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現世安穩

二百零四、現世安穩

吃了午飯,多雲的天空開始轉晴。太陽露麵了,氣溫開始明顯升高。

不過,兩人行走在通往工號的大路上,頭頂是濃濃的綠蔭,倒也不覺得熱。

很快就走到了那座雕塑跟前,也就是工號大門前。

這座現代派雕塑是不鏽鋼材質的,主體是上寬下窄的棱角分明的柱子,上麵頂一個半球,球上如刺蝟狀的支出來很多直直的不鏽鋼鋼條。

嘉輝在綿陽看到這雕塑時,愣是看了半天看不懂是什麽東西。等芳華告訴他後才恍然大悟,繼而無語——這剛硬的線條和照片中的蘑菇雲相去太遠了吧。

現代派藝術,對學醫的人來說——特別是像芳華這種對神經的位置來不得一絲一縷偏差的、像嘉輝這種對試驗藥劑的濃度甚至溫度都要求精準的人,實在是接受無能啊。

不過,當芳華不糾結於造型,再去看它的時候,又覺得其實這座名為“春雷”的雕塑還是有一種石破天驚、雷震九霄的感覺,也散發出激昂張揚的氣勢,和無所畏懼的豪情。

它所體現的精神,正如雕塑後麵的工號門口兩邊刷的標語所說的那樣:

“鑄國防基石,做民族脊梁。”

另外,在進入工號大門後,那棟內部已經被改造成了博物館的辦公行政樓,樓頂上也高高地豎立著一排大標語:

“祖國利益高於一切”

這標語本是芳華從小看慣了的,但此刻看到它,心裏依然一震,仿佛比過去更多了些理解。

嘉輝站在一邊,見她看著標語發呆,便輕輕拉起她的手問:“你說的那個亞洲最大的加速器在哪兒?”

芳華回過神來,這才對嘉輝一笑說:“哦,就在警衛班駐地旁邊,走吧。”

芳華不僅陪著嘉輝去看了加速器,還參觀了博物館,看了館內各種照片、模型、和實物。

其實,她雖然是在這裏長大的,但因為有保密的規定,所以平時父母在家裏也不會說的太多,嚴格說起來,芳華對研究院曾經的曆史和成就也不比嘉輝知道的多多少。

好在博物館裏有導遊給遊客們解說,這讓芳華和嘉輝一樣,也好好地接受了一次再教育。因為這裏宣傳介紹的好多人都是父母的上級、同事,倍感親切的芳華聽得津津有味,也聽得熱血沸騰。

一同參觀的遊客中,很多人都是頭一次這麽具體地、深入地了解過去那個年代發生的事情。

一個個的展廳裏,陳列展示的是——無數軍工人在新中國一窮二白的工業基礎和科技條件下,靠著一種“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精神創造出的一個個輝煌成果。

這八個字每個人都耳熟能詳,可又有多少人能體會那背後的艱辛?

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核武器,導彈、激光、粒子束……乃至更高精尖的、威懾力更強大的武器和技術,這些就是他們的成就,更是他們用自己的生命、青春和熱血為共和國鑄造的強大護盾

參觀的遊客們,都是平常的普通人。看言談舉止,裏麵有有公務員,也有生意人、白領或各種打工者。他們來這裏參觀,也許隻是為了獵奇,回去可以增加吹牛的資本,也許隻是遊山玩水時順便來看看的。

但是,在參觀過程中,這些人還是被真實的圖片、實物、史料打動了。他們真心地為展覽館內展示的國防成感到振奮,也對老一代軍工人表示十分敬佩。

芳華就聽見一位中年胖子說:“唉,我要是趕上那個年代,去給這些科學家當個站崗放哨的小兵也願意。那也算為國家做貢獻了”

是的,看這種展覽會讓人在激動振奮的同時,覺得自己很渺小,又覺得祖國很偉大。

走出博物館後,戶外的陽光、綠蔭讓人們激動的心情漸漸放鬆了下來。

嗯,那個壯懷激烈的年代已經過去了。

也好有了那個時代的對比,人們才會知道現在這個愜意地享受著陽光綠蔭和青山碧水的年代,是多麽難得

芳華指著不遠處的電視塔山,還想要去爬。

嘉輝拉著她的手說:“今天太累了,回去歇歇吧反正還要在這兒住好幾天呢,有的是時間讓你爬。”

芳華雖然一點不覺得累,但還是接受了嘉輝的建議。於是,她和嘉輝跟著遊客們坐在電瓶車上回桃源山莊了。

坐車可比走路舒服多了。

車慢悠悠地開著,迎麵吹來的小風涼涼的,消除了下午的暑氣。兩旁的林蔭也讓人曬不到太陽,隻有斑駁的光點樹影在身上、臉上晃來晃去的。

而這麽一路駛過那些非常熟悉的建築和街道,又讓芳華隨著許多回憶的閃回而不時微笑起來。

她在看景,嘉輝則在看她。看到她甜甜的笑容,他的心便別無所求。

回到山莊,才不過下午三四點的樣子。兩人衝了個澡,爽爽利利地坐到荷塘邊的茶座喝茶閑聊。

周圍也有遊客在打麻將,反正這四川人的旅遊方式就是——在不同的山清水秀的地方打著相同的麻將。

雖然這打麻將的情景,和清幽的荷塘清幽有點不搭調,不過芳華和嘉輝也不是什麽避世之人。

他們倆手拉手並排斜躺在兩張靠背竹椅上,望著前麵的田田蓮葉亭亭荷花,聽著荷塘四周的柳樹上傳來的蟬鳴聲,還有後麵傳來的搓麻聲。

似乎有點喧鬧,但是鬧中取靜,反而在芳華心中產生一種現世安穩的感覺。

沒什麽比活在當下的感覺更好了。

有時候,好半天,兩人都沒說話,就這麽坐著,吹著湖風,聞著花香,品著茶韻。

偶爾聽見水麵上“嘩啦”一聲響,原來是山莊放養的魚兒翻了個水花。

芳華忽然說:“我想釣魚。”

“嗯——,我去租魚竿。”

但是,兩人又都坐著沒動。

過一會兒,芳華又說:“我想采蓮。”

“沒到季節吧?而且,荷塘裏好像不準遊客進去。”

“哦——。”

嘉輝見芳華有點懶洋洋的,便說:“劃船還是可以的,我看到山莊最北邊有個小碼頭,有幾條遊船。”

“嗯——,我還想遊泳。”

“好,劃船,遊泳,爬山,這幾天你想幹什麽,都行。”

“真的?”

“真的。”

“那我想——”芳華側過身,慢慢靠到嘉輝身上,賊忒嘻嘻地輕笑著。

嘉輝見到芳華賊亮賊亮的眼睛,感到她靠過來的柔軟,忽然覺得口裏有點發幹,心裏有點發熱。

他當然不知自己的臉上也有了點紅暈,兀自鎮靜地說:“想幹嘛?”

已經對嘉輝頗為了解的芳華,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了——這人心裏明白、麵上還裝糊塗的幹活。哼——,良心大大的壞了。

好吧,大白天的,先放過你好了

吃完晚飯,黃昏的時候下了一場陣雨。因著西邊的太陽還沒完全落下,明晃晃的陽光和白色透明的雨珠一同投落到荷花荷葉上。水珠在荷葉上匯集、滾動、分散、滑落,看上去晶瑩剔透,閃耀奪目。

不一會兒雨停了,一道彩虹卻又出現在澄碧的天空上。

芳華對嘉輝說:“我們運氣真好這裏見到彩虹是沒什麽稀奇的,但是一個夏天也就幾次吧。像今天這麽大,這麽完整的,我在這裏都還是頭一回見到呢。”

兩人就在山莊沿湖的堤岸上散步,不時抬頭看著那彩虹和其下的碧水,有種恍若仙境的感覺。直到他們都回到了房間,那彩虹才隨著天光的暗淡而慢慢隱去。

芳華趴在窗台上看著彩雲也散去了,才轉頭對坐在床沿上的嘉輝說:“天黑了。”

嘉輝看看天,夏天的暮色還是比較亮的,不過他還是嗯了一聲。

芳華又站起來,一本正經地來到嘉輝麵前:“天黑請閉眼。”

嘉輝嘴角含笑,輕輕閉上眼睛。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被芳華侵犯了。

開始,他還在笑,可芳華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雖然他的雙手在身後撐著床,但也漸漸覺得承受不住芳華的重量了。

而這時,芳華又使勁一推嘉輝的肩膀,終於成功地將他推倒在**。

她自己順勢倒在嘉輝身上,見他又睜開了眼,便瞪了他一眼:“閉上。”

嘉輝眨眨眼,又靜靜地閉上雙眼,芳華就先從他的眼睛開始了。

嘉輝感到眼皮上傳來軟糯濕潤的觸感,讓他心裏一陣陣酥麻。另外,還有隻小手摸到了他的腰腹部,在不停地撫摸揉捏,這又讓他的腹肌一陣陣地顫栗。

再加上胸前那具嬌小柔軟的身軀也緊貼著他緩緩地磨蹭扭動,嘉輝立刻覺得有一團火從腹部燒到了全身,他的身體開始發燙了。

他急切地想要降溫,而那隻小手也立刻配合地撩起他的t恤下擺。兩人協作,很快就扒掉了嘉輝的上衣。

嘉輝立刻抱緊芳華,反身將她放倒在**,狠狠親吻起她的臉頰和嘴唇,算是對她的**的回敬。

芳華根本不在意他假意的凶狠,而是覷個空將自己的t恤也翻過頭頂脫下來。

嘉輝看到她粉紅色的胸衣,自己的體溫不禁又升高了一度。他心裏說著別衝動,但雙手還是忍不住伸到她背後,幫她解下兩人之間的這層障礙物。

當他強壯的胸膛貼緊了芳華的柔軟,兩顆心也是貼得最近之時,嘉輝心裏的焦躁似乎得到了些紓解。他開始溫柔地親吻著芳華,雙手也隻是在她背部輕揉慢撫。

芳華可不滿足他這樣的溫柔,她幾下就把嘉輝休閑褲的皮帶抽掉了,又開始解起他褲子上的扣子來。

嘉輝趕緊用手擋了一下,沒起什麽作用,被芳華撥開了。他隻好輕輕地,但是牢牢地抓住芳華的手,對她說:“不要。”

芳華掙了一下,見動不了,便問:“為什麽?”

“嗯,你該好好休息。”

“都好幾天了,我早休息好了。”

“可我怕你疼。”

“沒事,就一開始有一點點疼,這次肯定不疼了。”

嘉輝將芳華整個人都壓在身下,但又控製著不讓她承受自己太多的重量。

他雙肘撐在芳華肩膀兩邊,雙手憐惜地撫著她的額頭、麵部,輕輕說:“還說不疼,上次你都疼成那樣了,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不會讓你再那麽疼了……”

芳華微微一愣,隨即咯咯笑起來:“哪個說我是疼的啊?我那不是疼,是……”

說到這兒,她又不說了,就隻是笑個不停。

“是什麽啊?”嘉輝問了幾聲見她還不說,就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能忍,可是都哭成那樣了,你忍得了,我可受不了。”

芳華把雙手拿上來,環抱住嘉輝的脖子,跟著自己的身子也向上攀到嘉輝肩頭。

她湊近嘉輝的耳朵輕輕說:“傻瓜,我那不是疼得受不了,而是,而是……”

最後的幾個字說得更輕了,嘉輝第一次沒聽清,還追問了一下,芳華隻好對著他耳朵又說了一遍。

嘉輝過了片刻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他既有點興奮又有點不太相信:“真的?可是,你那個……什麽的時候,怎麽會哭呢?不是應該……很……舒服的嗎?”

芳華羞憤了——這個人怎麽對這種事也是一副刻苦用功勤奮鑽研的態度呢

她把頭埋在他脖頸處,沒好氣地說:“我不知道啦,就是那種要死要活的感覺,想發泄出來嘛,於是就身不由己地哭出來了”

嘉輝相信了,他的男性虛榮心也得到了滿足,便摟緊了芳華在她耳邊輕輕說:“你可把我嚇壞了。唉,那應該叫yu仙yu死的感覺,知道不?你的文科果然不行啊”

“哼——,顯擺你是七中的才子嗎?好了不起嗎?我看是風流才子吧”

芳華的反擊很無力啊

果然,放下心理包袱的嘉輝,無師自通地油腔滑調起來;“是麽?既然老婆大人都說我是風流才子了,為夫豈能讓你失望?”

“啊,你……這個流……”

好了——,這一次,天是真的黑了。

小兩口秉著一貫勤奮好學的精神,黑暗中都在共同學習人體解剖學、人體生理學以及行為心理學等諸多醫學學科,並且獲得了豐富的理性知識和感性認識

隻是林芳華同學的學習能力還是不及梁嘉輝同學,隨堂測驗屢屢敗給了梁嘉輝,再次屈居第二

她雖然一直很勤奮,無奈先天體質吃虧,隻得喃喃地說:“非戰之罪。”

這話讓嘉輝悶笑不已。

琴瑟和諧的兩人第二天竟然沒有出門。

第三天嘉輝才舍得和芳華出門,不過也隻是上午去劃了一會兒船,中午又回屋裏呆著了。

這回,芳華終於見識到嘉輝粘人的程度了。

好在,嘉輝還算是很有自製力的人,後來幾天倒沒有整個大白天都呆在屋子裏了。隻是,每天晚上,芳華都要被這個學習委員督促著學習,實在是“苦不堪言”。

這些日子裏,他們除了劃船、釣魚、爬山,還去水庫對麵的北山農家玩了一天。

北山山高林密,不但爬起來更有成就感,還能在山中老林子裏采蘑菇。

山腳的農舍和山徑的前前後後,也種了許多果樹。他們在農家院裏摘桃子和梨子,幾乎可以當飯吃了。

要不是這裏蚊蟲多又沒熱水,住宿條件實在趕不上桃源山莊,他們真想在這裏住幾晚上,好更方便地去山裏玩以及體驗農家風情。

不過,當天中午,嘉輝借用農家的灶台,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農家飯。

本來,芳華還以為他一定弄不來農家那種燒柴禾的大鍋大灶。不料,嘉輝雖然一開始生火的時候略有點生疏,但是很快,不管是控製火候、還是炒菜蒸飯什麽的,都做的是頭頭是道了。

芳華這才想起來,他可是小時候在鄉下爺爺那兒長大的,上小學就會自己做飯了。比自己能幹多了

芳華端著盤子盛好嘉輝剛剛炒好的蘑菇,忍不住拈起一片丟入口中。

果然甘美爽滑。

她樂滋滋地親了一下嘉輝的臉,說道:“唔——,你太能幹了我愛死你了”

“嗯——,我們晚上再討論這個問題。”

芳華當時就崩潰了:什麽嘛?人家完全沒別的意思啊?你一個大好青年,怎麽現在墮落到滿腦子都在想那個啊?

甜蜜的日子過起來總是那麽快,一眨眼十天就過去了。

兩人該準備回去了。因為假期隻剩幾天了,他們還要在成綿等地和親友們團聚、敘舊,把自己的幸福告知他們,也接受他們的祝福。

在臨走前的那個晚上,在又一次共同製造和分享快樂之後,兩人相擁而眠。

聆聽著戶外傳來的此起彼伏的蛙鳴和蟲聲,芳華一時間毫無睡意。特別是想著明天就要走了,心裏還有點舍不得了。

當自己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也曾在很多個炎熱的夏夜,像這樣躺在**,聽著蛙鳴聲半天睡不著覺。

那時候,翻來覆去地想的是,自己將來會做什麽,會嫁給什麽人,會過著怎樣的生活,總之是對未來充滿期盼又充滿疑問。

現在,這些問題,都已經不是問題了。

那又為什麽睡不著呢?

哦,因為太美好,所以還是害怕會失去、會痛苦嗎?

芳華又往嘉輝懷裏靠了靠。

“怎麽?睡不著?”

“嗯,有點。真想呆這裏,不走了。”

“又說傻話。”

嘉輝將手從芳華脖子下麵伸過去,把她圈抱在懷裏,讓兩人靠得更加緊密。

他一邊用手撫摸著芳華的頭,一邊說:“我們這輩子還要去好多地方,一定會有比這裏更好玩、更讓你舍不得走的地方。可要是你就呆在這兒不走了,不是就看不到以後的風景了?”

“嗯,我知道。”

“要是你實在喜歡,也不是問題。以後,我們結婚周年的時候再來這裏——重度蜜月,好不好?”

“嗯,我要十周年的時候,二十周年,直到五十周年的時候,都回這兒來度蜜月”

“我奉陪。”