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基情發展史14
周樂雅認認真真的寫著信,直至南雪和東雨進來了,他才放下筆。
南雪看著周樂雅還在伏案寫字,就忙細聲催促著,“少爺,該歇息了。”
周樂雅抬頭,對著南雪和東雨微微點頭,待南雪和東雨弄好床被退下,周樂雅才走到床邊,將信放到床邊的矮墩上,就脫下外衣,躺到**,可他對睡眠淺,每次到了新環境就要費一些時日來適應,以前還好,有兄長陪著,他賴在兄長懷裏就可以安然入睡,現在就得費些時日來適應了,周樂雅心裏喟歎了一聲,也不知道兄長現在在做什麽,劍石信裏提到兄長每日隻吃兩餐,這幾日事情太多,甚至都隻是吃了一個餅,這樣可不好!
周樂雅翻了個身,猶豫著是否要拐個彎去一趟南和州看看兄長?周樂雅翻來翻去的,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一晃,於是警惕的睜開眼,卻見矮墩上的信已經不見了,周樂雅默然,兄長在他身邊到底安排了多少暗衛?
周樂雅翻來覆去,時而迷糊時而清醒,而此時的李成峰正在書房裏怔怔出神。
直到管家恭敬前來。
“二少爺的住處安排在哪裏?”
“回老太爺的話,二少爺下榻在吹風院。”
李成峰慢慢點頭,吹風院是最好的一間院子,這個安排還可以,“跟著二少爺來的有哪些人?”
“回老太爺的話,有兩個婢女,兩個侍從,婢女一個叫南雪,一個叫東雨,小的看那兩個婢女舉止規矩,落落大方,那兩個侍從談吐也好,而且都身帶武藝。”管家恭敬說著。
李成峰點頭,吩咐道,“好好伺候著。”
“是!”管家忙恭敬應著。
隨後李成峰揮揮手,讓管家退下,管家退下了,李成峰抬頭,歎了口氣,他隱世多年,但外頭的事情,他也是一直留意著,之前沈高義所說,他豈會不知?世家橫行,豪門不義,百姓多受其苦,可大夏朝一開始就是世家所鑄,想要改變這局麵,豈是容易?李成峰慢慢閉上眼睛,沈高義來找他,是受他的女婿周文德所托?還是誰?不管是誰,這渾水他不能淌。
現在樂雅來了,他就好好陪著他的乖外孫在這淞南府遊曆一番好了。
李成峰這般想著,嘴角的笑容就柔和了起來。
在這個夜晚,距離淞南府有五百裏的南和州,還有一人正在遙看明月,想著周樂雅。
這人不用說,就是周樂雅敬慕的兄長——周博雅。
小院子裏,周博雅背負雙手,抬頭望月,他剛剛處置好了事務,南和州似乎平靜了下來,但這平靜下頭早已一片洶湧,朝廷下達的廷議將搖搖欲墜的南和州似乎頂住了,可惜,好不容易穩定的局麵再次被打破了,很快,明日就會有讓某些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了。京都那邊想要息事寧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周博雅微微閉上眼,將所有的布置一一仔細的過濾了一遍,再次確定沒有任何紕漏後,才微微睜開眼,深深的吸了口氣,眼裏滿是冷意,這次的事情出了意料,皆是京都溫家橫插一手,這次就算南和州的事能夠按照計劃落下帷幕,但也必定會引起京都世家們的警惕,桃源社必是要沉澱一些時日了。
這樣也好,他也可以騰出手挪出時間好好的陪著樂雅和爹娘,順便……將該安排的給好好安排了。
隻是……可惜,答應了師傅,要等三年啊。就算他騰出時間了,也沒有辦法見到樂雅,周博雅歎了口氣,罷了,抓緊時間,好好的布置安排一下!
李成峰在淞南府的院子不大,隻有三進,但是卻很雅致安靜,仆人婢女也都很有規矩,出入安靜,且不多言,周樂雅默默的看著,心裏感歎,外祖果然不愧是名士。
所謂名士,除了博學廣聞,機鋒敏銳,這心裏也得有丘壑,而名士的丘壑就在所行所為中。看著這屋子裏的擺設和仆從婢女的舉止,處處透著嚴謹,恭順,就可以知這屋子的主人是一個怎樣的人。
“少爺,這風涼,您加件披風吧。”南雪追了出來,小心輕柔的將一件披風給周樂雅披上。
周樂雅回過神,側頭看著南雪輕笑了一下,南雪一愣,隨即臉頰染了暈紅,忙低下頭。
周樂雅輕笑後就抬腳朝前走去,雖然現在時辰還早,但他既然醒了,就該去正堂給外祖父請安才對,也因此周樂雅沒有發現南雪臉上那不正常的紅暈。
但站在周樂雅身後的西福卻是看見了,西福皺起了眉頭。
周樂雅走向正堂準備等著外祖父早起,好給外祖父請安的時候,李成峰正從書房裏走出來,他一夜未眠,現在雖然有些疲乏,倒是不累,正想過去看看他的外孫周樂雅,管家就走了上來,輕聲稟報著,“太爺,二少爺已經來了,想給您請安。”
李成峰聽著,有些意外的看著外頭的天色,此時也不過是蒙蒙亮而已,這麽早就起了?心裏不由有些滿意,早早就起了,還馬上給他請安,這孩子倒是有心。
李成峰就走向正堂,周樂雅一見李成峰進來,就恭敬拱手作揖,隨後跪下,磕了三個響頭。他口不能言,給爹娘請安也是磕頭做禮。
李成峰忙攙扶起周樂雅,一邊和藹說道,“無需如此,我們祖孫二人何用這些虛禮?”
周樂雅隻是對著李成峰彎眼笑著。
李成峰嗬嗬一笑,拍拍周樂雅的肩膀,示意周樂雅坐下後,就語氣柔和問著,“昨晚睡得可好?”
周樂雅點頭,尚可,雖然反反複複的醒了又睡。
“我聽你爹提過,你淺眠,環境一換你就睡不好,這個可不好,你要習慣才是,像你這樣在外遊曆三年的,可是由不得你,你要改過來才是。”李成峰柔聲勸著。
周樂雅聽著,神情認真恭敬,待李成峰說完,還起身恭恭敬敬的做了一個禮。外祖父所說都是為了他好,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毛病不好,但是,這是上輩子根深蒂固在他靈魂裏的東西,他也沒有辦法,隻能逼著自己去改變了。
李成峰看著周樂雅在聽完他的勸誡後,又恭恭敬敬的給他做禮,心裏就更加滿意和欣慰了。
祖孫兩人用完早膳,李成峰派人問候了一下沈高義,知道沈將軍睡得好,吃得好,就丟下不理了,對沈高義,他還是心存警惕,態度上就有些冷淡了。
周樂雅一旁靜靜看著,以他的敏銳還有心術的能力,自然看得出外祖父對沈將軍的冷淡和警惕,雖然心裏疑惑,但也沒有摻和,他的直覺告訴他,外祖父對沈將軍的冷漠警惕一定和兄長有關!
而沈將軍會不辭辛苦護送他來外祖父這裏,也一定是兄長的安排和打算。
裏頭肯定有什麽緣故,隻是兄長不跟他說,沈將軍不提,那他就還是裝聾作啞為好。
祖孫兩人用完早膳在花園裏溜達了一圈,李成峰就帶著周樂雅回了書房,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下了,書房裏隻剩下他們二人。
李成峰讓周樂雅在書桌後坐下,攤開了宣紙,示意周樂雅拿起筆,周樂雅起初還有些疑惑,但見紙和筆就明白了,外祖父這是有事要問他吧。
李成峰拉過一個圓凳子在周樂雅身邊坐下,低聲問道,“樂雅,你這次來是讓你爹來的?”
周樂雅搖頭,隨後提筆寫著:不是爹讓我來的,是兄長提起外祖父您在淞南府,讓樂雅前來拜見外祖,給外祖父您請安。
李成峰盯著紙上那字,皺起了眉頭,博雅?是博雅讓樂雅過來的?博雅怎麽知道他在淞南府?女婿周文德跟他說的?李成峰的心裏疑惑一堆,但麵上隻是淡淡的,皺起的眉頭不著痕跡的撫平了,看著周樂雅,李成峰轉了一個話題,“樂雅,你哥對你可好?”
周樂雅重重點頭,臉上綻出了燦爛的笑容,提筆寫著:兄長待我極好
李成峰看著周樂雅臉上的笑容,心裏倒是鬆了口氣,他在幾年前從女婿那裏得知博雅入了鬼穀子先生的門,做了鬼穀子先生的唯一嫡傳,此後,他就一直擔心著嫡庶不穩的問題,既怕博雅能力太強,壓製了樂雅這個嫡子,又怕樂雅心頭不平,會挑起家宅不寧,雖然女婿托人帶來的消息幾次三番的暗示博雅樂雅兄弟友愛,感情極好,可沒有親眼所見,總是不安。
這次親眼見了樂雅,他心裏稍微鬆了口氣,樂雅恬淡安靜,並非心高氣傲之輩,那就不用擔心他會與博雅爭強鬥勝了,可博雅他尚未見過,且從博雅拾掇樂雅來淞南府拜見他一事來看,博雅,定是個不簡單的。
不簡單的,又師出名門,豈會甘心因為庶子名頭就屈居樂雅之下?他會不會對樂雅心懷不滿?他會不會依仗兄長的身份欺辱樂雅?他將來會不會與樂雅爭奪家業?……
心裏頭各種揣測不安,但現在,看著樂雅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李成峰的心卻是徹底的鬆了口氣,這是發自心裏的笑容,沒有任何勉強作偽,看來,博雅待樂雅是真的不錯。
當然,還得親眼見見才是。
既然樂雅都來了,那他隱世在此也沒有必要了。
“樂雅,你哥現在在哪?”李成峰問道。
周樂雅想了想,兄長現在應該是在南和州吧,於是提筆寫著:兄長現在在南和州。
南和州?李成峰心頭有些吃驚,隨即微微眯起了眼睛,南和州現在可是大夏朝最熱鬧的地方啊。
周樂雅瞅著李成峰深思的模樣,心裏暗道,看來他的外祖父也不是那麽隱世嘛。
李成峰又問了一些事,就讓周樂雅退下了。
看著周樂雅退下了,李成峰開始在書房裏來回踱步,眉頭皺起,博雅在南和州做什麽,文德說是博雅也在遊曆,什麽地方不去卻去了南和州?難不成文德沒有告訴博雅,南和州現在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不,依照文德對孩子的重視疼愛,他一定會告訴博雅……李成峰有些坐立不安,他雖然未曾親臨南和州,但從現在所看到的事情以及京都的廷議,南和州現在是各方人士手裏的一盤棋!
世家把持朝政,君帝五十年一選,溫家帝師,大夏朝當年以平衡之術定國,可幾百年來,各方勢力此消彼長,早已不是當年的大夏朝!六世家裏,李家最為悠長,宋家最有野心!鄭家最是強勢,其他世家看似低調溫和卻是用縱橫之術,相互捧殺謀取世家利益,而帝君……五十年一選的帝君來自於蕭家,被世家用禮儀之法“圈養”起來的蕭家,難道就甘心做個傀儡皇帝?而帝師……溫家,當年善公主的後人又是怎樣的想法?天下誰人可知?
就像在刀尖上起舞,大夏朝早已是風雨中的一片舟!
博雅……他卻在此時待在了南和州?
李成峰的心頭很是複雜,也許……是時候見見博雅了。
周樂雅轉出了正堂,就慢悠悠的朝大門走去,他已經稟明了外祖父,也找人知會了沈高義一聲,今天他要去外頭轉轉,西福和北喜也跟著周樂雅出來,同時跟著的還有沈高義不知從哪找來的兩個護衛。
周樂雅也不以為意,他隻是想著隨意逛逛而已。
淞南府距離南和州不遠,此時走在街上的行人裏偶爾會閃過幾個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的人,周樂雅仔細的打量著他們,見這些人雖然衣衫襤褸,麵容憔悴,但卻沒有那種惶惶不安的神情,看來,這淞南府的府官在安置難民的事情上做得很好。
周樂雅慢悠悠的走著,待走到一家茶館時,瞅了眼茶館牌匾上的有香茶館四個字,還有茶館旁邊雕飾著的祥雲裏頭不起眼的一顆咬了一口的桃子……
周樂雅想也不想的就抬腳走了進去,上了二樓,找了個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示意西福和北喜還有那兩個護衛坐下,但西福北喜還有那兩個護衛不敢和周樂雅同坐,四人找了個靠周樂雅最近的桌子坐下。
西福給周樂雅點了清淡的茶,還有周樂雅喜好的點心,茶館的小二見周樂雅舉止間從容透出貴氣,又一言不發的,開口招呼的都是身邊的仆從,就不由的小心翼翼恭敬起來,小二猜測這定是哪個大家的公子,隻是小二又很疑惑,世家公子怎麽穿的這麽素樸的棉衣呢?
小二疑惑了,茶館二樓在周樂雅斜對麵的錦袍俊美公子卻是眯起了眼睛,帶著漫不經心笑容的臉上凝滯了起來,但很快卻又笑開了。
小二不識得周樂雅身上的那件素樸的棉衣,這錦袍公子卻是認得,那可不是一般的棉衣,那可是連帝君的宮殿都沒有幾匹的雲錦衣!
這公子可不是普通的世家子弟呢。
錦袍公子啪的合上手裏晃著的扇子,朝周樂雅慢步走去。
在錦袍公子還沒有靠近的時候,西福和北喜已經站起,似乎無意的攔在了錦袍公子跟前,西福勾起笑容,拱手問道,“這位公子,您……”
錦袍公子一笑,笑容肆意張揚,“在下宋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