可是我剛才我看見你臉上的血了,”

沈青不相信這麽簡單,沈青知道秋琳的性格,不喜歡麻煩別人,也不喜歡別人為她擔心,

就像沈青這次中槍住院,她沒有讓肯特家族的仆從幫忙過一次,幾乎所有事都是她親力親為。

“那是鼻血,鼻血流到臉上看著嚇人,”秋琳的鼻孔周圍還殘留著血跡。仔細看還能看出來,

沈青卻更擔心了,她記得在北京,秋琳就無緣無故流過鼻血,

根據她看偶像劇的經驗,流鼻血不是好兆頭,什麽白血病之類的,都和它扯在一起,

沈青硬是要追問清楚,見醫生出來。還想直接問醫生,

“好了,我服了你的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秋琳好笑的說,“原本我不想這麽早公布,”

“我懷孕了。流鼻血是妊娠反應,”

“你有寶寶了,”沈青吃了一大驚,不由自主的望向秋琳的肚子,她父母聞言亦驚訝,

難怪秋琳要急著結婚,原來腹中有子,再不結不行了,

“那你應該在家裏養著啊,跑到皮卡德利廣場去做什麽,”那地兒,沈青知道,倫敦的商業中心,可秋琳不是愛逛街的女人,

“我帶孩子去買玩具,”秋琳的聲音低了些,

偏偏沈青不識相,還要問,“他呢,我還沒見過你的孩子呀,”

麵對沈青的好奇,秋琳的臉色更糟糕了,

沈青的爸爸咳嗽了一聲,終於止住了沈青,“秋琳小姐要休息,你纏著她問,人家嫌煩不說,還影響她的身體,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天到晚像一隻泥猴子,”

沈青被父親訓斥的訕笑,連忙對秋琳道歉,“對不起,老板,我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沒關係,”秋琳笑著怕了拍她的肩,“好好養傷,我還等著你好了之後繼續當我的助理,”

空闊的走道這時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秋琳回頭,看到了諾南,

諾南上來就抱住了她,“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諾南似乎比她還驚魂甫定,聲音斷續著接不上,

秋琳之前的勇氣和堅強在被觸碰到諾南身上的溫暖一刻,土崩瓦解,她幾乎把自己身體的重量全部倚靠在諾南身上,臉也埋在他的懷裏,

大抵是因為方才槍響的懼怕,因為亞瑟文到來的驚恐,以及因為全心對夏伊卻換來的委屈和失望,

沈青早已後退到老遠,諾南她不止見一次麵,可每次都覺得這個男人屬於隻能遠觀那一類,無論他是否在微笑,是否親切,都讓沈青感到了壓力,

估計也隻有這樣的男人才能讓秋琳放下驕傲,甘願屈身,

沈青身後是父母的小聲議論,“他就是秋琳小姐的未婚夫啊,是不是映襯了那句話,龍配龍鳳配鳳,”

“要不呢,人家的生活在雲端上,”

“我寧願咱們青青平凡點,他們這種生活又是恩怨又是追殺,提心吊膽啊,”

“夏伊被亞瑟文帶走了,”秋琳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毫不顧忌在醫院公共場合,

“我知道,我知道,”諾南輕輕拍了她的背,安慰她,“我們會找到他的,”而秋琳此刻已經泣不成聲,

該做的她都做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辦,跑遍大街小巷,把夏伊的名字叫遍每一個角落?

亞瑟文要帶走夏伊,要藏住他,那便不會讓任何人找到他,

就像曾經他如何對待她,

而夏伊的主動離去,也讓秋琳明白了一個道理,

自己和諾南在夏伊心中的地位,始終比不上亞瑟文,盡管他們已經在努力做好父母的位置,

在場的人都看著他們,看著痛哭的秋琳。

究竟發生了什麽讓這個他人眼中幸福的女人看起來如此傷心,

諾南把秋琳環在自己懷中,半扶著她離開了醫院,臨走時。他特意向沈青的父母點頭致禮,還道了聲晚來的歉,真心實意,

沈青和她的父母一直望著兩人背影,直到被拐角阻隔,

“我說你怎麽看不到秋琳小姐的臉色,還不停的問。”沈青的父親訓斥了沈青,語氣有些嚴厲,

“她一看就是要做大事的人,你這個冒失鬼跟在她身邊不是給人家折騰麻煩嗎,既然她選中了你,就是你天大的運氣,別以為她對你和善,你就可以言無顧忌。客套你懂嗎,就像剛才那位跟我和你媽道歉的先生,彬彬有禮。沒有一點距離感,難道他與我們熟稔嗎,青青,再不改改你的性子,遲早要吃虧,”

沈青低著頭,不吭聲,接受了父親的批評,

上了車,秋琳徹底倒在諾南身上。她全身的骨頭都是酸疼的,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似乎讓她的承受力又到達了一個新的極限,

“你們家族的人要殺我,”秋琳怔怔的望著車頂輕喃,她感覺到諾南搭在她背上的手僵住了。

秋琳智商本高,事情的脈絡仔細回想便一目了然,莫妮卡是一個在肯特家族工作了十年的傭人,有什麽理由能讓忠心耿耿的她背叛主人,不惜冒著危險要殺與自己無冤無仇的人,

外人可能嗎,秋琳不消想就知道答案,

諾南緊緊的摟住她,“對不起,這次又是我的原因,”諾南低頭,便對上秋琳那雙洞徹的眼睛,

“是你的那位叫塞丹的叔叔吧,”

秋琳的聰明竟讓諾南感到無措,他原本不想讓秋琳沾上他們家族內部的恩怨,可是現在似乎不行了,

“是的,我以為他已經離開了倫敦,沒想到他還躲在市區,而且膽子大到在最繁華的地方對你……”後麵的,諾南不想再說,他隻要一想到秋琳險些被子彈擊穿胸口,他的心就好像被揪出來,凍成了冰,

所以他愈發加重了臂膀的力量,

“跟我說說他,關於他被驅逐出家族的原因,關於他要殺我的原因,”直到現在,秋琳還在冷靜的分析,她一定要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

她不想自己還沒找到夏伊,就被莫名其妙的人殺死,

所謂的貴族夫人,並不單單是一個頭銜,肯特家族就像一座大金礦,每個人都盯著,貪婪,垂涎,

“具體的過程我並不特別清楚,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生,祖父曾下令禁止家族成員談論塞丹,”諾南在回憶,

“父親和我提過,塞丹年輕時好賭好毒,用的全是家族裏的財產,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後來據說為一個女人早賭場裏殺了人,祖父一怒之下,就把他逐出了家門,”

“那個女人是貝絲的母親嗎,”

“不,她母親隻是塞丹眾多情人中的一個,塞丹離開家族時,曾發誓要奪回屬於他的一切,你可能不知道,我父親並不是祖父母理想的繼承人,塞丹才是,但他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難怪安斯笑得次數屈指可數,他背負的壓力太大了,秋琳記得在紅佩,她明明看到過青年安斯的笑容,燦爛率直,和現在的他根本不像是一個人,

回到肯特家,安斯破天荒的親自等候在門口,見到秋琳平安無事,他似乎鬆了一口氣,“好好休息,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安斯仿佛在跟秋琳作保證,

安斯對自己態度的緩和,恐怕是今天唯一讓秋琳值得欣然的,但卻是以她險些丟掉性命為代價,

上到二樓的大廳,第一眼秋琳就看到正中間的大恐龍模型,和地麵上堆滿的玩具紙盒,

她的眼睛又是酸澀,這麽多玩具,可惟獨少了它們的主人,諾南輕輕覆住秋琳的眼睛,他能感覺到秋琳腫脹雙眼與他處不同的熱度,“別再哭了,這次錯不在你,夏伊跟亞瑟文走…”

“夏伊跟亞瑟文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秋琳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撐下去,她多想丟掉這裏的一切,回美國,回中國,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是這堆爛攤子是她自己撒的,現在她不得不收,因為無人可以幫助她,

秋琳的淚水滴在了諾南的手心,溫熱,卻灼燙了諾南的心,

夏伊的離開給秋琳的打擊很大,可諾南並沒有如她那般傷心,或許是更隱晦的父愛吧,

諾南叫住一個傭人,

“誰讓你們把這些玩具堆在大廳裏,亂七八糟的,想什麽樣子,”他的語氣很不好,

如果不是觸景生情,秋琳不會又哭,

傭人惶恐的說,“我們是準備整理它,但夫人下午突然親自召集家裏所有仆從訓話,她看起來很生氣,現在才散會,”

愛莎生氣的原因肯定在莫妮卡,

家裏接二連三的出現家賊,一次威脅諾南的生命,一次威脅秋琳的生命,作為女主人,愛莎能不憤怒嗎,

秋琳回來以後,便一直躺在**,她已經完全虛脫了,什麽力氣都沒有,連晚餐都沒有出去吃,

晚上愛莎來看過她,

“你看起來太憔悴了,我待會兒通知賓客明天的宴會推遲,”愛莎看秋琳通紅的臉,還以為她在發燒,摸了摸溫度,發現還好,

秋琳卻握住她的手,“不,不能推遲,本就是賠禮宴,怎麽還能推遲,別人要怎麽看肯特家族,”

“可是你的身體…”其實秋琳真心向著他們家族的話讓愛莎心裏還是欣慰的,

“我隻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秋琳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果然如諾南說的,她的眼睛很漲,“到時候我會告訴那些人華珍祖母帶夏伊離開了倫敦,”

狄登走的那天,華珍也出發回康沃爾,夏伊給她的失望太大,她暫時不想看到這個曾孫,

愛莎心疼秋琳,“我們是女人,女人就是要靠男人享福啊,可你無論工作還是生活,都這麽拚命,其實用不著,”

秋琳擠出了笑,沒有說話,

她和愛莎的人生觀不同,愛莎是生長在蜜罐裏的貴族,而她,沒有背景沒有身份,如果不依靠自己改變,那麽無論前世的王秋還是重生的艾德琳,都將會一無所有,

“我明天要向所有人宣告,夏伊是我和諾南的兒子,名正言順,”秋琳看著愛莎堅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